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艾萨克是真的忙,和白兔打完电话,又联系了陈与冽。
深夜的来电让陈与冽心情很不好,“知道中国现在几点吗?"
“你白兔可以,你就不可以吗?”
陈与冽没答话,艾萨克知道这是有屁快放的意思。
“你这脾气,还是按时吃药冷静了再说。”他得意洋洋,“你总不想喜欢你的人被你伤害吧。”
“谢了。”
“那你这次真得好好谢我,我大学去中国人呢?”正要分享好消息,手机一声滴后,对面已经挂了。
妈的,艾萨克不要这个朋友了。
陈与冽很少陷入低迷的状态,全身疲惫,注意力无法集中。
注意力分散到什么程度呢?
差不多就是,好像能看到别人在一张一合的说话,却怎么都听不见。好像身体已经被割裂了,鲜血流淌,他才慢慢感受到痛。
事实上陈与冽并不热衷于让自己流血,只是这种方法某种程度能带来清醒,能提醒他这是现实,不是幻觉。
温度也好,别人的存在也好,如此方法才能有所察觉。
被关在医院的时候,陈与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告别这个,已经分不清楚的世界。
孤舟在大海上浮沉,即将被到来的巨浪摧毁,在坠入海底前,总是能听到一个声音。
由远及近,穿透深海桎梏,越发震耳欲聋——“你是清冽的冽!”
那个温暖的手心,牢牢抓住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出现。
“字典上说,凛冽是刺骨的寒冷。”白兔一脸困惑,仔细看着他古波不惊的眼,研究着什么,“可你不刺骨啊。”
她指向面前翻开的字典,“你看看这个词。”
清冽,清澈甘冽。
“你是清冽的冽!”她凑在他身旁嗅来嗅去,神情笃定,“果然,像山间的泉水,有股甘甜的清香。我喝过,是有些凉,但甜居多!”
“能和大白兔奶糖媲美!”
笨蛋,那不是我的味道,是你家沐浴露的味道。
他刚想说话,咸凉的海水猛然倒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所有的话语化为海底的泡沫。想挣扎,却发现四肢被束缚。
醒来时,是病房。他瞥了眼身上的束缚带,冷冷的对上床前的两个人。
父亲让艾萨克出去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沉默着对峙,毕竟是胜似陌生人的人,陈与冽猜不到父亲要说什么。
“孩子,你知道自己名字的来历吗?”
男人颇为难耐的咬住下唇,是烟瘾犯的人特有的动作。他看到男人怀念的眼神沉在温柔的旧梦里。
“你妈妈叫乐叶,你是我与你妈妈在一起过的证明。”
“你妈妈爱着别人,在她嫁给我之前我就清楚。那时候年轻,做了很多错事,强行拆散了你妈妈和她爱的人。
“我以为时间可以弥补一切,她会看到我的好,但我想错了。”
男人放空的眼睛和陈与冽的黑眸极其相似,说:”有些人强求不了。你妈妈太不快乐了,所以我就放了她。“
放她重回森林,寻找自己所爱吗?听起来很伟大的样子。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陈与冽面前,他就是痛苦结局的结晶。
有的兔子,宁愿饿死自己,也不要待在其他人身边的活着。
“我一直不管你,不渴求你成长为优秀的大人,我希望你做一个多情放纵,终日花天酒地的人,我赚钱你挥霍,这就够了。”
“可惜世事难料。你当时突然说要和我一起来英国,是因为要逃避谁吧。”
“总要回国的,没犯什么错误就来得及。”这是父亲告诉陈与冽的话。
说不上醍醐灌顶,只是觉得就这么结束好像真的会很遗憾。
大概不会比他父母的爱情更惨。陈与冽从那时起,想要回去得到准确的答案,他不会比他爹更惨。
那天后,他开始按时吃药,配合治疗,也试着重新拾起理性,继续学业。
过程不顺利,死亡的字眼总是盘旋在脑海,可总有那么一个幻想支撑着他。
于是一边作死,一边又留一线。
那个实验有纰漏。继续这么下去,他确信自己会死。如果是意外爆炸,说不定白兔知道后,还会为他掉几滴眼泪,效果一定比自sha好。
这里目测十多个人,都得死透。
白兔那样爱多管闲事的人,嗯说不定会哭的很惨。
像小学那次,有同学死在她面前。
她跑到他身旁,世界崩塌了一样,哭的几乎昏厥。
意识朦胧时,还攥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死掉的,对吧?”
当时低下头,能清楚感知到心脏的律动,像在刀尖上跳舞。
这就是心疼啊。
那时他已经答应了白兔,不会死掉。
实验即将开始,他摘下实验护目镜,举手示意,说:“不好意思,麻烦停一下,这个步骤有问题。”
他想,万一真的有灵魂。
要他无能为力的看着白兔哭,简直更折磨。
陈与冽心中难耐,迟来的欲望有些吞噬他。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是来直面现实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现实是如此吗?
白兔喜欢着他。
他含化了一颗糖,准备再拆一个,脑海中想起白兔的警告:“晚上最多吃一颗糖,不能多吃,否则牙齿会坏。”
他犹豫的放下糖,乖乖躺在床上。
完全是以前的习惯,他和白兔一起养成的。
好想快点天亮,好想见白兔。
白兔今天想和陈与冽沟通,早早起床学习,想要提前完成学习任务。
天还没亮,正在做卷子时,敲门声响起。
白兔说:“妈妈,我在学习,一会儿吃早饭。”
“有不会解的题吗?”
白兔放下笔,起身打开门。
陈与冽斜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眼睑半垂着看向她,神色淡淡。
“今天有精神了吗?”因为昨晚艾萨克的话,再看到陈与冽,白兔觉得鼻子很酸。
陈与冽眼神游离起来,唇部线条依然紧抿,“我睡不着,学习完后,想问你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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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和陈与冽面对面坐在小沙发上。
小桌子上多了一罐糖,陈与冽的脸庞有些鼓,嘴里含着糖。
听了陈与冽的邀请,还能学习进就是鬼。她是要和他沟通,但她想要沟通的内容,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我可以吃你的糖吗?”她眼巴巴看向那罐奶糖,她阻断的糖瘾上来,大概和陈与冽有关。
他慢悠悠坐直,把手从宽松的衣兜里拿出,带出一个糖。
“伸手。”他含着糖,吐字略含糊。
她寻思要去糖罐里拿,看到陈与冽伸过来的手,她迟钝的摊开手掌。
他的指尖轻触到她的掌纹,只一瞬间便要离开。
白兔敏锐的捕捉到那只手,连带着那颗糖,一起握在手中。
“我有话要先说。”情绪上来,所有矜持被冲散,一些在脑海中环绕良久的字眼,完整的拼凑在一起。
“我不喜欢何麒,照片我可以解释,那次是学校组织的登山运动,我是第一个到达的,他只是个第二名。”
说完情绪更加激动,嫌这样牵着手累,索性靠近他蹲下来,改成双手捧着一只手。
“那个何麒一直和我争第一,我以为你是因为嫌弃我才走的,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就是想优秀,想做第一,我想和你并肩,想去英国找你。”
她越说越委屈,本来是想把事实告诉陈与冽,却不自觉为自己控诉,“你干嘛丢下我!”
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轻柔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他说:“不是你先丢下我的吗?”
白兔抬头,眉还向下弯着,眼睛已经被那双黑眸牢牢吸住。
那之中,压抑已久的情感铺天盖地的砸向她,将她裹挟席卷,退无可退。
他的眼角发红,说:“初中的时候,是你告诉我,你喜欢何麒的。”
白兔懵懵然的在记忆里搜索,曾经她确实撒过慌,为了掩饰对陈与冽的情愫。
可人脸她对不上,“那个人是何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