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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诡谲江湖多诡道 落霞山下有老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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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这话说得异常诡谲,甚至可谓极不吉利。

    可阁楼内却毫无波澜。

    貌似管事没有说错话。

    七层烛火寥寥,仅仅只有一盏。

    四下里黑漆漆,幽幽暗室,难以一窥全貌。

    管事通禀半晌,才传来一声慵懒。

    “抬进来,退下吧。”

    “喏。”

    一行人依言行事,将棺材放置于门槛内,随后便躬身谨慎退走,直到跨出门槛才敢回身行路。

    整座塔楼七层,又陷入一片死寂。

    烛火摇曳,于黑暗中微微发抖。

    火舌被逐渐凑近的鼻息打乱节奏,渐渐一张病恹恹的人脸浮现而出。

    人脸惨白无血,烛火却是微黄。

    火光涂在脸上,像抹了一层朦胧的尸蜡。

    眼窝深邃,眉弓突出,嘴薄如蝉,若不是还在喘气,恐怕还没一具新鲜的尸体富有生气。

    魏司南。

    活着的魏司南!

    此刻的他更显羸弱,像极了病入膏肓的痨病鬼,还是几天几夜未合眼的那种。

    他提起油灯,颤颤巍巍走到棺材旁。

    抬手轻轻一引,厚重的棺材盖子便化作了齑粉!

    棺内躺着一具尸身,瞧着颇为新鲜,还没有完全烂掉。

    一般尸身在七日后会涌现尸臭,眼下距离一苇客栈一役已过半月。

    这个时候的尸臭,酝酿的可谓恰到好处。

    不过魏司南却恍若未觉,他只是盯着棺材里那张脸。

    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愧是唐王之女,斜月三股剑,有点意思。”

    执灯的魏司南咧嘴一笑,露出他异于常人的满口虎牙。

    抬起袖口轻轻一挥,一股幽蓝真炁如风掠过。

    棺材连带着棺中的“自己”灰飞烟灭,化作一片黑夜中流窜的细腻浮尘。

    转身,魏司南吹灭了灯火,让自己彻底浸入黑暗。

    他似乎对阁楼内的摆设了若指掌,就这般颤巍巍地走着,却不会磕碰到任何一角。

    穿过一道屏风,又绕过一张八仙桌,魏司南来到阁楼北侧。

    那里有一方案几,案几上别无它物,只有一面形状狰狞的古镜。

    镜子瞧着有年头了,黄铜镜面满是斑驳。

    古镜貌似镶嵌在一整张兽皮里,边沿棱角都是犬牙交错,互相咬合着箍紧镜身。

    一向眼神颓丧的魏司南,来到这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极其郑重的整理衣冠,确保体面得当,才于古镜前正襟危坐。

    月色不显,这个夜很黑。

    魏司南死死盯着古镜镜面。

    向来以沉稳老辣著称的司南公子,此刻脸上却露出了惊惶。

    不是一丝惊惶。

    是和此间仍未挥散的尸臭一般,浓郁到让人窒息的惊惶!

    夜黑露重,古镜却也能依稀瞥见些许。

    可正对着古镜的魏司南,在镜中却看不到自己的脸。

    他盯着古镜轻声诵念着,语调诡谲离奇,貌似根本不是中原的术法要诀。

    盏茶时辰后古镜终于显影,只不过并非是魏司南,而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自从镜中人出现,魏司南的冷汗就没有断过。

    他开始唯唯诺诺的跟镜中人搭话,以往阴翳沉着的气度荡然无存,好似一条做了错事请求主人原谅的獒犬!

    对话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魏司南被骂的狗血淋头,却喏喏连声不敢反驳一嘴。

    直到古镜内不再显影,包裹镜面的犬牙也再次松弛,魏司南才敢喘出第一口大气。

    “呼呼呼呼”

    他的身体貌似更虚弱了。

    半晌后他撑起身子,随手擦掉地上淤积的冷汗,扬起脖颈看向凭栏外的月亮。

    月华晦暗,乌云盖顶。

    魏司南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渐渐咬紧牙关,齿间嘎嘣作响!

    “最后被选中的一定是我我要定了谁都别想抢!”

    魏司南凄厉大吼,浑身青筋暴起,眼神亦突兀产生异变。

    原本两只愤恨不甘的瞳孔变成四只,四只瞳孔又化作八只!

    短短几次呼吸,他的双眸瞳中生瞳,互相交叠成鱼卵一般的诡相!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阵阵闷响。

    那声音听起来跟刚刚掀开棺盖的响动如出一辙!

    总得来说,靖朝四年这个春末,的确波澜不息。

    一苇客栈纵贯南北,其间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

    南来北往的江湖客添油加醋,再淋上一把热油,一边就着肥鱼上桌,一边拿着筷子七嘴八舌。

    原本好好的鱼肉,连带着事件的真相,一并扯成了稀巴烂。

    有人说司南公子被李七月三剑捅成了穿膛葫芦。

    有人说司南公子将李七月脚筋挑断纳做了小妾。

    还有人说二人双双暴毙,在庐陵城南五花岗瞧见了残破的尸体。

    简言之人云亦云,越传越是玄乎。

    一苇客栈往西北三十里,有一处长着古榕树的崖壁。

    正是当初秦逍结归藏蜃闭关修行之处。

    想当初跑得急躁,胡亥与秦逍同骑拐子老马。

    那匹从一苇客栈外拐走的中都府烈马,至今仍拴在树下。

    由于柳燮暴毙于此,临近州府衙门早已派稽查司封锁方圆五里,连带那匹烈马也一并保留。

    午时刚过,一位腰佩三剑的红衣女子从天而降。

    李七月!

    此刻的李七月身裹缠布,面色泛白中气亏空,很显然之前与魏司南那生死一战,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四周封锁场地的稽查使纷纷不敢上前,毕竟凡俗衙门给十个胆子,也不敢随意招惹一位修行者。

    更遑论这位修行者,还是近来江湖谈论的顶头热门。

    “这我没看错吧,真的是李七月?”

    “她不是死了吗?”

    “胡说,死的是司南公子,我家亲戚开义庄的,棺材就在那儿定的!”

    “司南公子死了?我咋听说不久后扶风山大醮会,司南公子已经确认受邀出席了啊!”

    “胡诌八扯,李七月和司南公子都没死,我听说二人于死斗中一战定情,司南公子不日就将迎娶李七月,中都府和南靖魏家也将正式联姻!”

    “拉倒吧,你们说得都不准,我告诉你们,其实司南公子是魏将军的私生子,其生母亦是李七月的生母,他们俩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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