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繁华落尽

    蜀国都城，益州蓉府。

    自高祖皇帝在乱局中建国，直至明宗励精图治已经三十有年，可此刻的皇宫却一片素裹，哀泣遍地。

    因明宗三年前听信唐国叛将李守义的一面一词，贪图关中平原三百里沃土，冒然遣武王孟知山率蜀军十万出大散关，悍然占据洋、兴二州，并对两州之地极尽掳掠，更是纵容兵士烧杀抢夺，惹得天怒人怨，百姓纷纷弃田而去，部分稍有武艺者，啸聚山林，入山为匪。

    彼时唐国内乱不断，李姓诸王互相攻伐，对蜀国之侵犯难以他顾，使得蜀国安心占据。奈何一年前，刘知远于乱世中破唐称帝，对外称汉国，号高宗，并迅速统一全国，将李唐宗亲尽数灭杀。因刘氏本出自洋州松县，新君岂容祖籍之地在他人之手，故派亲信大将统兵二十万，浩浩荡荡杀来。

    兵力悬殊，蜀军非一合之敌，最终伤亡三万五千余，兵败退守大散关。武王向明宗紧急求援，奈何彼时蜀国朝政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明宗在位二十八年有余，早年兢兢业业，刻苦节俭，然中年得志，逐步在后期开始走向奢侈独断，喜听吹捧之词而近小人，渐渐朝堂上趋炎附势日盛，有志有才之众甚少。武王以年迈之躯出征，可见一斑。

    当武王兵败的消息传回朝堂，一众大臣诚惶诚恐，竟无一人主动领兵。然依然有宵小之人，说动明宗御驾亲征，说来实在可叹。当日明宗意气风发，还自诩有生之年，还能再战一场，何其幸哉，然而半旬后并从大散关传回，明宗遇刺身亡的噩耗。

    武王亲率十二万大军扶灵回蓉，一时皇宫一片混乱，幸得皇太后虽已七十，但还是有不小的手段，方接回明宗遗骸，大举发丧，宣各州长史、司马以及各边州节度使入京，为明宗出殡，而所有孟姓诸王全部被收押宗人府，以防出现大的波折。

    蜀国立国不长，除高祖皇帝当年曾分封两位亲兄弟为义王、武王掌握一定的军权外，到明宗一代，共封王八位，分别以蜀国八大州名封之，但只能享受各自封地内赋税的十分之一，而无任何权力，八王全部落蓉而居，不得皇命，不可离蓉。

    明日就是明宗起灵之日，皇后李艳娘正在窗前对着空中残月暗自啜泣，这位唐国旁支的郡主，刚不久得知远在唐国的亲人已被汉高宗灭族，此刻又中年失夫，内心悲凄到极点。

    忽闻一个宫女从漆黑的宫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还没认真跪下请安，嘴里就颤颤巍巍地说：“皇后娘娘，殷州造反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

    “定州、攀州都反了，听说是前任文司马领的头……”

    皇后憔悴的脸庞上，泪迹还未干，此刻闻言更是苍白地可怕，一把紧紧地抓住宫女的手说：“文司马？哪个文司马？难道是文振……”

    宫女被吓得不轻，也不敢再回话，皇后缓了缓神，本是母仪天下，一脸福气的脸庞，竟有点狰狞。

    “宣诸葛青阳和太子太师来勤国殿见我！”

    宫女应声而去，窗外的残月越发地孤零，本已是初春时节晴好的天气，却逐渐地积起云朵，向着残月缓缓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