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百年

    时间就像偷鸡不成被狗撵的小狐狸，又像好色挨揍撒腿跑的蠢乌鸦，一眨眼的工夫就溜出去很远，只留下沿途乱飞的狐狸毛和乌鸦毛。

    这段时间，鸟人和秋千一直忙于收敛玄鸟的残魂，花费近百年的时间勉强聚拢三分之一，也就是36道残魂。正如乌鸦和小狐狸之前的说法，玄鸟的每一道残魂转世都遭遇了悲苦和哀伤，无论是生在普通人家，还是称王做相，甚至是成为某个小国的女帝，可最后总是凄惨收场。而且不同于黑燕，其他残魂哪怕是文武全才，进可以冲锋陷阵做将军，治理国家为宰相，退可以绘画奏乐做琴曲，书写锦绣好文章，却没有任何修炼才能，终是耗尽寿元命相，回归黑燕魂魄——大多数没等寿元耗尽便死了。

    融合魂魄是一件危险事，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心魔，尤其玄鸟的残魂都是“悲魂”，更容易导致心障，黑燕在融合过程需要加倍谨慎。好在上次王母见黑燕时，在她的元神内布置了玉皇大帝的万世合魂术，只要顺应秘术小心融合残魂，应该不至于出问题。况且，黑燕意志坚定如石，哪怕没有玉皇秘术也能扛得住残魂悲意。

    除了收集玄鸟大神的残魂，乌鸦和小狐狸还常去地府帮忙。凡间这些年运道变化剧烈，唐朝国祚结束，九州进入混乱时期，五代十国的豪杰们连番登场，群雄逐鹿社稷，直到人杰赵匡胤压住江山气魄，才勉强平静下来。乱世纷争过程，无数生灵惨遭运道碾压，地府的工作量暴涨，鬼差完全忙不过来，哪怕鸟人秋千和饕餮酒馆的妖怪们出手相助，也难能应付得了，仅仅是堪堪支撑而已。

    不过相比凡间，三界其他势力反而比较安静。上次生肖国事件，重归天界的太白金星首次出手，邀请各方领袖谈判，最终强行压下影响，杨戬不但没能以此突破玉皇控制的旧派生肖长老会，反而被要求立刻闭关炼化鸿蒙瑞气，同时闭关者还包含大量特行组高手和雷震子等雷神。当然，太白金星绝非针对杨戬，在二郎神闭关前，大仙做出保证，包括玉皇派在内的大势力绝不趁机乱来，一定谨遵天条律令——修炼界因此还算和睦，但免不了暗流涌动。

    鸟人和秋千处理地府案件之余，还顺手算计了一下阿修罗王，成功保护了梦婆炼宝，保护了地府鬼众。当然，乌鸦和小狐狸不可能凭空推测阿修罗王的进攻时间和手段，而是以朱月的生活影像为要挟，秘密通过胡天摇获取情报。期间，乌鸦和小狐狸莫名享受操纵人、控制人、奴役人的奇妙感觉，差点走火入魔，也妄想组建一个什么邪恶势力，但碍于智力有限，以及谁都不愿意掏十块灵石的启动资金，终是没能得逞。可是不管怎么讲，这次的经历让两个笨蛋稍稍有了些作为“幕后黑手”的心得，算是一段难忘的日子。

    再有，乌鸦和小狐狸也比较关注“八仙”，尤其关注吕洞宾和白牡丹，但百余年间二人并没有太多交集。哪怕秋千主动带白牡丹去寻“八仙”，却总是因为一些无法预测的意外见不到吕洞宾，鸟人和秋千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和难以捉摸，孽缘也绝非随意形成，还需等待天道的安排。李玄等人亦是知晓白牡丹与纯阳子的孽缘，可由于吕洞宾自称无需在意，他们也只能假装无视，平日全心全意助困救难，顺便找一找最后一个“八仙”。然而百余年过去，最后的“八仙”没有任何眉目，任凭李玄等人如何寻也无结果，好在他们也不急，静心等待与最后一人见面的机缘到来。

    这百年来，变化比较大的是妖族。“女儿国谈判”后，群妖对孙悟空感激涕零，敬畏其威武，歆羡其德行，再无二心，无论是十万大山的妖众，还是万妖林的精怪，皆愿意拜齐天大圣为君主，美猴王的“妖帝”之名终于开始在三界毫无阻碍地流传，妖境和妖界合并的呼声愈发高涨。可是，孙悟空似乎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没有令妖界和妖境合并，仅仅收纳了一些德行高洁的妖精进入。迫不及待移居妖界的妖怪们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先恐后加入妖境，以至于万妖林空前热闹，人山人海，青丘城蓬勃发展。

    “听说现在思江可威风了，每天出门前呼后拥，身边都是小弟。”遁飞于凡界天海之间的小狐狸羡慕地说，“青丘城十八区老大里，‘女儿姐’威名赫赫，连思右都不如她，仅次于天星麒麟、虎敢和元康，齐天宫十八把交椅，她坐第四个。啧啧啧，好馋人呀，我混到现在还是小流氓一个，她却成了大头领！哼，等哪天有时间，我非得去揍她一顿不可！”

    “这不是什么好事。”鸟人一边低头俯瞰大地，寻找目标，一边说道，“思江哪有什么能耐坐第四把交椅，说到底还不是思右、胡媚媚等人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烤，故意用她拉拢咱家老妖怪。咱得提醒一下她，叫她别得意忘形，千万不能真陷进去。”

    “还有涸琯。”秋千说道，“涸琯比思江还嘚瑟，小弟大多是她去了之后收下的，那家伙的‘老大梦’比思江还重，常常把她编造的过往故事讲给小弟们听，非说自己从千金小姐变成道上老大是‘励志’。我呸！励志什么呀励志！明明是‘堕落’！”

    “涸琯收下的小弟都是孤苦伶仃的善良妖怪，也算做好事。”由于涸琯亦是鸟人的求婚对象，他自然不吝夸赞，“涸琯是从一个混吃等死的千金小姐，升华为带领贫苦妖怪走向幸福生活的高尚人，确实很励志。哎，对了，涸琯有外号吗？”

    “有，当然有，是她自己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才憋出来的。”秋千说道，“叫‘两方姐’——用她爹‘两方’做名号。”涸琯的父亲是一只双头蛇，天赋不错，巅峰时有几近金仙的战力，但死得早——此妖也是张璃的父亲。

    “两方姐？”鸟人笑道，“这名号更加适合张璃，她既是人族一方，也是妖族一方，才算是真正的两方姐。”

    父女闲聊三界事，说得正欢，乌鸦好像发现了目标，仔细确定后二人立刻从云端栽下，平稳落地，化作两个和尚，迈步进入小城镇，在街边支了个算卦的摊子。此时，一年轻书生路过，鸟人和秋千笑了笑，暗说就是这个人。

    法号“广亮”的秋千开口道：“那书生，且过来，我给你算上一卦。”

    书生听言，扭头看了看气质不太像和尚，反而更像流氓的两个和尚，“两位大师叫我？”

    “哈哈哈……”法号“大悟”的鸟人笑道，“当然，公孙策，我们正是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