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年少
一盏大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灯下的马儿在安静咀嚼粮草。
马儿突然打了个喷嚏。
“哎呦，我滴娘儿嘞！这差点溅俺一身！”小二抱怨着，但喂粮草的动作却不停。
他把肩上的毛巾一掀，正打算回屋，面上肌肉又突然运动起来，折出得体谄媚的笑——
“哎，客官们好，打尖还是住店呢”
头戴白色幕篱的女子把一锭银子扔给小二，“两间上房。”
“好嘞！”
女子身后的黑衣男子将马也一并给小二牵走，踏进了这路边客栈。
两人落座，女子倒茶。
男子饮了一口，眉心微蹙。
“这茶确是粗浅了些。”叶华笙见状道。
“无妨。”洛天齐放下瓷碗，“只是想到洛儿向来风餐露宿，他也来过这。”
“还有……茶味只是其次，喝茶的心境才是首位。”
……
小二满脸堆笑，“咱们小店不重茶饮，吃的倒是可上台面，二位愿不愿赏脸试试”
“洛兄，您先请。”白衣公子摇扇。
“那就把你们店的拿手菜都上一遍！”黑衣侠客也不推脱，“白兄可还有什么要求”
“再上一壶温茶吧，这茶也有些凉了。”
小二应是，喜气洋洋去催后厨。
“这茶不甚好喝，你若有空到我那，龙井碧螺春等好茶任君品。”弱冠之年的洛天齐蹙眉放下茶杯。
“没事，我喝过比这更不是滋味的茶，能解渴即可，重要的是喝茶的心境，以及与谁人去喝。”白子玉微笑。
“对了，还不知道白兄是从何处得来那血玉珊瑚，那珍物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机缘巧合罢了，送给洛兄也是缘分。”
“但就这样送给我，我怕是不敢收，”洛天齐紧盯对方眼睛，“白兄不如明说，想要什么。”
“我倒是有想要的东西，不知道洛兄愿不愿给。”白子玉浅饮粗茶。
一时无声。
原本还想吆喝几声赚个赏钱的小二默默噤声，把菜上好就溜之大吉了。
“哈哈哈……”洛天齐爽朗大笑，打破了沉寂，“当然当然，白家主都这么说了怎么敢不给呢 但是，这要求若是有损到洛家利益，那就没可能了。”
白子玉点头，“那是自然，我不过……是想要得运盐的几分收益，只需要洛家允许白家营运两分盐，白家绝不多运。”
“一个血玉珊瑚就换营运盐权，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洛天齐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
“七十年营运权。”
洛天齐摇头。“我记得白家有几座矿山，想必那血玉珊瑚开采于其中吧。”
“五十年营运权，除此之外，白家会让出同样年份的矿山开采权。”
“成交。”洛天齐满意地笑了。
小二观察二人气氛一扫剑拔弩张，甚至还谈天说地似是一见如故的挚友，拍拍胸口安抚小心脏，把茶端了上去。
“这是酒菜钱，多的赏你了。”洛天齐挥手。
“多谢爷！多谢爷！”小二得了赏钱喜滋滋走了。
“如果忘却你我身份，我们或许真的能成为好友。”洛天齐与白子玉撞杯。
白子玉一饮而尽，上挑的眼尾蓄着凉薄笑意，“也许，但没可能的事不多想才是最好的。”
“说的也是，我也干了！”
彼时洛白两家还是水火不容，经此一谈，洛天齐作为下一任家主力排众议与白家合作，三大家中的两家势力越发壮大，机关世家不得不养精蓄锐。
而白子玉也从这一合作中渐渐挣脱傀儡家主的身份。
“所以，为什么后来这一合作没到五十年就算了呢”小丫鬟听得痴迷，问了一句。
左护法敲了她一个暴栗，“你是怎么在白府混下来的，这点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家主的胞姐嫁入洛家后不久便得了不治之症，怀孕之后难产去世了。
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难为外人道的密辛。
“那也不用打我吧”小丫鬟欲哭无泪。
“打你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我们是不能盯着少主的脸看的，更不能看得发呆，知道不”左护法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快去干活，别偷懒。”
丫鬟委委屈屈走了。
等到她消失在视野里，左护法一改吊儿郎当不拘小节的站姿，后背立马从身后的树干上弹开，整个人站得像一把笔直的剑。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左护法如此健谈。”白子玉从阴影里走出来，冷白的月光照在白色的狐裘上。
左护法立马跪地，“是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白子玉不应他，自顾自说道，“左护法原来也是个能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人呢，不过，如果我让左护法成了一个又瞎又聋、筋脉全断、失去武功的废人，会有人愿意救你于水火之中吗”
左护法不敢回答，只是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呵呵……只是玩笑，只是玩笑，”白子玉将左护法虚虚扶起，“我怎么忍心失去一位忠心的属下呢，你自己去一言堂领罚吧。”
“谢主子开恩！”左护法磕了个响头。
“回来之后再去探听洛天齐的消息，新的消息是他已经不在葵屋了，你得找到他的位置。”
“是！”左护法忙不迭离开。
没想到啊……一开始我们还是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不过，看来还是我说的对。
没可能的事不多想才是最好的。
白子玉看向那轮冷白的缺月，面上一片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