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欢聚

    雷功面现迟疑之色，沉凝说道：“并非如此，只是在晚辈看来，当今玄门之中，若论疗伤之能，除三仙岛的三位前辈外，瑶池亦是上佳之选。然瑶池有一规矩，男子不得入内，仅有女子可入内调养。姬瑶妹子虽与晚辈交好，但瑶池一脉有大帝坐镇，且古元大师与我素有嫌隙，阿离之事能否消解，实难预料。”

    此语既表明了他对瑶池疗伤能力的认可，又揭示了他与古元大师的宿怨。当年两家结仇，雷功为阿离之事，多次得罪瑶池，尤其与古元大师数度争执，从五帝城一直争至人皇处，虽最终由人皇出面调息，但玄心子被雷功所伤，至今仍是双方心头之刺。

    骆红尘闻罢，眉头紧蹙。他深知古元大师的性情，晓得此人极为护短，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亦能明辨是非。今日之事，关乎霹雳堂一脉的生死存亡，以及雷鸣山的重大事宜，古元大师想必不会因私怨而弃大局于不顾。

    然而，瑶池一脉向来有祖训，男子不得入内，此乃关乎瑶池仙境的隐秘与安全，兹事体大。男子属阳，太阴之力若沾阳气，则会产生驳杂，恐引发难以预料之变故。而雷功的纯阳之体与九天神雷诀更是至阳至刚，二者相加，后果实难估量。

    骆红尘凝思须臾，觉当前唯有竭力一试。遂转身对雷功道：“你速去与姬瑶商议，能否邀得古元大师。吾在此候你消息。”

    雷功颔首，见骆红尘已运真元减阵法吞噬之力，知此策有效，当即应诺，旋即奔雷池外而去。

    彼时雷池外，雷腾正主理善后诸事，数百霹雳堂弟子各施所能，收引之力，撤仙绝大阵。雷罡与雷泽十二仙则司职清扫战场、修缮宗门。被俘之敌囚于牢中，待雷功发落。龙铁心则令人严加看守，不得有失。

    霹雳堂上下皆紧张而有序地恢复秩序，然雷功此刻心情却沉重异常。彼知此行成败，关乎阿离生死与霹雳堂未来。其须竭尽所能，化与古元大师之恩怨，为阿离争一线生机。

    骆红尘望雷功远去之背影，心中亦五味杂陈。其知此行不易，但信雷功之诚意与决心。其默默祈祷诸事顺遂，望阿离能熬过此关。

    今日雷鸣山之乱，苍云、瑶池率先赶来支援，武圣江河随后而至。众人心系雷池所涉关隘，放心不下前殿等待，又因今日之事尚有诸多待明，只得待雷功和骆红尘出来再做定夺。故而有龙铁心招待，众人便在雷池边等待后续事宜。

    风尘身为晚辈，又是此事关键引发者，且在场众人或多或少与其沾亲带故，此刻自然在旁守候。然其心中难安，自觉连累大家，不论今日事结果如何，皆是其过。故左右观望后，见众人皆不语，遂迈步上前，向四方致谢。

    “龙姨在上，霹雳堂诸位师伯、师叔以及师长、各位兄长在上，小侄风尘叩谢各位今日之恩。”言罢，风尘直接跪地行礼。龙铁心在旁并未阻拦，只是侧身躲开大礼，以表明长幼之谊，关心本就应当，无需行此大礼。而对于霹雳堂弟子，龙铁心深知风尘心存感激，虽此时无法具体答谢，但有此礼节，亦可慰藉人心，不枉霹雳堂今日为他拼命之举。

    风尘躬身施礼，雷腾赶忙上前将其扶起。执道仙尊亲自引领，代表霹雳堂一脉受此大礼。

    风尘起身后点头示意，与龙铁心略作交流，便直接转身，对着瑶池一脉行大礼：“姬瑶阿姨在上，瑶池一脉诸位师伯、师叔，晚辈风尘代表风家残存血脉，叩谢当年援救之恩。今日诸位救护之情，风尘在此一并拜谢。”

    风尘说完再次叩拜，姬瑶仙子并未阻拦，如龙铁心一般侧身躲开，让瑶池一脉承受他的谢意。然而，风尘这一番言辞，唯独没有提及九天元君中最小的一位，也就是他的表姐，如今的鹭元君白鹭仙子。

    这并非风尘不懂礼节，也非他与白鹭不和。相反，风尘对这位表姐最为敬重。他深知白鹭舍身为人，以己之身换取当年的两相之情。他自己也曾寄人篱下，深知其中滋味，在苍云的三年，虽身在家中，却不如在大漠时畅快，心中怀着仇恨和委屈，度日如年。正因如此，他想到白鹭，当年她父亲早逝，母亲又与人有仇，多年来，一个女儿家独自承受，纵有亲族血脉为她分担，终究还是内心苦楚。当初她以身换情，去了瑶池后举目无亲，即便有师门情谊，未来仍是未知数。如此看来，她当初做出决定时，不知心中承受了多少。

    幸得后来师门融洽，又得古元亲自教导，出关后还有姬瑶悉心关照，她倒也未吃太多苦，此乃命数所致。只是今日她修为尚浅，与诸位师长联手，乃九天元君中最薄弱一环，又心怀悲愤，刚刚祭奠完母亲，尚未与亲人倾诉便赶来援助。

    虽姬瑶仙子本不欲带她前来，但她闻风尘有难，念及白羽现状，若白羽妹妹日后醒来，得知风尘今日遭遇不测，她实在于心不忍，亦放心不下，执意一同前往，却在争斗中身负重伤，此刻正在一旁疗伤。

    风尘闻之，心中愈发敬重，本就是至亲相知，又闻她三年前曾援助负伤，今日更添新伤，眼中噙满泪水，缓缓走到近前：“白鹭姐姐，昔日白羽妹妹心中苦闷，多承蒙你宽慰照拂，小弟后又屡屡拖累，今日叩头致谢，日后必当重谢。”

    “痴儿休要胡言，速速起身，莫要姐姐上前搀扶。”白鹭此时虽在疗伤，却已有所恢复，又有姬瑶仙子先前助力，当下尚能言语，故待风尘说完，便让他起身说话。

    风尘泪眼婆娑，满怀感激地望着白鹭，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他深知，在此风波中，白鹭仙子不顾自身安危，为他付出甚多。

    风尘并未强求，他知晓白鹭的性情，如白羽一般，表面柔弱，内心实则无比刚强。此等性格，越是倔强，若强行叩头，说不定，那白鹭仙子真会中断疗伤，立刻起身搀扶。于是，风尘连忙说道：“姐姐莫动，小弟这便起来。”

    言罢，风尘即刻起身，与白鹭相视点头，转身对江河说道：“江伯伯，昔日情谊，晚辈常从父母口中听闻。无奈我父子见面甚少，当年晚辈又尚年幼。今日得见江伯伯，晚辈钦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江伯伯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风尘这一番诚挚的大礼，尽显晚辈之谊。武圣江河目光满是柔情，看着小师侄安然无恙，庆幸之余，不禁想起师弟之情，微微带着些愤恨，对风尘愈发心疼。他上前将风尘搂住，口中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武圣江河才将他放开，双手搭在风尘肩头，左瞧一眼，右瞧一眼，上瞧一眼，下瞧一眼，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半天。武圣江河这才开口说道：“好孩子，你如今入了玄门，也算没有辜负你风师弟的一片苦心。往后你只需专心修行，其他琐事暂且不必理会。你父母的血海深仇，你风家的冤屈，还有那白家的宿怨，无论何时，这一切都有江伯伯为你撑腰。”

    风尘激动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小侄记下了。”忆及旧日血仇，他恨不得立刻回到苍云，闭关不出，待将来修为有成，亲手报仇。然而，此时白羽命悬一线，他不能也不放心就此转身离去。他必须赶赴天下，至少要前往落神峰寻找机缘。毕竟，他舅舅已赶去，他也想出一份力。

    这点心绪被江河识破，也被在场众人洞悉。风尘毕竟年少，眼神无法藏匿心思。他刚偏过头，欲与白惜元等苍云宗赶来救援之人见礼答谢，白惜元便抢先说道：“孩子，到舅舅这儿来，舅舅有话问你。”

    风尘转身，与白惜元对视，不禁有些伤感。他迈步的同时轻声说道：“舅舅，我想……”白惜元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必说了，舅舅知道你的想法。可你是否想过，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将来小羽醒来，她会怎样？还有你的父母和风家满门的血海深仇，岂不是白白葬送？又何必做那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风尘听完沉默不语，眼神却依旧倔强，脸上尽是不甘。他想帮忙，刚才就已拿定主意。待雷功和骆红尘解决后患，等此间后事处理完毕，他便向霹雳堂请辞。邀骆红尘带他前往落神峰，此后全力以赴，成败就看天意了。

    白惜元见此情形，知晓他内心执拗。他此番憋了许久，总算踏入玄门，又有诸多功法在身，自是不愁修炼。但过于急躁，未必是好事。思索片刻，白惜元续道：“孩子，舅舅有一言，你且听后再做定论。先不提你修为尚浅，前去只是徒劳。单就那落神峰而言，其天穹之光百年一现，距今日最近的一次也在七年之后。当初帝苑老太师来漠北化解危局时便曾言，十年后讨伐寒门。他如此说，目的便是等待落神峰天光降临，众玄门于其中获得机缘，再联手对抗寒门。”

    “此外，小羽身上所附阵图，帝苑也限定十年后再做定夺。这样的考量，也是寄希望于落神峰之后的机缘，或许能救她一命。如今你外公尚能应对，虽小羽看似命悬一线，但有九现神谕支撑，或可坚持至天光降临。只是你二舅他关心则乱，因眼下迫不及待才执意先行。他修为高深，即便有些危险也可全身而退。而你不同，晚辈修为不足，若天光未至，决不可轻易涉险。此点，想必骆老爷子也不会让你涉险。”白惜元语重心长，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说明，但风尘眼神依旧不甘。

    显然，他执意如此，此番劝说恐无太大作用。不过，风尘虽倔强，却也向来懂事。他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舅舅所言甚是，只是……我还是想去试试，或许我能找到其他办法救小羽。”

    白惜元看着风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他也知道风尘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再阻拦。但你要记住，切不可冲动行事，遇到危险立刻返回。”

    风尘点头应道：“放心吧舅舅，我会小心的。”说罢，他转身踏上了前往落神峰的路途。

    然而幻象再次出人意料，甚至姬瑶仙子也再次看到了白羽的身影，但见幻象中风尘一路上风尘仆仆，终于来到了落神峰。峰上云雾缭绕，地势险峻，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小羽的踪迹。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打斗声，心中一紧，急忙朝声音的方向赶去。

    当他赶到时，只见二舅正与一只巨大的妖兽激战。二舅身形狼狈，显然已经受伤。风尘心中一急，正欲上前帮忙，却被二舅喝止：“别过来！这妖兽厉害非常，你不是它的对手！”

    风尘咬了咬牙，说道：“二舅，我不能看着你受伤，让我来帮你！”说着，他使出浑身解数，与妖兽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在战斗中，风尘发现妖兽身上有一处弱点，他瞅准机会，奋力一击，终于将妖兽击败。二舅见状，松了一口气：“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风尘顾不上与二舅寒暄，急忙来到小羽身边。小羽的气息十分微弱，风尘心急如焚。他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喂小羽服下，然后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小羽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风尘，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风哥哥，你来了……”

    风尘喜极而泣：“小羽，你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小羽虚弱地说道：“谢谢你，风哥哥……要不是你，我恐怕……”

    风尘摇摇头：“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此时，天光渐渐亮起，照在了他们身上。风尘抱着小羽，与二舅一起离开了落神峰。他们相信，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能够一起面对。白惜元洞悉其心思，出言打断：“舅舅知晓，你担忧小羽，亦忧心风家血仇。然修行之路，切不可急躁。你须沉心静气，踏实修炼，争取在落神峰天光开启时，有所进益。如此，你不仅可助小羽，亦可为你父母，为你风家，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