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痛苦只能折磨自己
顾长亭找到张楚说:“张叔,您提的条件我对宥响说了。”
“嗯,他说什么了?”张楚说。
“他说本意就是厚葬她们娘俩,穴开最好的,棺椁也置办最好的,娘俩的金货都不会少。”顾长亭看着张楚说。
“还有一个条件呢?”张楚逼问着说。
“这……”顾长亭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张叔,咱们都是几十年的爷们,您跟我爸的交情也不错,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就算给我个面子,咱们风风光光地把丧事办好吧。刚才派出所的民警来过了,弟妹和芳芳属于意外伤亡。”
张璨明阴着脸,坐在一边不说话,张楚也沉默了一会儿,正色地说:“闺女这样惨死,我从心里实在也咽不下这口气。难道我闺女的命真没有他李宥响的尊严值钱?李宥响太过分了!”张楚越说越有气。
“不过,小顾,你把我的老领导搬出来,这面子我也不能抹。小顾,你说怎么办,我绝不反驳一句。”张楚不容置疑地说。
顾长亭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忙拿起茶壶给张楚加满水说:“张叔,我真要谢谢您老!其实李兄弟是挺不错的人,就算弟妹不在了,你们还是亲戚,礼尚往来还要有。”
“顾哥,你放心,今天出他李家的门,明天我绝不踏入一步。”张璨明决绝地说。
“兄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到不了那一步!”顾长亭劝了一句说。
“昨天,那个寡妇当着众人的面扇我耳光,他李宥响是扔下话,说那孽障是客。他还用力掐着我,能跟我是亲戚吗?”张璨明气急败坏地说。
“兄弟,对于这件事,我也不能妄评什么。我知道老方是好人,从工作到做人,让人挑不出什么。老王更是胆小怕事之人,也是众所周知的。老方走了,咱们都很可怜她娘俩,兄弟再跟这寡妇孤女置气,咱可是男人!”顾长亭说。
这些话虽然没有一句骂人,但张璨明却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连张楚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训张璨明说:“有事论事,你讲那些没用的干什么?现在主要解决你姐姐好事。”张璨明被父亲训了后,不敢再多说话。
顾长亭说:“张叔,您既然已经点头,我就吩咐下去,按您的意思做。”张楚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边老泪纵横地哭起来。
顾长亭知道,此时张楚气已不在,是因为女儿伤心,释放下心里的悲伤情绪。再说他身边还有他的儿子,顾长亭也就不再劝什么,而是找到李宥响,商量如何办理丧事。
李宥响把丧事的权力都交给顾长亭,总计算下来,需要花费近六万元。这笔钱如今看来并不多,但在九十年代,已经是不少的数目。
凭李宥响的收入,这些钱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因为矿宿舍新区建楼,李宥响买了一套,刚付了预付款,现在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李宥响的朋友毕竟多,他们都愿出手帮助李宥响,还是风风光光把丧事办完了。
方珏琼知道芳芳今天出殡,多么想去送送她,可是她不希望再看到那个恶魔般的张璨明,也不希望自己和芳芳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
她唯一能做的是在听到最后哀乐响起的时候,走出家门,流着眼泪,朝李家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晚上吃过饭,王华对方珏琼说:“一会咱们去看看你李叔吧。”
“我们去合适吗?会不会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话?”方珏琼担心地说。
“我们现在去,可能你李叔家里的人比较多,应该不是有恶意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王华说。
“好的,妈,我听您的。”方珏琼说。
母女俩把家里收拾好后,就去了李家。现在的李家已经没了白天的喧闹,除了李媛、何兴贵和几个与李宥响比较要好的朋友,没有人停留在李家。李宥响还是痛苦地坐着,一个劲地吸烟,不吃饭也不休息。
看到李宥响的样子,李媛急坏了,她想尽了办法让李宥响吃点东西,也无济于事。后来在顾长亭的坚持下,李宥响才让医生挂了两瓶营养液。
看到王华母子来了,李媛忙把她们迎到客厅里。客厅一边的小桌子上有李芳母女的牌位,牌位上是一张她们母女的合影,而李宥响就坐在一边。方珏琼看着李芳的遗像,心如刀绞,眼泪也哗哗地流下来。
李媛招呼着说:“嫂子、珏琼坐吧!”李宥响也忙起身,招呼她们说:“嫂子和珏琼过来了,快请坐。”李媛已经冲好茶,给她们倒上。
“李经理,看你憔悴多了,得多注意身体啊!”王华关切地说。李宥响苦苦笑了笑,没有说话。
“唉!谁像我哥这样,从昨天到现在就坐在那个地方吸烟,滴米未粘,也不休息。今天下午在顾大哥的劝说下,他才挂了两吊瓶,再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呢!”李媛说着,心疼地流下泪。
“没事,小媛,我撑得住。”李宥响有气无力地说。
“李叔叔,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您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呢?”方珏琼似乎不满地说。李宥响没有说话,还在吸着烟。
看到李宥响的样子,方珏琼似乎急了,跑过去把李宥响手里的烟夺过来说:“李叔,我知道您伤心难过,在不久前我也尝到突然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是我们毕竟还要活着,痛苦只能是折磨自己,根本无济于是。”
“珏琼,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对芳芳有愧啊!”李宥响自责着说。
“李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您这样能弥补愧疚吗?而且芳芳早就认识到了,她没有怪过您。更何况,您也知道,芳芳的病情可能会终身缠着她。她多次告诉过我,生不如死,对未来没有任何信心。我相信她掉到河里,大约是忽然犯病了,否则她不可能让婶子受害。芳芳是多么善良的女孩!虽然那样说不太尽人情,或许这也是芳芳得以解脱了。”方珏琼悲切、无奈地说。
“李哥,珏琼说的有些道理,您也不要太过于折磨自己,毕竟该结束的已经结束,打起精神,咱们兄弟继续做该做的事吧,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啊!”何兴贵说,其他几个人也一起应和着。
“唉!你们都回去吧,兴贵,谢谢你们,忙里忙外地也够辛苦了。小媛,你也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李宥响说。
“李哥,你真的没有事吗?”何兴贵担心地说。
“没事,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静静,可能更好些。”李宥响说。
“那好,哥,我们都回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李媛说。
“嗯,今天你也花了不少钱,过几天我再给你。”李宥响说。
“哥,你说啥呢?你现在好好平复下心情,早点从痛苦中走出来吧。”李媛安慰李宥响说着离开了。王华和方珏琼也离开了。
这样,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李宥响家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