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贫贱夫妻

    既然是演唱会，那自然少不了售票，而既然有售票，那肯定免不了“黄牛倒票”，所以鸟人和秋千第二天醒来，顾不得洗脸刷牙，急急忙忙进入秋鸟山，在花田找到黑熊精，非要黑熊给他们提前弄些票。花熊这边正在研究虎威威种植的各种花朵，无心和俩流氓纠缠，只能把自己的“总经理印玺”扔给乌鸦和小狐狸，叫他们自己去弄。凭借保安队长……不对，应该是凭借总经理的印玺，鸟人和秋千顺利得到十几张演唱会的门票，沿街叫卖，盼望这次能大赚一笔。只可惜“秋鸟诈骗组合”的名头太盛，女儿国没人信他们，导致一天下来俩人愣是没能卖出一张，气得他二人坐在马路牙子上骂街。

    “城里骗……不对，卖不掉票，咱们就去乡下。”乌鸦和小狐狸不死心，离开女儿国，前往一处山野修炼小区域卖票。“来啊，来啦，小白龙复出演唱会的门票，便宜卖啦！原价一亿仙石，现在只要碎灵石一百九十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可就买不到喽！一九八块，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却能贡献一份票房给偶像——超值啊！赶紧来买啊！快来买啊……”

    鸟人和秋千的叫喊引来不少附近修炼妖灵的注意，但几乎没人近前购买，对于这种乡下区域，修士们日常修炼所需灵石都不够，哪有闲钱去看演唱会，这种消费算是高级娱乐，往往是城里人才有那个空闲、那个钱财。于是，哪怕乌鸦和小狐狸喊得口干舌燥，也没能顺利赚到钱，而且很可能要亏。

    小狐狸看着手里的票，有些埋怨地说：“小白龙号召力一般啊，我还以为大家都抢着买呢。”然而事实却是演唱会的票都卖疯了，唯独他们这里没人敢买。

    就在鸟人和秋千即将失去耐心，准备换个地方试试，一对修为不高的道侣夫妇路过，其中的妻子甲无意中看到眼秋千手里的票，目光顿时迸发热忱，闪身过来询问，“两位，你们手里的是……？”

    “小白龙复出演唱会的票，要不？”瞧着面前女妖怪甲神色中的喜悦，鸟人和秋千暗说有戏，立刻大力推销，“小白龙知道不？曾经的新生代偶像，如今的实力派歌手，当年的几场演唱会引发三界轰动，如今经历十几年西游磨砺，帅气小伙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子汉，比过去增添许多独特的魅力……完成取经大业后，小白龙感触颇深，心中有无尽感怀，为此创作了许多优秀歌曲，都将会在此次复出演唱会上一一呈现，而且是首次歌唱，绝对悦耳动听，值得现场观看……”

    “多少钱？”这女妖怪甲以前就是小白龙的粉丝，也曾参加演唱会，爱敖玉甚深，只不过由于小白龙的演唱生涯停滞多年，女妖怪自己的生活也出现变化，没有办法再现场聆听、观看偶像的演出，渐渐不再关注，但她对敖玉的热爱没有随时间消退，反而越发怀念过去追捧他的日子，期待有朝一日再次现场感受小白龙的歌声。

    “是啊，多少钱？”跟在女妖怪身边的男妖怪乙也出声问道，“我妻子特别喜欢敖玉先生，早就想现场看看他呢。”从声音上听，此人气虚无力，声音嘶哑，估计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一百九十八块碎灵石。”鸟人说，“怎么样？不贵吧？这是公道价，绝对没坑人。就现在的女儿国，你们花九十九块八，绝对买不了票！”这话没骗人，原本票价是两块灵石，也就是二百块碎灵石，如今在女儿国已经炒到二十几块灵石，乌鸦和小狐狸实在卖不出去，方才不得不降价甩卖。

    “这……这么贵啊~而且是在女儿国~”女妖怪甲在听到价钱后脸上的兴奋表情立马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遗憾。一百九十八块虽不多，但对她和丈夫来说也很贵，况且地点是在女儿国，她更加不能去——若非因为对小白龙的喜爱，妖怪甲不至于忘记自己如今的情况。“算……算……那就算了吧。算了，算了，算了吧，不看了。”她不敢继续多说，转身拉着丈夫便走。

    “哎~别走啊~”好不容易碰到两个卖票的，鸟人和秋千哪愿意他们这么离开，高声喊他们回来，“买两张嘛~来嘛~商量商量嘛~实在不行我们再降降啊！别走啊……”

    任凭乌鸦和小狐狸如何呼喊，妖怪夫妻也没有回来，很快消失在天边。二人飞行过程中，丈夫乙一直劝说妻子甲可以买一张票，但妻子却默然无语，闷头飞行，丈夫看着妻子的表情，没有多劝，也沉默地陪在她身边飞行。

    没能卖掉票，鸟人和秋千越发气愤，但又没地方撒气，那么怎么办呢？当然只能找对方的茬了，是以仅仅片刻工夫，两个笨蛋便打成一团。乌鸦和小狐狸打得特别激烈，惊动了附近不少妖怪，他们虽然没钱看演唱会，但瞧着鸟人和秋千的精彩斗打，完全不吝掌声，大声给二人叫好，甚至扔出几块碎灵石做赏钱。

    时间过了几个时辰，鸟人和秋千收敛起地上的赏钱，准备回女儿国，但不等他们走，远空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男子声音，“两位，留步，我要买一张演唱会的票！”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来者是之前离开的丈夫妖怪乙，他气喘吁吁地落到地面，说道：“我要买一张票，买一张！”此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破破烂烂的散碎灵石，其中某些几乎碎成粉末。

    “是你啊。”秋千问，“你们不是不买吗？”

    “买买买。”妖怪乙本来身子就弱，如今因为急着遁飞，气血浮动，灵力暴躁，其人晃晃悠悠，随时可能摔倒，“还请两位给我一张票。”

    “一张？就一张？”秋千问，“只有你自己去？啧啧啧，真是个不讲义气的人，瞒着媳妇出去看演唱会——太卑鄙了！”

    “误会，误会。”妖怪乙说，“非是我去，这票是给我妻子的。演唱会那天刚好是妻子的百年岁辰，我这些年没送她什么礼物，这票就当是我这个不称职丈夫给她的一个小惊喜。两位，还请给我一张票。”

    “这样嘛，还差不多。”秋千点点头，“不过我瞧着你媳妇的样子，好像不太愿意去女儿国啊。”

    “这……唉~不瞒两位，确实有些难言之隐。”妖怪乙说，“我妻子其实以前住在女儿国，但因为一些原因，不愿回去。”

    “既然不愿回去，何必买票？”鸟人道，“你这家伙知道媳妇讨厌女儿国，怎么还故意给她难看？”

    “两位又误会了。”妖怪乙说，“我妻子抵触女儿国，皆是为了体谅我，她本身对女儿国并没有什么讨厌。”

    三个人在原地说来说去，妖怪乙逐渐信任乌鸦和小狐狸，开始慢慢透露一切的原委。原来妖怪甲本是女儿国千芳楼的一位姑娘，做那种风月生意，算是见不得人的行当；后来妖怪甲偶遇妖怪乙，二人相爱，并顺利婚配；由于自身过去的经历，自卑的妖怪甲发誓再不回女儿国，永远不和千芳楼有联系——这便是妖怪甲在听说演唱会举办地是女儿国后脸色变化的原因。

    “……唉~说来是我连累了妻子。”妖怪乙说，“我最初以为自己只要能够体谅她的过去，不在乎她曾经的过往，我们就能够幸福，然而即便我做到了这些，也终究是没能给妻子一个好的生活……与妻子结成伴侣后，我们过了一段好日子，可随着无天灾劫，一切都完了……我遭到一伙邪魔伏击，受了重伤，险些死去，靠诸多珍贵药品勉强活下来，但这些药品花费了我和妻子几乎所有钱财，生活水平大幅度降低，日子变得很艰难……为了治病，妻子每天都要尽心尽力地照顾我，还要去危山野间寻找宝药，稍有不慎就可能遇到危险……妻子她为了我，甚至愿意忍辱负重，重操旧业，但我却不希望她再踏足风月场。唉~说到底，我还是介怀她的过去，我没能信守自己的承诺……现在她每天过得很辛苦，我感觉特别对不起她，要不是我，她不至于这么难，哪至于受这么多罪……以前妻子是个很爱笑的姑娘，可最近些年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只有愁眉无时无刻不挂在她的脸上……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妻子，曾经想自尽，让妻子放弃我，但妻子却说宁愿死也要和我一块生活……唉~我对不起妻子，我太无能了……刚刚妻子脸上竟然出现了喜悦的表情，这太难得了，我真的很高兴，高兴还能有一件事让妻子开心……”这妖怪越说越伤心，不禁潸然泪下，“……我不想再连累妻子，不想她再为我愁眉不展，我希望她能笑，能快乐，能高兴……这些碎灵石是我能找来的所有钱，只希望能给妻子一个惊喜，让妻子看一场她所崇拜歌手的演唱会……之后……”

    “之后怎样？”

    “之后便没有了。”妖怪乙说，“我不愿再拖累妻子，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离开，放妻子一条活路。妻子以后无论是独自生活，还是继续风月人生，我都不会责怪她——我没那个资格！我唯一的愿望便是盼着这张票能让妻子开心一次，若是那般，我死也值了。呜呜呜……”憋在心里多年的话，今日终于说出口，这妖怪情绪崩溃，蹲在地上嚎啕痛哭，实在是可怜。

    听完妖怪乙的话，乌鸦和小狐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鸟人问：“兄弟，你这病……用什么玩意能治？”

    “治不了，治不了，哪怕能治，所需药品也是天价。”妖怪乙说道，“我肉身和灵魂受玄阴鬼灵法术所创，需要罡阳之血才能治。”

    “罡阳之血？”秋千瞧了鸟人一眼，又继续询问妖怪乙，“比如……？”

    “千年以上公鸡妖怪的凝灵之血。”妖怪乙说，“妻子之所以不愿意花钱卖票，就是因为要攒钱买凝灵之血，我们已经联系好一个修为高达两千年的公鸡妖怪，只要交钱，它就开始进行凝血，但那家伙趁火打劫，要价太高了！这点百十块碎灵石不过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唉~既然如此，何必再挣扎，我已经受够了病痛折磨，也不希望妻子受苦，倒不如用这钱让妻子开心开心。”

    “问个事。”乌鸦道，“龙血行不行？”

    “龙血自然是行。”妖怪乙说道，“但那等珍贵之血，哪能弄得到啊，能有个普通妖灵之血就好。”他嘴里的龙血是指野龙之血，根本不敢往真龙之血上面想。

    “嘿嘿，龙血可以啊，那就没事了，嘿嘿嘿……”

    鸟人和秋千缩着脖子坏笑，似乎在商量什么邪恶的主意，一旁的妖怪乙瞧着他两人的样子，不禁暗暗发抖，心说他们可千万别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