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源头
思及此,苏婉宁立即正了正身。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正用一种询问关切的眼神看向墨景栎。
墨太医没有立即否认,她便也不敢贸然行动。
墨景栎微微低下头,苏婉宁的头刚到他的肩膀,整个人小小的一个。
或许是她强忍着不适,没有力气站得很直。
现在挽着她的手,也带了一部分力量借力靠在了他的身上。
左臂的衣袖都被她拽出了褶皱,幸而他穿的是墨黑色的衣料,因而并不明显。
她的重量很轻,这样“柔弱地依偎着”他的时候,看起来实在是乖巧极了。
乖巧?这个小妖女怎么可能会乖巧?
墨景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轻飘飘地看向暖阳侯府老夫人。
半晌,开了口,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她说得对,我们是‘挚友’”。
“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那确实是老身有眼不识泰山了,”老夫人挥挥手,那个走到一半要押送苏婉宁的嬷嬷立马识趣地退下了。
随后,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座位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墨太医,还请您看看侯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景栎沉吟了一声,“自然。”
他没有抚开苏婉宁挽着他胳膊的手,反而夹得更紧了些,带着她一起走上前去。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走路的样子,像极了一对年轻夫妻。
苏婉宁其实也对暖阳侯——她的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症有些好奇。
更别说现在她自己也跟这件事情产生了联系。
她也想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明明那株寒炙菱花一定是真的才对。
她一定要查清楚原因,还自己清白。
所以也就任凭墨景栎夹着她的手,没有挣脱开。
两个人很快走到了床榻前。
墨景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撩开了那一层又一层,盖得厚厚的床幔。
一个人影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这个人身形很瘦,瘦得已经有些露出骨相,整个人就像那干枯的树枝,看着比老夫人还要枯槁,说是皮包骨头也不过。
他好像是醒着,又好像是睡着了,半开着眼皮,对周围的发生的事情好像没了感知,一点也不为所动。
不过仔细观察一下他的五官,却是十分深邃的。
他的眼睛很大,眼型有些类似桃花眼,睫毛也很长,鼻梁是坚挺的,嘴唇唇形也十分好看。
依稀能看得出林娘曾给她看过的那幅画上,丰神俊朗的影子。
但由于卧病缠身,他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得很快,两侧脸颊已经向下凹陷了进去,显得两只大眼珠更加突出。
就像金鱼的凸眼一样,黑色的眼珠也失去了神采,就像此刻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两片薄薄的嘴唇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
墨景栎从卧榻衾被中轻轻地拿出暖阳侯洛靖端的手
看到这只手,苏婉宁的胃里一阵翻涌。
他的手也是皮包骨头,但手背上的皮肤却已经全部皴裂,密密麻麻的细纹爬满了整条手臂。
有些裂纹向上翘起,一层叠一层似的,如果抓上一抓,感觉就会像头皮屑一样掉落下来。
手臂颜色还泛着暗红,沿着这密集的裂纹,一条又一条,显得更加可怖又恶心。
尤其是苏婉宁本来就不太舒服,此刻见了这个情形,差点当面吐在暖阳侯的床榻上。
墨景栎却不似她这般失态,他一如往常,沉着脸,将自己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洛靖端的手腕上。
片刻后,墨景栎面色凝重,转过头道:“侯爷这些体态上的症状,确实是三魂散的症状不错。”
“三魂散也确实需要寒炙菱花配药,”墨景栎缩回手,“侯爷可还有出现过其他症状?”
老夫人在一旁连忙回答:“方才像您挚友的那种头晕呕吐的症状也有的。”
“果然如此,头晕呕吐并不是三魂散的症状,”墨景栎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洛靖端摇了摇头。
“侯爷这是除了中了三魂散的毒以外,还中了另一种毒。”
墨景栎顿了顿,继续低声说道:“刚才我为侯爷把脉,侯爷脉象不稳,且在隐脉之内还有一股很急促的脉动。”
“这股脉象很隐蔽,很容易忽视。”
他二话不说,十分自然地又拉起了苏婉宁的手,同样也给她把了一下脉。
“果然如此,苏小姐中的也是此毒。”
“再加上这头晕呕吐的症状,想来就是那幽兰毒。”
老夫人听后十分焦急,眼角的鱼尾纹都皱到了一起,“墨太医,这是什么毒?这毒该如何解?”
苏婉宁也竖起了耳朵,她已经快被这恶心的感觉逼疯了,头脑里昏沉的感觉一直在加重。
中了这毒之后她闻到的任何气味都觉得恶心,甚至感觉连空气都是腥臭腥臭的。
墨景栎故作高深,像故意卖关子一样,直到老夫人问出口了,这才回道:
“这毒本身其实并不致命,但长期中毒不根除的话,人最后就会变得疯癫,失了神智。”
“而且,这个毒有三个特性,其一,它只能从气味里挥发出毒性。”
“其二,它必须要用寒炙菱花作为中毒的引子。”
墨景栎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其三,若是跟三魂散碰到一起,就会加重三魂散的毒性蔓延速度,七日内必定身亡。”
“至于如何解这毒,用我阳真阁的古针法就可以催出此毒,”墨景栎想了想又道:
“不过,即便我可以催出此毒,但是中毒的源头不根除,暖阳侯再次中此毒的话,到那时,恐怕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听了这话,苏婉宁已经对墨景栎说的话信了九成,毕竟她就是从喝了半碗药之后,才突然就有了幽兰毒的症状。
苏婉宁恍然大悟,这下她就全明白了
想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会中毒的原因。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她和床榻上的暖阳侯喝了那株寒炙菱花制成的药汁!
只是,这毒的源头究竟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