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崩塌
妖僧普渡淡淡的苦笑,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不甘,似乎他毕生所求到最后竟是徒劳,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风万霖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内心有些猜想,不过还是等着妖僧普渡自己说出。
好半天,略微有些颓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妖僧普渡接着说道:“天下者,天之下,苍之底,可在这无尽的长河中,唯有人族可真正触摸到天地无极,此乃大道气数,不可抗,也不必强求,故我佛法令,人族者,气运也,佛宗之本,道法之妙。”
风万霖点了点头,这句话很好理解,大道不衍,天道不过,这天下的无尽生灵,数不尽的浮禹苍生,唯有人族可真正触摸大道,此乃定数,虽不知其中关键,但有超脱之后,跳出三界外,不在无形中,或许真到了那个境界,便会自然知晓一切。
而佛宗先祖留下的法令,这一切的关键并非在己身修行,而是在人族本身,所谓大气运者,不外乎天道加持大道惠顾,这样的人物,其出生之始大多都伴有天地异象,这异象本身未必都是生来所带,有半数以上皆是凝聚而来,也就是说,这所谓的天地异象,不过是天道之手将其聚拢,从而灌注到此等之身,至于其根本所在,依旧是人族本身。
换句话说,大气运乃是占有,为天道出手,自万千人族之身丝毫剥离,其聚拢而来灌注一人之身,有强取硬借之意,故所谓气运,亦是命途当数,乃天道有意,因此以往的经天纬地之人,多数凌驾于众生之上,亦有其既定的道路,即来到世间,该有其要走的道路,亦该有其待完的使命,此事不可强求,亦不可强行更改。
正如民间所传,时势造英雄,可返回头仔细去想,大灾大难无量之劫,每每皆有举世之人力挽狂澜,看似好像应运而生,但回头想来,何尝不是因为此人本身就是个灾星,那一切的灾劫俱是因其命途所带,为了塑造如此人物,也为了此人将来的成就,所有的一切都是天道有意为之,故而两道之下,没有绝世之人,亦不会多出天下大劫,而量劫将至,这逆天之人亦不远矣,此事无法强求,亦无法强行阻隔,除非有超越天道之力,可能超天道,又何尝会在乎这般琐事?
风万霖似有所悟,不过他更关心妖僧普渡的另一层意思,佛宗修行之本,表面上普渡众生,可实际却是在网罗气运,这气运玄之又玄,无法触摸却真实存在。
举个例子,须弥宫游方尊者,八十一路游走天下,苦救苍生为名,普济天下为本,事实这些修行之人,其佛宗弟子本身却是以此为基,坚定地心念至死不渝,可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其中的门道。
也就是说,每当佛宗弟子拯救苍生帮助世人,受其恩惠者心存感念,或回报,或对其宗门心存大义,那所谓的佛门,其信仰之力便是如此一点点汇集而成,可信仰之力来自万民,亦来自天下苍生。
那飞禽走兽草木竹石,灵智不开者亦有本能,虽然于这点微乎其微,可总是寥胜于无,水滴可成江河,大海亦是万川,不过这件事微乎其微可以不做具体考量,但别忘了人族之心,世人皆有怜悯,佛宗对苍生尚且如此,即便是未受恩惠,可观其行事,许多人心中有了共情,如此信仰之力再次汇集,加上天下行事佛宗大义,这无数的信念便是佛宗立教之本。
至于那信仰本身,正是人族所谓的气运,万民者汇集而成,佛宗将其收敛镇压一教气运,后世者,佛宗弟子当中,参悟佛法至深者该当享用,继而本身的修行则更上一层,如此往复汇集,佛法越深,修行越高,至达则可成大道,大道成,那触碰天地之外,便有了机缘,也多了造化,如此正是佛宗缘法的真谛,亦是整个玄门的真谛。
“佛法无边,道法万千,呵呵,大师毕生所求,可曾想过那先辈亦入歧途?”风万霖眼神孤傲,这一刻万古无敌,纵然他修为不足,纵然他身在法末,可这份气度放眼长河,自上古而来,恐怕就其道心难有匹敌。
也正是这一刻,风万霖的道心真正无碍,亦同样是在此一刻,风万霖的境界直接提升,一瞬间从圣阶无相,直接飞跃到混元之境,只是混元境错综复杂,风万霖踏过门槛,真正的修行还尚未开始,不过这鸿沟之下,风万霖一朝踏过,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这也是风万霖往后无敌世间,真正的俯瞰苍生。
而他一身气息直接越境,跨过无相入混元境所需的大寂灭之意,直接震惊了在场之人,殷无寿摇头苦笑,叹天下如此人物,寂灭禅师则满脸叹服,也有些 可惜,此等天资竟不是佛宗之人,可有心度化,却猛地想起,这风万霖本身至高,背后可还有两位帝尊,授业恩师春秋大帝,岳父绝顶苍云大帝。
这两位单出一个,眼下的佛宗可不好招惹,春秋大帝骆红尘一身孑然,真要是放下颜面,那佛宗只能封山避世,至于苍云大帝白乾一,呵呵,玄门绝顶天下魁首,一人之力可令整个寒门不敢放肆,如此人物,那佛宗又算什么,想到这些,寂灭禅师硬生生压下了念头,暗道自己痴心妄想。
“阿弥陀佛,风施主一言证道,可喜,可贺!!”妖僧普渡双手合十,眼中的神情皆是真心,此刻他心智恢复,风万霖一言夺境,此仁风侠义者,对于玄门来说确实幸事。
风万霖则并不在乎,眼下菩提祖树魔根松动,上面的封印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加上先前妖僧普渡做下恶事,恐怕那封印此时更加危险,此乃当务之急,比问罪普渡更加迫切,因此风万霖摆手说道:“大师还是说说正题。”
“善哉,风施主且听道来。”妖僧普渡也不废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贫僧方才所言,菩提根内附魔种外有封印,那封印需靠人族之血浇灌松动,可当初将菩提根盗走之人,不知后来在什么地方得了机缘,其修成魔陀之时化身黑莲,差一步捣碎成魔,也正是这个关键之时,其所得的造化炼化本心,使其神智清明,那位魔陀寻回本心得知一切真相,幡然醒悟之下,以本体黑莲立下诅咒,穷往后轮回命锁妖魔,菩提根遁其玄妙,魔莲者再回金身。”
说到这,妖僧普渡微微的顿了一下,转头奔着须弥山的方向扫了一眼,之后接着说道:“这魔陀诅咒还有一样,除了命锁妖魔同时锁住了菩提本身,当初佛祖留下本体,涅槃之后超脱天地,本意是菩提祖树佛光普照,护佑佛宗道统不衰,可菩提根遭遇侵蚀,那异族不死,魔种难以清除,故而佛宗后来气运衰败,欲破解此障,便需重塑佛祖金身,以菩提祖树再造佛法,如此方可佛门大兴。”
“因此欲灭异族,封印不解诅咒不除,仍然无法办到,而唯一的办法,当初那位立下诅咒命锁妖魔的魔陀,在魔莲中留下交代,欲达此功,佛宗需有应劫之人,此人甘愿承受罪孽,造大杀伐以血浇灌,直到魔莲诅咒中三灾六劫尽被灌满,而后历九九八十一难成就金身,这成就金身者再牺牲自己,一身罪孽化开封印,毕生的功德净世炼魔,如此许毕生宏愿,八苦坠身九戒缠魂,生生将异族拖出菩提断根,并以魔莲为本再次封印,这般之下,菩提根当复须弥,佛祖 的金身亦可重塑,此后佛轮普照,佛宗一脉当有大兴。”妖僧普渡一气说完,随后暗自苦笑,似乎这一路说辞可悲可叹,亦无比可笑。
而听他叙述,寂灭禅师并不言语,白虎堂堂主殷无寿却眼神不对:“这些话前后不搭,你说那惨案无奈之举,可照你方才所言,那鲜血浇灌,莫不是你妖僧普渡有意为之?”
妖僧普渡知他怀疑,自己杀害无辜,原本说是心智迷失,可后来又说与诅咒有关,这前后之言互相矛盾,换做谁,心有怀疑也是情有可原:“殷堂主所言不差,贫僧确实正有此意,可不敢诳语,此前心智迷失杀害无辜,那血脉生机魂魄灌注,如此才引出魔莲,这一切说辞,也是在后来方才知晓,贫僧也是在魔莲之下守住一丝神志,正是这丝神志,令贫僧决定要舍生取义。”
“呵呵,好一个舍生取义!!”风万霖一声冷笑,转头将收起的布袋顷刻拿出,随后又手中一抖,一点细小如水纹般的波动在不易察觉下渐渐的泛起涟漪。
寂灭禅师、妖僧普渡,这佛门两大高僧,就在这一瞬间先是一愣,随后冰冷的气息再次浮现,如先前动手一般,眼中的杀机不断凝结,在看向风万霖与殷无寿之时,一身的气息攀升到顶点,随时都可能全力一击。
唰~
风万霖将布袋再次收起,随后袖袍一摆,一股碾压众人的神念如惊涛骇浪卷二人的心头,寂灭禅师与妖僧普渡猛地一震,随后恢复如常,再看向风万霖之时,眼神的惊骇更加之深。
“如此,还有话说?”风万霖淡淡的反问,寂灭禅师不明所以,妖僧普渡同样不解,就连殷无寿也眼神疑惑。
风万霖淡淡一笑,知道这三人皆不明白,也不拖沓,直接说道:“风某听了半天,有些个猜想,也请两位高僧琢磨琢磨。”
“风施主,还请赐教。”妖僧普渡紧跟回应,寂灭禅师眼神询问。
风万霖摆了摆手:“赐教不提,方才大师说得不少,可佛宗也好,玄门也罢,这天下间数不清的修真炼道之人,真要超脱天地之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样的人物,不说有苍穹大帝之能,最少也是五帝之间,此等境界焉有本体被夺之祸?即便如佛宗一般,涅槃而去圆寂而成,可以那佛祖传说之能,其留下的法身,又如何能被异族侵蚀,何况还是个天罚之下苟且的异族,区区残火何以对鼎盛之焰,两位大师,风某所言可曾有过琢磨?”
风万霖话音待落,寂灭禅师似有所悟,眼中的神情从不信变为无奈,随后又全是不甘,最后则仿佛认命一般不住的摇头。
而妖僧普渡则当即骇然,口中随之问道:“风施主所言,莫非”
“不错!!”风万霖不等发问直接开口:“风某怀疑你佛宗的佛祖并未超脱,其留下的法身正是涅槃失败圆寂而留,至于所谓异族之言魔莲之祸,在风某看来,多半那佛祖当初入了歧途,虽不知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涅槃时有何偏差,但其毕竟当初乃有道之人,风某相信,即便是修行之上出了岔子,但能以问鼎苍玄时留下后路,想必也留下了破解的手段,只是如何参悟需得看佛宗后人如何感悟,这一点,恐怕又是在佛法之中。”
这说法颠覆认知,佛宗之人当局者迷,谁也不曾想过会有如此可能,虽然风万霖也只是怀疑,但听着有心,寂灭禅师和妖僧普渡不听则以,一但在心中有了猜想,便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觉得风万霖越说越对,到最后竟也不知其佛门道统是对是错,同时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阿弥陀佛,风施主所言惊世骇俗,恕老衲一时难以接受。”寂灭禅师一生固执,这样的人往往在心中有自己的坚守,同时其一生之间也无比坚定,这也造就了寂灭禅师神僧之名,但也有些阻碍了前行的脚步。
跟他相比,妖僧普渡要洒脱许多,因此他后来要自在不少,于佛法之上也灵活不少,但即便如此,风万霖一番言论,在内中当中也同样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崩塌一般,故而所谓的猜想可能真就是当初的真相,可妖僧普渡也是一时左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