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呓语
我们开了一家颜料店外加石塑材料店。
什么炭笔,铅白粉,锉刀,还有各式各样的未雕刻巨型石膏……
我呢,如愿有了一匹花色骏马,就是当初去雪山附近时骑的那匹。
伽拉不再那么的痴迷于雕刻,不过每次让她看店她都会无聊的在收银台雕刻我的头……
现在收银台上已经摆了整整一溜我的大头了……
我十分怀疑这家店的东西会不会还没卖出去就被伽拉用光,嗯,用来雕刻我的头。
来买颜料的是最多的,尤其是铅白粉,那些夫人们总是兑上水擦在脸蛋上……白的发光。
剩下最好卖的就是炭笔,被她们拿去涂眉毛。
伽拉看的直皱眉,那铅白粉她学画画的时候摸完都要统一洗手,这群人居然擦在脸上。
……
伽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雕刻大型的雕像了。
她像是要安度晚年的老人一样,经常坐在轮椅上晒晒太阳,吹吹风,又或是静静地看着飘落的树叶随着风飞向远方。
“怎么了,最近都没有看见你雕刻石像了。”
我叼着随手从路边摘下的草叶凑到了伽拉身边。
“难道要放弃你做大雕刻家的伟业吗?”
“没有,寻找些灵感。”
“嚯,这话你以前可不会说。”
“是啊,以前眼里就只有完美的,完美的雕塑,但事实上我都不知道我说的完美是什么,只是虚无缥缈的高喊,但到头来才醒悟那不过是我偏执,固执的虚构物。”
“追求完美没有错,每一个艺术家都会为艺术而献出炙热的灵魂。”
“不用安慰我,出来的越久就越清醒,那段压抑而又癫狂的日子,那段让我疯狂的过去……我该放下了,格里斯。”
“放下什么?雕刻吗?”
“那可笑的执念。”
这一次,伽拉泰亚说出了所有。
“资质平庸的我用了所有时间,雕刻,素描,我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我努力得到了去往艺术天堂的机会,虽然其中有父亲的引荐,但我的努力也是其中一环。”
“下课时,我描绘着落叶的纹理,上课时我积极的听取所有知识,我爱雕刻,我爱这份艺术。”
“在家族中,我是天资愚笨的孩子,但我的努力终于让我有了一席之地。”
“我为此开心,雀跃,因为我的努力不是徒劳。”
“噩梦开始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徒劳的,疾病让我失去一切,我会一点点的看着曾经掌握的知识变得陌生,曾经的课堂变得晦涩难懂,他们避我如蛇蝎,因为那所谓的“缪斯处罚”他们就抹去了我所有的努力,让我变成了无耻的偷窃者,捷径者。”
“曾有一位富商邀请我为其雕刻,那一夜,我看到了包裹在栩栩如生雕刻下的灵魂,嘶吼,不甘,雕像散发出糜烂,腐臭的味道,他疯了,他将活生生的人裹挟在泥塑里。”
“你与我一样,伽拉泰亚。”
“他扯住我的手,很痛,但我没有办法反抗。”
“他点燃密室里的烛火,摇曳的火光下是一尊雕像,没有身子,没有手臂,像是一个肉乎乎的眼球,紫色晶石上出现一抹流转其中的光。”
“呓语出现了,它叫嚣着,它要赋予我一切。”
“我不会接受。”
“神?神又如何?是你那虚无缥缈的神把你拉入深渊的。”
“答应我,接受我,顺从我!”
“你不过是那被缪斯遗弃的可怜虫~”
“呓语有时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有时嘲讽着,有时诱惑着。”
“我接受了。”
“因为我没办法接受我掌握的知识随风散去,我所认识的文字开始变得扭曲,跳动,直至陌生,我所做的努力最终变得像是雕刻时被剃去的粉末,废料。”
“我被关了起来,说实话我已经深陷其中了,我可以更进一步,再进一步,这便是艺术,这是我一生追寻的艺术。”
“我摔断了腿,这一刻我清醒了一分,我央求我的家人将我送往精神病院,没想到吧……是我自己祈求来的。”
“我日复一日的雕刻,那里没有时间,没有光,唯一有的是被遮住的窗子透出的昏暗的光,光暗下去,再亮起来便是一天。”
“弥漫的难闻气味,昏暗不见天日的牢房,如同生长在耳中的呓语,以及我那颗蒙上邪恶的心。”
“我已经不配追寻我心中的艺术了。”
“但我想,总要做出一件像样的艺术品,接受了呓语的我最终将那个护工的头拆卸下,安放在了那无头雕像上。”
“雕像散发出那日一样的,糜烂,腐臭味,一样的黑暗,一样的……我堕落了。”
“然后遇见了你,你的黑发,黑瞳,是我从未见过的。”
“透露着光的灵魂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
“所以,我把我最后一件艺术品从自己变成了你,只不过,你有些不好惹。”
“从那座压抑的牢狱中出来后,我才想起,自我记事开始的努力不是为了更好的艺术品,而是为了我心中对于艺术的追求。”
“从疾病降临的那一刻,我已经变了,变得我自己想起都不太认识了。”
“有多久没有去看花,看树,看自由的风吹向远方?”
“很久了,很久很久,直到那缕自由带着光的风吹走心上的阴霾,直到我终于开始清醒。”
“格里斯,我走错了路,我那颗追求艺术而生的心脏开始变得肮脏,头脑开始不再为我提供灵感,我那炙热的灵魂开始腐臭……”
我把手放在伽拉头上,“我的朋友,那就用那颗童心再一次去追逐,在你眼里圣洁无上的艺术,你知道的,没有人比你更加热爱它,没有人。”
“你的灵魂是炙热不息的,你知道你有多爱它。”
“所以,别放弃它,别放弃自己。”
……
一个不完美的雕像诞生了。
像是孩子用稚嫩手法勾勒出的一个带有万般瑕疵的雕像,无头身上长着天使一样的羽翼,羽翼上面刻画了许多像是壁画一样的东西,肆意奔跑的骏马长出翅膀,自由的风被勾勒成形状,日与月同挂在一片天空。
“怎么想的?”
我臭屁的凑过去,
“灵感。”
她甩了个白眼嘴角带着微笑哼着不知名的童谣走开了。
我:?
艺术家展览会举行时,一个名为奇迹的作品被推上热潮。
原因吗,有人说好有人说坏,有人说立意深,有人说这就是小孩的恶作剧。
【作品名:奇迹】
【创作人:孩童】
看到报纸上这创作人,我一把拎起了坐在旁边高高兴兴素描的某小孩。
某小孩:?滚开啊
“你的?”
“怎么?被你伽拉大艺术家震惊到了?”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我的身体吧。”
“对啊,你,就是奇迹。”
“呜呜呜伽拉感动到我了。”
“把你的臭脸拿开!滚开啊!你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你这个虚伪的家伙!”
……
叩叩叩……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因为开店,门是开着的,我和伽拉一抬头就看见了神秘的家伙。
牛仔帽,小皮靴,提着一个公文箱。
“伽拉泰亚小姐,这里有一封庄园主寄给您的信。”
“格里斯小姐,许久未见。”
我拍了拍头,这不是当时我第一次去庄园接我那哥们吗?
带有蕨类植物一般的火漆邀请函,老登来信。
……
【尊敬的伽拉泰亚女士:
我真挚的邀请你前来欧利蒂丝庄园,
我即将举办一场游戏希望你的参与,
当然,任何东西都是有报酬的,
【不老症】的治愈方法,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另,代我向格里斯小姐问好,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伽拉扭头看向我,“这是……你的朋友?”
我歪嘴邪魅一笑,“是的,叫奇妙七彩恶心扒拉小老登。”
……
我们出发了,正巧我也好奇他们是如何抵达庄园的。
信封里除了邀请函,还有一张小纸条,艾丁格街216号,理事店。
黑色的牌匾,烫金色的字体,还没等我对这家店评价一下,伽拉打开门便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向着店里望去,虚无,而又黑暗,我甚至看出了一些熟悉感。
……这好像是我的漆黑小狗窝。
……
心怀怨恨吧,这样才有力气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