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间篇-求心诚则灵
桃源堂以医术闻名，病者若无钱财可分文不取，免费救治。
桃源堂老板名为桃娘子，桃娘子一贯以白纱遮面，虽不懂医术但善于经营。
桃源堂有神医，乃是一位少年，少年名唤作叶秦，乃是一位盲人。
人们常说喝酒误事，乾酒足饭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坤看乾不醒也不叫人，反而是转头去看着人。
乾醒来时特别懊悔，他担忧错过看病时间，一路背着坤小跑过去，刚好赶上桃娘子出来关门。
“今日时辰已过，明日请早吧。”
桃娘子看一眼乾，再看看后背上的坤，随即伸手将两人拦下来。
叶秦今日的看病人已经远远超数，人总是精力有限。
“拜托给看看，我实在走不动。”
乾绝对不是恶意碰瓷，只是刚才太急现在实在站不住。
乾人直接向前倾，桃娘子只能闪开。
“居然给老娘碰瓷。”
桃娘子瞪着已经进门乾和坤，不过人都走进来肯定是轰不出去。
“不是，不是碰瓷，我确实累了。”
乾将坤放在藤椅上，自己则是哈腰喘气。
“那你们休息一下便走，别在我这放赖。”
桃娘子放下话转身便要往回走。
“桃娘子，让他们进来。”
叶秦清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桃娘子叹气让开一步。
“你，快起来，将这人抱进去。”
桃娘子指使乾，她自己抱着双臂站在那，丝毫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乾深深吐一口气站起来，双手抱起坤直径往屋内走。
乾进屋之后放下坤，抬头才看见神医，这才知道神医居然是位盲眼的少年人。
“你们这不会是黑店吧？”乾看看叶秦再看看桃娘子。
“哼，害怕黑店，你们大可以走。”
桃娘子不开口，面纱半遮脸，乃是绝色。可这尊口一开，活脱脱的泼妇。
“不走了，走不动了。”乾摇摇手，依靠在桌子上调整气息。
叶秦淡淡一笑，伸手给坤号脉。
乾看叶秦出手准确无误，不像盲人，可是叶秦眼眸确实空洞无光。
乾出于好奇伸出手在叶秦面前，晃一晃，叶秦伸手挪开乾的手掌。
“你做什么呢？懂规矩吗？”
桃娘子端来茶，又没好气的放在桌子上，发出哐的一声。
“我…”乾尴尬了，一时好奇心作祟。
“没关系，我眼睛确实看不见。”
叶秦脸上带着的笑容，他并不在这件事，可是桃娘子脸上表情说明她很在意。
“多谢。”乾举起茶杯，实在口渴，只能厚脸皮喝桃娘子端来的茶。
“请问我这位朋友如何？”
乾担忧坤，万一被自己砸坏，瘫一辈子，那事可就大了。
“朋友？看你紧张，我还当是别的什么？”桃娘子翻个白眼，抱着双臂站在旁边。
“他无碍。”叶秦三次查验之后确定下来。
叶秦只说三个字，乾不敢信，人都动不了，居然无碍。
“无碍？那他为何一直行动不便？”
乾顿时觉得五雷轰顶，难道是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你是如何患病的？”叶秦看向坤，坤欲开口，可是被乾抢先一步。
“他是被我砸到，我掉下来刚好砸到他。”乾伸手扇扇给自己散热，羞愧难当。
“哦，外伤，内伤，都没有。那可能是心因性的病，需要静养。”
叶秦顺着乾的话说，坤原本脸上都是戒备，听叶秦这么说便放松下来。
“心因性？那是什么意思？”乾听懂了又不太懂，一下子砸出心理障碍的病。
“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能不能站起来要看他自己。”
叶秦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乾伸手偷偷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袋子。
“那多谢神医，久闻神医盛名。我们兄弟二人实在是无处可去，不知可否收留几日？”乾厚着脸皮说出口。
“嗯，难得遇见这样的病历，我还想多看看，那就留下吧。”
叶秦开口同意，一旁桃娘子却生气起来。
“我看他一穷二白，留下只能白吃白住。”
桃娘子是特别不待见乾和坤。
“桃娘子。”叶秦抬眼看向桃娘子那边。
“好，住就住吧。”
桃娘子背着叶秦，又翻个大白眼，之后就独自走出去。
“你们不要在意，桃娘子就是嘴上不饶人。外面有空房间你们随意。”
叶秦话毕站起来往里间走，明明眼盲行走起来居然与常人无异。
“多谢神医。”乾再次道谢，抱起坤，摇摇晃晃往外走。
乾与坤体型差不多，一番折腾，乾耗费不少体力，进屋不久便睡过去。
坤起身悄无声息的去叶秦房间，叶秦正在忙捣药。坤走过去站在叶秦对面，叶秦如同毫无察觉一般继续捣药。
“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坤知道叶秦不记得自己，也不记得乾。
“我猜你无恶意，你演瘫痪的戏也不容易。”
叶秦调侃的话出口都是这么老成，坤忽然就觉得不习惯，原来叶秦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
“你认识我吗？”叶秦这个问题出口，坤还挺意外。
“你为什么这么问？”坤不想回答叶秦，所以反问回去。
“因为我对你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叶秦拥有十世的记忆，乾和坤在这十世中从未出现过，可叶秦在见到两人的时候便觉得熟悉。
那种熟悉好似埋藏在血液里。
“那等你确定，感觉不仅仅是感觉的时候，我们再聊。”坤转身出门，回去躺在乾的旁边。
次日，乾醒来刚想伸懒腰，无意间瞟见坤，顿时就被坤吓到。坤满目失落，脸上全是哀切。乾觉得该是病情不见起色所致。
“坤，你不会侧夜未眠吧？”乾看着坤情绪低落他也跟着低下去。
“我曾说要走遍山河美景，可如今看来是无法达成。”坤难掩其失落情绪，顺势伸出手臂遮在眼睛之上。
“坤你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好，等你好，我陪你走遍山河美景。”乾安慰坤。
乾的这句话正好是坤想要听到的，坤下这一计猛药就是为了留住乾。
“真的？你陪我？”坤又顺势问，乾如果细想，正常病人应该问病才对，可坤没有。
“嗯，我陪你，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乾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与坤结伴相互照应挺不错。
“那就一言为定，我要努力走起来，争取早日病好。”坤得逞之后连偷笑都不敢，他怕被乾发觉。
乾扶着坤出屋，坤一脸的我要坚强，两个人步履维艰到院内。桃娘子正在做饭，这做饭的手法如同打架，手中刀挥舞自如，可惜都没有切在菜上，因为实在太好笑，所以乾和坤都没忍住。
“好笑吗？”
桃娘子哐一声将菜刀插在菜板上，乾和坤马上不再笑，同时一本正经的摇头。
“不好笑。”
乾这么回答之后有种不好的预感，扶着坤，两人转身便准备逃。
“你们既然留下，那就不能白吃白住，刚好早饭就交给你们做。”
桃娘子走出小厨房，盯着乾和坤看。
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乾将坤放在藤椅上，自己走进小厨房，考虑一下，他先拿起菜刀。
坤紧张的看着乾，乾自己也紧张。
“坤，你会做菜吗？”乾拿着菜刀看向坤。
“我会做菜。”坤下意识吞咽一下口水，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你告诉我应该先切什么？”
乾环顾四周青菜齐全，虽然大部分都认识也吃过，可做他完全不会。
“那你先切葱花试试看。”坤觉得葱应该是最安全。
乾拿起葱，放在案板上，左手按住，右手持刀，三四刀下去，虽然长短不一但还能用。
坤松口气，原本还担心切到手指。
可是坤眨眼的时间，乾伸手就擦了下眼睛。
“不要…”坤说话，为时已晚。
乾眼泪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
“怎么回事？我的眼睛。”乾眼睛通红，眼泪不停往外流，视线都模糊起来。
“来，用清水洗。”
坤跑过去拉着乾，不停的用清水帮他洗眼睛。
“怎么样？好点吗？”坤停下手上的动作，靠很近看乾眼睛。
“还可以，一点不…坤，你？”乾上下看坤，坤这时才反应过来。
糟糕…露馅了…
“我？”坤特别心虚，乾却笑了。
“你好了。”乾扶着坤的肩膀。
“神医说你没问题，你真的没问题。”
乾看着站起来的坤，他完全忽略还是有点痛的眼睛。
“对，我好了，果然是心理问题。”坤忽然就有点后悔骗乾。
可要不耍点小手段，怎么能留你在身边。
“那你休息，我来做饭菜。”
坤给乾送到藤椅那，然后转身回去开始动手做饭菜。
乾看着坤做菜入了神，他感觉这个画面熟悉，应该不止一次发生过。
坤的手艺堪比大厨，桃源堂芳香四溢，叶秦和桃娘子都被吸引出来。
“天呀，意料之外，终于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桃娘子忽如其来的感动。
桃娘子不会做饭，叶秦也不会，两个人一直是能熟就行。
毕竟是难得一顿好饭菜，桃源堂推迟开门时间，四个人整齐坐在饭桌前，大家有那点的不适应，毕竟这个场面太温馨。
“相逢即是缘分，敬大家。”乾先举杯，坤、叶秦、桃娘子也跟着，四人一饮而尽，第一杯。
“你这菜比桃源镇大厨还要好，我们不如改行做酒楼好了。”
桃娘子对于坤的饭菜赞不绝口，也是难得从她口中说出点好听的话。
“来，我敬大家一杯。”
桃娘子一向是嘴硬心软又爱热闹，可是为叶秦她守在桃源堂十多年。
“桃娘子，我敬你一杯。咱们相伴多年，一起喝酒却是第一次。”叶秦回敬桃娘子一杯。
乾太喜欢坤的菜，他感觉每一道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做。尤其是红烧肉，无论是肥瘦程度还是软硬都刚刚好。
乾生来便热爱美食，千杯不醉，而坤是属于一杯就倒的类型。
等乾发现的时候，坤已经醉了。
坤酒醉一直傻笑，看着乾。乾试图看回去，可是他败下阵来，坤那眼神太□□，让人无法直视。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乾觉得自己是在表达不满，可是坤觉得那样子可爱。
“因为你好看。”
坤说的好看并不是指容貌，乾不知道这一点。
“其实我对自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不像是我自己，但又很熟悉，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乾每每照镜子都是这样的感觉，那种感觉特别的怪异。
“那你看我是什么感觉？”坤再跟乾靠近一点，乾认真看着坤。
“坤，我们之前认识吗？”乾答非所问，他对坤确实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这是引诱吗？”
坤回避乾的问题，岔开话题。
两个人彼此的试探，坤伸手捏乾的下巴，两人的距离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没正经。”乾站起来便要走却被坤拉住衣袖，乾转身看着坤，坤可怜巴巴看着乾。
“我醉了，你背我回去。”坤在撒娇，眼睛发亮，微微抿嘴笑。
“你明知故犯，早知要醉还多喝。”
乾看着坤也狠不下心来，只能蹲下将人背起来，他背过好多次轻车熟路。
“乾，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
坤的脸颊贴着乾的后颈，其实这种接触已经很亲密。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我问你就说吗？”乾遇见坤之后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说。”
坤要陪着乾，陪着乾终老，等到那一天再告诉他所有的事。
乾将坤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欲起身去拿壶热水进来放着，等坤酒醒时喝，可是乾刚一动就被坤拉住袖腕。
“一切都变了，可你没有，我也没有。”坤如此说道。
乾早就察觉出来，坤对他有所眷恋。
最早是在白猫的时候。
乾问坤的话也不是勾引，乾对坤那种熟悉感，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多越发浓烈起来。
“我们认识这么久，这么痛快，还是第一次。”
桃娘子帮叶秦倒酒，叶秦这么放纵是第一次。
“你生性洒脱，为何要跟着我受罪？”叶秦平时话少，与桃娘子也是一样。
“跟着你，我不觉得是受罪，算是修行。”桃娘子看着叶秦苦便想要帮他分担一点。
“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已足够，你早就功德圆满，该走了。”叶秦再喝一杯，人想醉的时候反而会越喝越清醒。
“你若留我，我便不走。”桃娘子本就不想走，可她不是想留就能留下。
“天意不可违，我留不住你，你自己也无法留下来。”
叶秦清楚桃娘子第三次天劫即将到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飞升成仙，要么飞灰湮灭。
“叶秦，我早就不在乎，只问今朝。”
桃娘子提起酒壶来喝，叶秦也如此，两个人从白日喝到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