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本清贫
神。
使徒。
神挑选自己的使徒,也就是说使徒天生就应该对神有吸引力,阿比盖尔躺在狭窄的床上,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她高高的举起了手,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花边。
按照这个世界的传说故事来说,使徒一般都是虔诚的,无垢的,忠诚的,高尚的人。
所以莱纳斯,目前的通缉犯排行第一名的人物,和使徒这件事沾边程度说实话不大,但是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那就是阿比盖尔暂时对当神没有任何的兴趣,她只想先玩够了再说。
于是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决定先睡觉再说,她满意地把金币收了起来,扔进了自己的钱袋里。
这个世界苦难至此。
阿比盖尔闭上了眼睛。
“莱纳斯,你相信会有神明来拯救这个世界吗?”这是她在耗子洞的时候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不信。”莱纳斯轻声说道。
“如果信的话,我就不会,”他笑了笑,省略掉了那个不荣誉的单词,“我知道很多人足够虔诚,所以我不信。”
“你信什么?”阿比盖尔问道。
“我相信物质。”莱纳斯说道,在手里摇了摇一个小药瓶,用尖而细的针管将药物抽了进去,在阳光下看了看。
“世界是物质的,灵魂是物质的,从虚空中来,回归万物之中去。”
阿比盖尔从死者的手上取下了一枚金戒指。
在她生活的时代,这种说法是更多人相信的,但是在这个世界,这就是疯子的胡言乱语。
“你希望大家都不要信神了么,而是变成无神论者。”阿比盖尔问道。
“也不是,”莱纳斯将药水打进了病人的身体里,观察着他的反应,“我希望,我们可以讨论。”
“可以争辩,可以去试图说服对方而不是直接杀死对方。”他微微地笑了笑,“是不是听上去像个小丑在自我感动。”
阿比盖尔摇了摇头。
她将手中的下一瓶子递给了莱纳斯。
“人类若是不再思考和梦想,那么将与骸骨有何差异。”金发的少女轻声说道。
莱纳斯微微怔了一下,笑了起来。
“是啊。”他抬起头看着太阳,灿金色的光洒在他白色的头发上,带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他沐浴在阳光之下,眯起了眼睛。
阿比盖尔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决定出门去找点东西吃,她住在广场附近的一间小屋里,在二层,墙面上爬满了藤蔓,而只有一扇窗子,对着北面,打开之后是一条狭窄的小街。
有些香味从她半开着的窗户里飘了进来,让她香的有点不能自理,吃饭从来都是头等大事,阿比盖尔穿上了鞋子,愉快地决定先去觅个食再说。
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莱纳斯了。
那家伙住在了城西面的印刷厂里,他对包食宿这件事感到了十分的喜悦,于是他帮阿比盖尔挪了挪家具之后,就走人了。
然后阿比盖尔想起这家伙的大部分行李好像还在这里。
这也是件好事,说明他不是打算有钱一个人赚了跑路了。
阿比盖尔走到了小街上,不少小商贩已经在热火朝天地卖各种食物了,金发少女抬起头,闻了闻风中的气味,感到了快乐。
好饿啊。
从早上五点钟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因为有位贵族老爷非得说家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听哪位介绍说她好像能办这件事,让她火速去处理一下。
没有毛病,但是您没管饭就是您的毛病了,阿比盖尔在心里想,当然这个世界又没有工会也没有劳动法,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不干净的东西,阿比盖尔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您出去了之后,不干净的东西绝对就出去了。
不不不,我没有侮辱您的意思。
就是内个,被您弄死的那个少女,现在正在骑在您的脖子上。
我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阿比盖尔并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她选择给其他房间贴了贴辟邪的东西,至少,罪不及妻儿是吧。
之后全家人一致投票表决,的确已经没事了。
所以阿比盖尔顺利拿到了她的佣金。
然后结局就是,她从早上五点种干到了下午两点钟,还没吃饭。
当然驱魔没用这么久,就是这位贵族住在乡下的大house里,她花了三个小时去,三个小时回来。
还包括搜了一个小时的身,确保她没有想要刺杀他。
您,还真是,谨小慎微。
要么就是亏心事干多了,特别害怕鬼□□。
其实鬼□□也挺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要胆子大,女鬼也能休产假。
当然这些话如果和她尊贵的主顾说出来,肯定会被打死的。
阿比盖尔对生活还有充分的热爱,不想死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之上,她看着食物上升腾的热气,陷入了思考。
“我要这个。”她最终指了指一份。
“好的。”摊主手脚麻利地把食物放进了纸包里,然后递给了阿比盖尔,“小姑娘你来红山干什么啊。”
“我听说有一位经学大师要在这里开讲坛布道一个月。”阿比盖尔说道。
“是啊。”摊主说道,“听说是一位叫拉尔曼的神学博士。”
“哦哦。”阿比盖尔说道,“这样。”
“听说他是位十分虔诚的圣人,”摊主忙着手上的活,“好像曾经连续苦修了十个月,还有经常会布施。”
“他在哪里布施。”阿比盖尔瞬间来了精神,有便宜不占那还是人吗。
“每天傍晚在市中心广场。”摊主回答道。
“布施什么?”阿比盖尔好奇地问道,微微地俯下身子,前倾着上半身,希望不是那些厕纸,不,福音,是福音,刚刚的撤回。
“食物。”摊主说道。
“好耶。”阿比盖尔欢快地说道。
市中心广场位于红山的中心,里面有一颗美丽而巨大的橡树,旁边是一些精美的房子,包括一座十分宏伟的大教堂,而这位罗伯特将在教堂的偏门布施。
阿比盖尔并非打算去抢真正需要的人的食物,但是她还是很好奇这位经学大师长得什么样的。
他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年轻。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法衣规规矩矩地神父,他垂着眼睛,温柔而恭敬地为每一个前来的人倒上粥食。
他栗色的鬈发梳的一丝不苟,茶色的眼睛温顺而带着朦胧的水汽,就像是纯洁无暇的羔羊。
玫瑰念珠挂在他的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小十字架荡来荡去。
阿比盖尔站在不远的地方,吃着手中的三明治,金发少女宁静地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的仪态中看出什么来。
他的仪态一切都合乎规矩,像是从幼年时就戴着足枷一样训练出的步幅,微微低着的头颅的角度就像是跪伏在圣母纯白的裙摆之下的羊。
他和莱纳斯不同。
他是一位真正的羔羊。
阿比盖尔出了口气,她已经看过了这位受害者,所以她决定离开了。
她转过身,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决定悄悄地靠了过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莱纳斯。”她低声说道。
白发青年被吓了一跳。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工装衬衫,套着一件银灰色的马甲和同色的裤子,正在看着一张报纸。
“今天放假了怎么的。”阿比盖尔问道,莱纳斯将报纸放了回去,和她一起沿着街道走着。
“总归会休息一天的。”莱纳斯说道,“我上午去找你了,然后他们说你不在。”
阿比盖尔笑了笑。
“居然会来找我。”阿比盖尔笑着说,“我是不是该用受宠若惊这个词。”
“我是那种很难相处的人么。”莱纳斯忍不住问道。
“不是。”阿比盖尔补救地摇了摇头,“怎么了,你想拿哪件衣服还是怎么的。”
“不是,”莱纳斯轻声说道,“我发现布置这次讲堂来了不少宪兵,我很有可能被直接带走。”
“你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阿比盖尔问道,“那怎么的,撤退么?”
“还不至于。”莱纳斯说道,“大不了吃两天牢饭了。”
“吃牢饭好啊。”阿比盖尔没心没肺地说,“省钱了,对了你的工资先给我吧,要不然被警察拿走了怪可惜的。”
莱纳斯站住了脚。
阿比盖尔看着他思考了一秒钟,然后他将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里,拽住了一个小包。
“好吧。”
莱纳斯看上去很累,他的眼睛下面淤积了一层深深的青色,阿比盖尔看到他的手指上缠了几个膏药,“划到手指了吗?”她问道。
“不太熟练。”莱纳斯简单地说。
阿比盖尔掏出了自己的荷包,让莱纳斯把钱币倒了进去。
“到时候应该写个悔过书就能出来。”莱纳斯说道,“红山和教廷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不到你挺,能屈能伸的。”阿比盖尔笑着说。
莱纳斯笑了笑。
“毕竟死在这里非我所愿。”他轻声说道,“活了一次,总得从事一点有益的事情之后再死吧。”
阿比盖尔笑了起来。
她在莱纳斯的肩后,看到了那种白色的鸟。
是圣鸦。
当她回到住处的时候,果然有一只圣鸦送来了一封信,内容是邀请她去喝杯茶。
喝杯茶倒是可以,阿比盖尔用手指敲着纸页,就是下面的署名。
“拉尔曼博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