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蜉蝣
第二十八章，蜉蝣
“比赛——结束！！！”
哨响，赛终。
这是历届通天塔大赛，最为离奇的一届。
不，哪怕是在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如此战绩。
一台破破烂烂且异常怪异的机体，独战七十余敌人。
这场战斗，哪怕是失败了都谈不上丢人，但是，那个名叫卡尔的少年，他成功了。
以最终战绩八十一台的成绩，稳坐第一。
远远的把战绩十一台的伊蒂丝甩在第二。
在众人的欢呼中，卡尔与维尔鲁走下了赛场，和计划好的一样，维尔鲁留在机体之中，卡尔回到选手席。
“还能坚持得住吗？”
“啊，特地节省了能量，再去晒会太阳。”
不能被人看出异样，这是除了拉斯特老师之外，只有维尔鲁和自己知道的弱点。
哪怕改装了机体，以现有阶段机体的能源散热上限，猎户座最多只能在机体上加装一块微型能源。
哪怕是再省能源，猎户座战甲与机体融合之后能够战斗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零八分钟。
这也就是为什么，卡尔着急在初赛立威。
消耗战是双子机体唯一的弱点。
若是战斗继续持续下去，不出一个小时，便会因为能源枯竭失去资格。
现在，还有一个更为艰难的问题。
哪怕加上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猎户座战甲最多也只能维持一个小时的战斗模式，即使加上机体自带的微型能源，也只有两个小时八分钟。
一天三次的战斗，每天的第一场之后的战斗，必须要保证速战速决。
“辛苦你了。”
“害。”
轻笑了一声，卡尔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走向选手席，坐在了一个太阳光照充足的地方，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啊，拉法呢……”
可能是过于疲惫，嘴里念叨着拉法的名字，就这样，睡着了……
…………………………………………………………………………
“拉法！！！！！”
这是卡尔被叫醒之后脱口而出的名字。
由于太过于疲惫而睡了过去，哪怕在睡梦中也察觉到了反常。
拉法不会离开自己的，可他却消失了整整三四个小时。
心脏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即使这是还没有确定的事，但某种不好的预感还是使得少年越来越恐惧。
“卡尔先生，第二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们有见到过一个左臂包着绷带的孩子吗？”
“没有，卡尔先生，请您尽快准备比赛。”
服务员的面孔，虽然满是尊敬，但少年依然从那虚眯着的眼神中看见了不屑。
也许，在这些人看来，自己只是个碰上好机体的贫民区贱民吧。
至少，卡尔认为眼前这个见惯了贵族的服务员是如此觉得。
“放屁！！！！！找不到拉法我是不会比赛的。”
“那我可以认定您是弃权了吗？”
“我！”
少年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拉住了。
转过头去，才发现是那个叫做伊蒂丝的对手之一。
“别冲动，这个时候弃权太可惜了。”
“卡尔先生，您安心去比赛，拉法我们会派人去找的。”
在机体内的维尔鲁也看见了有些激动的卡尔，赶忙打开通讯器，联系了自己的人，一起劝说卡尔道。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站在人群之中，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四个小时不到的睡眠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恢复。
毕竟众目睽睽，无法让猎户座战甲休眠的状态下，即使睡着了，战甲也在无时无刻的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但，此刻他只是觉得可笑。
“你们到底懂什么，你们到底明白什么？？？”
“没了拉法，金钱，地位，荣誉，都特么是放屁，都tm是放屁！！！”
“你们所在乎的，在我看来都是放屁。”
这是来自心底的恐惧，除了在母亲死的那天，卡尔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感觉害怕，害怕失去拉法，如果失去拉法，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少年的身体在颤抖，即使摸上去除了一层厚厚的衣物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伊蒂丝看见了，那双此刻表露着符合少年年纪的眼神，无助，恐惧，以至于才能说出这么孩子气，这么任性的话来。
就好像，猛然决堤的大坝，因为嘶吼，而变得沙哑的嗓子。
“我怎么告诉你的！冷静下来！！！”
一声低沉而又熟悉的怒吼声，如同惊雷一般让卡尔的身体变得僵硬。
“师……”
“嘘……”
眼前这个带着面具，身体包裹着黑袍的人，打断了卡尔想要说出的名字。
是一直在观战的 卡尔的老师，拉斯特。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便一直在卡尔的身上，同样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最终选择铤而走险，在休息时间，混入维尔鲁的人群中来到了卡尔身边。
“安心去比赛，我会帮你找到拉法。”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无论什么时候，要保持冷静！！！”
“嘶……哈……”
少年并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企图通过用深呼吸的痛楚来压制那份爆棚的感性。
只能选择继续比赛，这是正确且唯一的选择。
且不说靠自己能不能找得到拉法，就算找到了，一旦放弃了这场比赛，拉法的病就再也治不了了。
“比赛……继续！！！！！”
几乎是嘶吼着，却又带着颤抖的所以吼了出来。
和上次一样，除了选择相信这个自己叫了两年多的师父，并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理会，不，可以说根本听不见身后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咬着牙，挣脱了伊蒂丝拉住的手，径直走向了双子杀手。
“他只是贫民区的一个贱民而已，可为什么自己却无法生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从小便瞧不起这个世界上任何男人的伊蒂丝。
一直以来都觉得男人，只是一群争强好胜的混蛋，十七年来，第一次生出，心疼一个男人，不男孩的情绪。
但，理性告诉她，少年，只是个贫民区的贱民…
而拉斯特，见卡尔恢复理智之后，站在原地，远远的注视着女皇东厉休息的方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终于坐不住了吗，阿东……”
…………………………………………………………………………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专心比赛。”
“嗯，要赢。”
“是啊，得赢啊。”
维尔鲁并没有提起，眼前这个全身颤抖，正在拼命忍住悲伤与恐惧的少年。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尊严与防线了。
他不知道那个黑袍人和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明显感觉到，现在的他非常脆弱，需要发泄。
而这场战斗，是他所需要的。
由于常年战争，这个国家，不，乃至这个世界，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下过雪了。
暖冬，已经持续了很久。
在这个已经分不清楚秋天和冬天的世界，所有生物都在拼命的活下去。
哪怕是寿命只有一天的蜉蝣，也在坚持着从基因里就一直所坚持的事。
一直努力维持着“哥哥”的形象，放弃了作为一个孩子所拥有的东西。
明明是在母亲死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后悔。
“若是能再坦率些该有多好。”
却只能，以大人的姿态，以乖儿子的姿态，无法张口。
他是唯一的亲人了，他是我的一切，是赌上性命也要保护的弟弟。
这份飘荡来飘荡去的心情，他感受到过吗？
如果能够重来的话，如果这个世界有奇迹，有神明的话……
啊，又在胡思乱想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那一定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神。
“拉法…”
……………………………………………………………………
“这就是，命运吗？”
从卡尔进入机体开始，拉斯特怀中的那块石头便在拼命的散发着光芒。
特殊材料的保护盒即使能遮盖住耀眼的光芒，却无法隔绝强光带来的热量。
他的心中，一个信念在成型，那个少年，陪在他身边两年多的少年，是他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的人。
世界，并不是轰轰烈烈的结束，而是，悄无声息的死亡。
——《空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