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阳谋
“陈……陈决？”
徐雷跪在地上死死地按住手腕，那穿透掌心的箭矢让他不住地倒吸着凉气，时不时颤抖着身躯，直到疼痛稍稍缓解了些许，他才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青年。
他在脑袋里搜了个遍，也找不出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别想了，你们找的人就是我。”
陈决随手将水管丢到一边，走上前来屈膝蹲在了徐雷跟前，出口的话语瞬间解开了徐雷的疑虑。
而这句话也直接让徐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当然知道陈决的意思，眼前这人就是那全歼他们整支探索队的那个疯子。
“不像吗？”
见徐雷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陈决伸出手拍了拍徐雷的脸颊，随即站起身来将右手放在徐雷的颅侧，弯曲的拇指微微发力，竟是透过眼皮直接按进了徐雷的眼窝之中。
“啊——！”
凄厉近绝的惨叫从徐雷口中响起，以至于他全然不顾手心的撕裂伤，拼命地捂住正不断向外溢血的眼睛，痛苦地跪伏在地抽搐着身躯。
陈决将手抽回来，他的指尖还沾着破碎的玻璃体，从徐雷眼眶中溅出的血迹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使得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怖。
“别杀我……别杀我……我信……”
徐雷将整个身子卷成一团，从指缝中渗出的鲜血，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刚才陈决的举动已经让他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除了疯子以外，哪还会有人就这么用手生生捣碎人的眼球。
“放心吧，不杀你。”
陈决接过祁雨桃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指上残留的血污，随后走上前去安慰性地拍了拍徐雷的肩膀，而这一举动也直接把徐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帮我给叶简州带个话，他抓了不该抓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陈决的声音很平淡，像是没有一丝起伏的播报音，但即便如此在徐雷听来，那些话语却比怪物的嘶吼还要来得恐怖。
即便心中满是恐惧，徐雷还是挣扎着抬起头试图问出些什么。
“能……能告诉我是谁吗？”
“别问这么多，让叶简州出来谈谈吧，明天中午我在城区中心的车站等他，记得少带点人，我不太喜欢闹哄哄的。”
“对了，他也可以选择不来，但是不来的话以后你们出来多少人我们杀多少。”
陈决笑着抬了抬手，说出的话语却无异于疯狂的低语，那诡谲莫名的语气让徐雷感觉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而方程远也在此时阴沉着脸走上前来，一把手抓住徐雷的头发将其拖到眼前，神色森然地说道：
“你最好祈祷我兄弟没事，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话语，把徐雷吓得跪在地上疯狂地点头，他现在只想活命，至于其他的他想都不敢想。
光是回想起那天王童在医院里恐怖无比的死状，就让他对眼前的这几人满是惊惧。
而这一番恐吓也已经起到了足够的作用，在陈决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之后，重新坐上货车驾驶位的徐雷仍旧止不住颤抖的双手。
他费力地拔下那插在手心的箭矢，从而腾出手来捂住眼睛，强忍着眼窝处传来的剧痛，他打起方向盘朝着教堂的方向驶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陈决却是站在后方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从刚才徐雷的反应来看，教堂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以及目的，和他所预料的相差无几。
但有一点陈决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杀死了正值妙龄的邢菲，把还是个孩子的方青青给抓了回去，不管怎么想他都无法理解这一点。
无论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问取情报，身为成年人的邢菲都是比方青青更为合适的对象。
“他们会信吗？”
方程远将步枪背回身上，扯了扯胸前的皮质束带，转过身看向陈决问道。
两人刚才配合演的那场戏，也是他们特意设计的。
如果刚才方程远所说的那句话由陈决来说，假设叶简州是个相当多疑的人，那么他还是有可能怀疑起方青青的身份。
但是方程远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透着军人气质的方程远，最为在意的必然就是曾经的战友，有这个理由在就算叶简州再多疑也不会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况且，就算他们这段时间里抓的人没有男性，陈决他们也只是抛出一个烟雾弹来确保方青青的安全罢了。
“明天中午真要去赴约？”
方程远想起陈决刚刚说的话，显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要是到时候叶简州真带着一大帮人来，他们不见得能占到便宜。
这次他们是胜在突袭，才能如此轻松地解决徐雷一行人，但明天的约定陈决可是就这么直白地告诉了他们。
到时候这伙人必然会有备而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有场硬仗要打。
“赴什么？”陈决扫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赴约啊……”
方程远愣了愣，见到陈决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他心下的疑惑之色顿时更甚。
而一旁的祁雨桃则是直接捂起嘴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双好看的眼睛更是弯成了细细的月牙，显然她已经理解了陈决的意思，便也插入两人间的话语，开口为方程远解释道：
“小陈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去教堂救青青出来。”
听到这话的方程远顿时恍然大悟，只是很快他就又觉得，陈决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毕竟调虎离山这一招，虽然确实适合现在的他们，但是也很容易被看出来，叶简州不是傻子，那人既然能统领一帮亡命之徒，说他没脑子只怕是个人都不会信。
“看出来了也无所谓，他必须来。”
陈决一眼便看出了方程远的担忧，当即出口打消了方程远的疑虑。
就像陈决所说的一样，现在处于被动的是教堂一方，他们只要敢不去，陈决他们就会不断地杀死教堂派出来的搜索队，到时候物资匮乏的教堂那伙人，将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而他们如果打算去赴约的话，单凭今天的交火，叶简州也绝对不会只带一部分人前往，教堂里但凡用得着的人一定会被他全部带上。
这是最直白的阳谋，也是最无解的谜题。
唯一的缺点，就是叶简州如果知道陈决他们所找的人是方青青的话，就可以拿方青青作为人质来要挟他们。
只可惜这个正确的解法，也被陈决和方程远刚刚一唱一和所演的那场戏给堵死了。
听了陈决的解释，方程远只觉头皮发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聪明人之间的博弈都那么费脑子了，这些家伙会把每一步棋都给卡的死死的，一旦占据先机便不会给对手留下丝毫活路。
“老陈，我现在真的很庆幸你跟我们是一队的。”
“先别急着乐，计划到这一步也只是完成了一半而已，明天的约定你和雨桃得去。”
陈决随手从口袋里拿出地图展开在两人眼前，这地图还是之前医院那边交给他们的，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陈决伸出手指着上面的地形，为他们确定了最佳的隐藏地点。
到时候压根就没有谈话的必要，无论叶简州带了多少人，无论他带的人里面有没有无辜的生还者，祁雨桃和方程远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身处高处对他们开火。
直到打光最后一颗子弹，射光最后一根箭矢为止。
“俘虏……”
方程远大致能想到那时的场景，估计那会儿叶简州，还会胸有成足地抓着一大帮男人当作肉盾，来迫使方程远他们现身。
只可惜，他们明天带去的那些人，对陈决他们来说没有丝毫价值。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带上青青了，怎么办？”
祁雨桃举手打断了陈决二人的对话，而这也是他们计划中最为不确定的因素，如果叶简州为了求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抓到的人质一并带上，到时候处于被动局面的人可就是他们了。
“那就真的是硬仗了。”
陈决的脸色猛然阴沉下来，这同样也是他唯一担心的一点，他抬起头直视两人的双眼，出口的话语森冷无比：
“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我会把教堂的人杀到一个不剩，至于你们就只能随机应变了，竭尽所能救出青青，他们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你们真正要救的人是谁，抓住这个机会，打一个时间差。”
此话出口，方程远和祁雨桃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他们也知道到时候一切只怕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就只能祈祷那时的局面不会演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