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故人
洛成林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早已习以为常,面上练成了波澜不惊的神色。
他这个阿姐这样的处事风格,其实他并不认同,也不喜欢。
但是他也不好去斥责阿姐什么。
阿姐虽说在外人面前有些显摆张扬,但私下里在府中的时候,还是十分婉约温柔乖巧的。
尤其是在长辈面前,阿姐的那张巧嘴很甜,说出来的话就像裹了一层糖衣,让人不禁喜笑颜开。
经常能哄得长辈们欢声笑语一片,也正因如此,府里大多数的长辈都对她赞赏有加。
阿姐也许真的是小时候过得太凄苦了,所以如今向往鼎铛玉石也能理解。
不过如今他这个阿姐既然已经认祖归宗,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此时,那辆豪华马车上的马夫也瞧见自己府中的世子。
马夫连忙叫停了骏马,跳下车来,恭恭敬敬地朝洛成林行起了礼。
“小的见过洛少爷。”
马夫话音刚落,马车上的车厢内就传出一道女声,这女子的声音娇柔得千回百转。
“可是阿弟回来了?”
洛成林朝那马夫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马车,唤了一声,“阿姐。”
苏婉宁本来对洛成林的人际关系并不关心,但这道突然传进她耳膜的女声却让她方才难得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听到这声音的第一秒,她眼底就控制不住地涌现出戾气。
她的心中像绑了一颗千斤巨石,沉沉地,不停地,向下坠落。
这声音,苏婉宁即便是化成灰也听得出来!
这可是她那个“好姐姐”苏婉如的声音啊!
苏婉如当初喊她“妹妹”时,叫她吃那顿“鸿门宴”时,不也是像此时这般,和蔼亲切的么?
她还没进侯府呢,苏婉宁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苏婉宁飞快地拉开了车门,朝那辆豪华马车看去。
只见一只白净的小手从车帘的一侧伸了出来。
五根手指根根如葱白一般,手心连着纤细的腕骨,手腕细细的,却泛着莹莹的水泽。
还戴着晶莹剔透的玉镯,在阳光下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晕。
再朝下看去,手指尖的指甲很长,但修剪得很好,尖锐地反射着青光。
车帘一点点掀开,苏婉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从马车内出来的人。
苏婉如一身浅绿色的翠烟衫,下身则罩着一袭散花水雾般的缎裙。
款式倒不繁杂,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上面的绣工精致,做工考究。
还是那张与她有着三四分相像的脸,大概是侯府生活太奢侈,与之前在刘丰县的时候相比,她脸上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脸颊两侧日渐圆润,看着有向婴儿肥发展的趋势。
约莫还涂了脂粉,小巧的薄唇显得更加粉嫩。
可见侯府生活确实“养人”。
她的上层头发盘成圆状,插满了金光闪闪的发簪和步摇,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金银首饰间发出的碰撞声音叮叮当当的,宛若正在演奏一首穷奢极侈的奏乐,听起来好不悦耳。
盘发下层的三千青丝则随意地散落在肩膀,几缕露在胸前,被她不自觉地轻抚,一颦一笑间更显温婉。
“大小姐,小心下马。”苏婉如身边的红衣丫鬟高举着手臂,低着头弓着腰搀扶着主子。
这丫鬟头低得很低,恨不得低进尘埃里,诚惶诚恐的,一副生怕主人怪罪的模样。
细细观察她的动作,时不时地还有些哆嗦。
苏婉如下车时,不知道是不是穿的那双金丝鞋履不合脚,还是她的行走仪态不过关,脚底好似滑了一下。
一个没注意,裙摆竟挂住了马车架子的边缘处,一声的微小的衣料撕扯声过后
那条脆弱的缎裙的裙摆眨眼间就被撕裂开了一个角。
苏婉如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面色怔了怔,手心捏紧了胸前的发丝,轻飘飘地斜瞥了那红衣丫鬟一眼。
眼底闪过一抹恶毒之色。
但很快地,她反应了过来,重新站直了身子。
下马车的时候,脚后跟微微一缩,把裙子撕破的角藏在了身后。
而那红衣丫鬟早在听到缎裙撕裂的声音时,就已经畏畏缩缩地跪在了地上,止不住地发着抖。
此时的苏婉如已经很完美的隐藏起了方才的恶毒眼神,眸子里反而是一片柔光,波光潋滟的。
就如同一只雪白柔软,娇小可爱的小白兔一般,毫无危害。
白皙的小脸上丝毫看不到任何一点不满,怪罪的神色。
苏婉如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柔的笑着,她只是抿着唇角,却并不露出皓齿,一副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模样。
一句责怪的话没说,反而十分善解人意似的微微欠着身,弯下了腰。
只见她双手撑着红衣丫鬟的双肩,细细弱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无妨,不是你的错。”
“我不怪你。”
她说了这话之后,那红衣丫鬟反而抖的更厉害了。
红衣丫鬟好像在强忍着说不出的痛楚一般,不自觉的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这红衣丫鬟好像也是个狠人,她咬唇的力度之大,嘴唇边已经开始充血,隐隐有些血丝透出来。
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薄汗,汗液滑过眼角,她也不敢抬手去擦。
若是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苏婉如那长长的,尖尖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红衣丫鬟肩上的衣服褶皱内。
苏婉如在偷偷使力,毫不留情的掐着红衣丫鬟的皮肉!
苏婉宁冷眼瞧着这一切,心中更是冷笑不止。
她的这位“好姐姐”怎么还是跟当初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人前装作笑吟吟的大善人,人后就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恶鬼。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以前的自己,就凭苏婉如这么拙劣的演技。
以前的她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傻乎乎的上了当!
不过苏婉如也是真够没长进的,这么久没见了,还是只会耍一些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阴招。
就如同那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肮脏,丑陋,只配在下水沟里发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