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辽兵堆钱之所
尸体腐烂是有声音的。
这是死在战乱中那些冤魂最后的不甘呐喊声。
整个武威镇大街上到处都是腐烂无人收拾的尸体。
那种忽如其来的崩裂声，让人感觉地上那些臃肿的尸体，像是已经变成了鬼魅，会索走所有贸然闯入者的生命……
武植等人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月光下，眼睛泛着红光，压抑着声音，呜呜怪叫的野狗。
晏三偷偷和武植说，这种畜生吃过人的尸体，所以眼睛在月光下会泛红光，但整个武威镇到处都是死人，可吃的尸体太多，这种畜生反而不会攻击活人。
武植听得毛骨悚然，紧攥着的弓缓缓地收了起来。
只是，这一路走去，大多数看到的尸体，都是被扒光了的。
金针忍不住摇头叹息道：“这就是现实啊，死了的人，连一身裹尸布都没有。”
金丰儿哆嗦着问：“三叔，谁扒走了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啊？”
“大小姐别怕。”晏三笑着说道：“这个世上，什么都可怕，唯独有死人不可怕，这些人应该是边军士兵和辽国士兵，除此之外，还有武威镇上的普通百姓。”
“死人身上的铠甲很值钱，扒下来留作军用。”晏三很有耐心地解释：“其他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附近躲避战乱的百姓扒光了。”
听完晏三面带微笑的解说之后，金丰儿更怕了，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夫。”
武植打了个哆嗦：“别叫姐夫，姐夫也怕！”
“哈哈哈……”
一时间，欢快的气氛又回到了队伍里。
金丰儿也被逗笑了，笑过之后，反而不觉得那么怕了。
武威镇就像是一个恶臭熏天的茅坑，在外边闻着风儿的时候，就能把人熏吐了。
但是，真正走进来之后，适应了那种恶臭后，却又并非是不能接受。
“这地方，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地狱，黄泉地府啊！”武植叹息着，他是真的怕，这点不作假；尤其是那些被野狗啃噬得残缺的尸体，武植看在眼中，也确实是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恶寒阵阵袭来。
教坊司那些小姐姐就更加不用说了，面对如此多横七竖八，散发着恶臭，被苍蝇完全覆盖，甚至隐约可见密密麻麻蛆虫的尸体，怎么可能不怕？
有人想吐，但生生憋住，一旦有一个人带头吐了之后，其他的人都会不受控制地跟着吐。
众多小姐姐虽然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这会儿也是你拉我我拉你，互相搀扶着走。
宋小蛮坐在马背上，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并没有武植想象中那样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
乐平安整个脑袋都扎进了奶娘红莹的怀里，完全看都不敢往外边看一眼。
奶娘红莹也是紧紧地抱着乐平安，两人一起瑟瑟发抖……
金盏还好点，只是脸色苍白一些，但胯下的马儿紧紧跟着武植的马，这让她心安不少。
比较出彩的是王大爷和王大娘，老两口不仅不怕，甚至还对那些横死街头，无人收尸的尸体指指点点，嘴里说着，这个是怎么死的，那个又是怎么死的。
武植不得不承认：大娘始终是大娘，而你大爷，永远都是你大爷。
更为恐怖的是，还有一些尸体，是被吊死在路边的屋檐下的，在风的吹拂下，一荡一荡，一晃一晃……那种阴冷的感觉，真的是直入人的灵魂，叫人灵魂都在发抖。
武植感觉，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那人间就是地狱吧……
“我不太懂，我们为什么非要进来，这不是自己找虐？”武植哆嗦着，亏得他是骑着马的，要是走路……走路也没多大问题，不过就是腿软而已。
这武威镇内遍地尸骸，但还没有到了无法让人落足的地步。
“因为辽兵绝对不会再进来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有活着的人，躲在这样的地方。”
金针对此颇有自信和傲色。
“姑爷，前边那屋子倒还挺干净，看样子像是当初辽兵战后囤积财物的地方。”
一个乾兵前来禀报。
武植愣了一下，你他么搁我这禀报算个什么意思？
金针憋着笑，她怎么会不清楚，这样的安排，其实就是为了拉武植入伍从军，只是这些粗人做起来，太过明显，武植显然是有些反感的。
她顺势挥手道：“过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这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内里木门斜挂，二层楼上站了几个乾兵在窗户后，看到金针骑着马进来后，便说道：“小姐，这里头是干净的！”
“嗯，不错！”金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在几个乾兵地推动下，竟然还能关起来。
“就这里了。”金针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疲惫，翻身下马，径直就往屋子里边走了去。
她对跟在自己身边的武植解释道：“辽兵每次劫掠到一个地方，都会把财物堆积在一起，大军要走的时候，再运走；我们进入武威镇，就是找这样的地方过夜。”
武植感叹道：“有句话叫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果真有道理。”
金针闻言，大感吃惊的看了一眼武植。
“这还是三进的院子啊……”武植感叹着，忽然注意到了金针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只是忽然觉得你刚刚说的那话很有道理。”
“三进的院子有道理？”
“不，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武植叹道：“没办法，我的文采就像是装满了的水杯，一不小心就会撒出来……”
金针：“……”
队伍很快分出人手，在武威镇的四方角落都设置了暗哨。
一旦发现有辽兵，或者是贸然的闯入者，众人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以想出应对之策来。
武植注意到金针的这个安排后，顿时发现这娘们儿的心思还真是多，一方面说辽兵绝对不会再进入这样的地方，另外一方面，又派人扼守四方。
整个安排里，全然透露着一股专业将门世家的风范。
武植和金盏入住一间单独的小阁楼，此处通风不错，就连整武威镇上那折磨人的腐臭味道，也淡了不少。
“娘子，你身上好香，快让我吸几口。”武植一挨着金盏，整个人就开始放飞自我起来了。
金盏被武植趴在自己脖子上大口大口的吸溜给弄得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那笑声，都带了一丝浪荡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金针忽然举着夜明珠出现在了门口，金盏被武植逗弄得哈哈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红着脸推了一下还趴在自己脖子上吭哧吭哧大口吸溜的官人。
“你干嘛！哎呀，娘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为夫舔的不力吗？”
金盏脸更红了，又轻轻推了一下武植：“官人，金神医找你！”
武植忙转过身来，擦了一下嘴，看着憋着坏笑站在门口的金针，哼道：“你都听到我和娘子的声音，还过来，就不怕长偷针眼啊！”
武植这么一说，金盏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直接抬起衣袖来，遮住了自己的脸，简直没法儿见人了。
“抱歉啊，打搅了你夫妻二人的快乐时光，不过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金针带着笑声，心中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只是……这世间男人，能如武植这般的，还找得出第二个来吗？
武植瞪眼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我和娘子的快乐时光还重要的？”
金针压下自己心中那思春的想法，清了清嗓子：“一直追在我们后边的金兵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