第303章 这算什么
冼彦恒怕他激动,没有贸然称呼他。
“爹,你先吃饭,吃完饭再给你讲。”冼彦奇回答道。
“哦。”冼老将军答应了一声。
冼彦恒泪水噗噗噗地往下掉。
父亲在他眼里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崇拜和仰望的对象。
他小时候觉得父亲好高大威武。
父亲宽大的怀抱结实又温暖。
此刻,斜靠在病榻的父亲,无法和他的记忆重合。
曾经宽大厚实的肩膀,现在瘦骨嶙峋。
“您好好吃饭,病才能好得快。”他声音哽咽,有些发涩。
冼老将军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好。”
“父亲和你在一起吗?我想进去看看。”冼彦屹欣喜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六哥,先不急。”冼彦奇制止了他,“他老人家重病在床,可能经受不住刺激。”
“哦。”冼彦屹按捺住想进去的冲动:“七弟,饿坏了吧?你也赶紧吃饭,我们听说要来人,一直等到很晚才吃。”
冼彦奇此刻见到冼彦屹心情大好,抹了抹眼泪,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冼彦屹和成义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唏哩呼噜将饭吃完,擦了擦嘴:“六哥,成副帅,八弟没有说你们在这里。”
冼彦屹笑道:“八弟也没有说来的是你。”
他们相视一笑。
顾浅羽从里间出来,无来拿着她写好的药单去抓药去了。
“七哥,让我看看你的腿。”顾浅羽说道。
冼彦屹这才看向冼彦奇的膝盖:“七弟的腿怎么啦?”
“摔了,断了。”冼彦奇简要地回答。
顾浅羽伸手就要去挽他的裤腿。
冼彦奇出手制止:“八弟妹,这······”
冼彦屹说道:“八弟妹可是神医,你是病人,医师和病人之间就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
之前无生去叫冼彦屹他们,六嫂白先枝也起来了。
她在厨房里和无去烧洗浴用的水,此时才和无去进来收碗。
“七弟!怎么是你?!”白先枝惊喜得声调都变了,“哎呀,七弟妹如果晓得了不知道会多开心!”
“六嫂,你来劝劝七哥,他不让我看他的伤口。”顾浅羽求助道。
白先枝笑道:“七弟是害羞了吧?八弟妹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神医,你多耽误一天,就晚一天好,多不划算。”
她快人快语,倒是让气氛轻松起来。
冼彦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六嫂,我不是···我···”
白先枝抢了他的话头:“别我呀我的,赶紧让八弟妹为你瞧病。”
冼彦奇拗不过他们,讪讪地松开了手。
顾浅羽将冼彦奇的裤腿挽起来,小腿上缠着布,从里面渗出血水来。
冼彦奇他们在战场上没有少流血受伤,什么样的惨状都看过,但他觉得这样的伤口只适合他们这样粗线条的男子看,柔柔弱弱的女子不应该看这些。
“六嫂,八弟妹···”他犹豫着,“还是别看了,外面找找大夫瞧瞧就得了,别吓着你们。”
“七弟,这算什么。”六嫂回答。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流放开始的时候,冼彦恒可是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还不是顾浅羽救治的?
后面冼彦屹的腿开始救治时是怎样的情况,白先枝不知道,等她看到,他已经治疗过一段时间,那些伤口,还是让她震惊得眼泪止也止不住。
顾浅羽将冼彦奇小腿外面缠着的布打开,渗出的血水和布粘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六嫂,有没有烧好的开水?”顾浅羽问道,“有就拿个干净盆子打一盆过来,厨房里有酒吗?也拿一些过来。”
“有。”白先枝刚才才烧好水了的。
白先枝和无去去厨房打水拿白酒去了。
“七哥,你这腿摔了没多久吧?”顾浅羽问道,“之前谁给你接的骨?”
“嗯。是没几天。”冼彦奇回答,“是清虚观的道长接的骨。”
清虚观的道长都是土匪假冒的。
但土匪也会生病,也会受伤,里面有个把懂些草药的,会点接骨刮痧的也正常。
白先枝很快回来,端了些水进来,白酒罐子无去也端进来了。
“要不六哥和成副帅先进里间看看老将军,我这里先为七哥治疗治疗。”顾浅羽说道。
冼彦屹点点头:“好。”
无生推着他进里间,成义也去了。
“六嫂要不也去?”顾浅羽怕吓到她。
白先枝摇摇头:“我给八弟妹打下手。”
“那六嫂帮我将罐子里的酒打一碗出来。”顾浅羽说道。
她从空间里拿出镊子,夹起一大团棉球沾了点热水,先将布和皮肉分开。
布揭开了,顾浅羽悄悄摇了摇头。
确实不应该对那些土匪抱希望的。
里面的伤口周围红肿,很显然伤口已经发炎了。
“七哥,我要用酒对伤口消毒,有点痛,你忍一忍。”顾浅羽说道。
她拿出一块叠好的干净小毛巾:“咬着,别伤了舌头。”
用酒消毒,冼彦奇他们之前在西北战场没有少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知道那种滋味。
“好。”冼彦奇毫不客气地用嘴咬住了毛巾。
顾浅羽端起那碗酒:“六嫂,麻烦你将灯移近点。”
白先枝去拿灯,顾浅羽将手里的酒碗往空间一放,拿出空间里的酒精往冼彦奇腿上一倒。
哗——
任冼彦奇之前有心理准备,酒精刺激血肉的感觉还是让他浑身一颤,他咬紧牙关,却没忍住闷哼出声。
顾浅羽看了一眼冼彦奇,后者脸涨得通红,额头脖颈青筋暴绽,在极力忍着剧痛。
“七哥…”
此时,冼彦恒已经从里间出来,一把握住了冼彦奇的手。
冼彦奇握紧了冼彦恒的手。
顾浅羽拿起棉球一边擦拭,一边往伤口倒酒。
消毒完毕,顾浅羽伸手捏了捏冼彦奇的骨头。
虽然伤口外面处理得不够靠谱,骨头接得还算行。
顾浅羽颔首:“骨头接得还算齐整。”
白先枝松了口气。
她还记得,流放最初,顾浅羽要为冼彦恒接骨,被她们质疑,当时顾浅羽说过“错位了得打断了重新接”,刚才她心一直悬着。
顾浅羽让白先枝将那些布拿去扔了,脏水倒掉。
等白先枝出去,顾浅羽从空间拿出碘伏又擦拭了一遍伤口,这才撒上药粉,进行包扎。
冼彦奇见她手法娴熟,才真正相信了顾浅羽是个医师。
伤口包扎好了,找出两块木头甲板将小腿固定下来。
她让冼彦奇吃了几颗白色的消炎药。
冼彦恒看到这些白色扁扁的药丸,想起自己之前没有少吃。
“七哥伤口已经有些炎症,再拖下去就麻烦了。”顾浅羽说道。
“嗯。”冼彦恒颔首,“父亲的眼睛···能治吗?”
“老将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顾浅羽问道。
冼彦奇回答:“大概半年前有些视物不清,后面很快就全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