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某天下午顾长卿陪叶颜去看电影，是一部动画片，讲的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一男一女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相遇相爱最后又回到各自世界的故事。
走出影院的时候，她还在哭。
顾长卿不太擅长安慰人，只好陪她坐在马路边的椅子上，时不时递张纸巾给她。
此前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坐在马路边接受来自路人各色异样眼光的洗礼。
等她终于哭够了，他才问：“要不要喝奶茶？”甜的东西或许能让她心情好一些吧？
叶颜摇摇头，“不想喝。”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好，那回家。”
回家，多温暖的安慰。
她呼出一口气，阴霾一扫而光。
顾长卿朝她伸出手臂，她挽住。
两人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晚上，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叶颜突然问他：“长卿，你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顾长卿以为她还在想着那部电影，揉揉她的脑袋，温声说：“别想了，就算有另外一个世界又怎样？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是无法有交集的。”
“万一有交集了呢？比如我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遇到另一个你，再穿回来遇到这个世界的你——”
顾长卿打断她：“如果是这样，就不是另一个我，而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不是同一个人？是她弄错了吗？原来他说的话是做不了数的吗？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来世吗？
她哭了起来，“对不起，长卿，我弄错了一件事，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起身欲走，顾长卿拉住她，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我把你当成了他。”
他缓缓放手，终是放她走了。
……
“我把你当成了他”！
原来如此。
————
这天下午顾长安没有课，在学校吃好饭就回家了。以前他总是在外面玩儿到不想回家，想尽办法跟他哥扯皮，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想尽办法回家。
哼着歌打开大门，换上拖鞋，走进卫生间，解开拉链——
浴室门“哗啦”一下被拉开，顾长安吓得都尿到外面去了！
“哥！你干嘛吓人啊！”
此刻原本应该在公司上班的顾长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顾长安一阵无语。他在这个家已经是个透明人了吗？就因为他不肯搬出去住？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他气冲冲地冲到客厅，决定找他哥好好理论理论：“顾长卿！我跟你讲！讲——卧草！哥你你你……”
顾长卿冷冷地瞥他一眼，“滚！”
妈的，小命要紧！他麻溜地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了想，掏出手机开始码消息，发送。
过了一会儿，叶颜回他信息，上面短短一行字：“我们已经分手了。”
顾长安心里又是一声卧草，指尖敲打着手机屏幕，最终还是起身拉开房门，不怕死地走到他哥面前，蹲下，拍拍他哥的背安慰到：“哥，你还有我。”他觉得自己现在真像个勇士。
顾长卿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要你何用？”
“不是，哥你这就瞧不起人了吧！”他拿走他哥手里的酒瓶放到茶几上，捡起地上的照片塞进皮夹里放好，然后盘腿坐在他哥面前，“我承认我智商确实不如你，可你情商肯定没我高！要不你把事情经过跟我详细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清醒着的顾长卿当然不可能理他，可喝多的顾长卿就不一样了。把一场电影引发的惨案原原本本地给顾长安叙述了一遍，然后静候着这位情感大师的分析结果。
情感大师拍拍他哥肩膀，用节哀顺变的语气道：“哥，你还是忘了她吧！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不可能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然后顾长安就被他哥扫地出门了。
顾长安哆哆嗦嗦敲着门苦苦哀求：“哥我说错话了，你还是有机会的。让我回家吧，外面可冷了……”关键是一只拖鞋还掉在家里了，他左脚踩在右脚上，别提有多狼狈了，他不要脸的吗？
“长安？”
顾长安：“……”
他好像听到“啪叽”一声，是脸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
叶颜给顾长安倒了杯热水，板起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顾长安心里冷笑，呵呵。不是我惹祸，而是老师您！
“老师，你到底为什么跟我哥分手？我哥跟我说你根本不爱他，可我看得出你心里明明有他的。”
她细长的十指紧紧扣住茶杯，冗长的沉默之后缓缓开口：“抱歉啊长安，是我认错人，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顾长安捋起袖子，“谁？你把他叫出来看我不打死他！”老师这神情明显就是深受其害，现在还连累到他哥。
叶颜低着头默不作声。
顾长安这才发现她在哭。
“老师？”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将脸埋进手掌，放声痛哭起来。
原来伤口被揭开，痛感是如此强烈。
等她哭够了，顾长安才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样的经历，又是怎么把我哥当成他的……可老师您是一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吧？我哥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上心过，你把他伤成这样就算了吗？”
叶颜哭着问：“那不然还能怎样嘛？”
顾长安拔高音量：“你睡了我哥就得对他负责！”
叶颜：“……”
“而且你也得对自己负责吧？因为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你就打算把自己的人生和我哥的人生都毁掉吗？这是爱你的人愿意看到的吗？我觉得如果他爱你，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的，找一个爱你的人替他照顾你……”
是啊，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临终前心心念念的就是让她回到孟瑾年身边，每次都是这样，甚至不惜将她送到情敌身边去。他那样的人，定然不想看到她现在这样。
长安执起她的双手，言辞恳切地请求到：“给我哥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终于，她缓缓点头。
————
醉得一塌糊涂的顾长卿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房门没关，依稀听到厨房传来油烟机的声音，还飘来……西红柿炒鸡蛋的香味。
他带着疑惑起身下床，走到客厅。
厨房的玻璃门后，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眼眶微热，这是梦对吧？
“哥！”
顾长安直接将他哥给吓清醒了。
顾长卿抬起手就想揍他弟。
厨房的玻璃门被拉开，叶颜端着盘菜走出来，朝他们笑着招呼：“去洗手吧，可以开饭了。”
长安朝他哥挤挤眼，一副求表扬求夸夸的样子。
顾长卿默默放下手，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还是什么都别问了，她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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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饭，顾长安很自觉地找借口出门了，都不用他哥发信息来催的。
但其实，顾长卿原本想叫他洗好碗再滚的。
屋里的两人都没说话，沉默地收拾着餐桌，将碗碟拿进厨房。
一个洗碗，一个擦桌子拖地，竟也意外的和谐。
拖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顾长卿望着叶颜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
或许……家里该有个女主人？常驻的那种。
收拾完毕，叶颜取下围裙擦干手，这才开口：“那我——”
顾长卿连忙打断她：“要不我们去超市逛逛吧？家里的……”他在屋里巡视一番，“家里的餐巾纸快没了，还有一次性拖布也快没了。”
叶颜朝他笑笑：“好，那我回去换身衣服。”
“好，我等你。”
待她出去后，顾长卿才低着头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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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顾长卿推着购物车，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瞥向旁边的叶颜，以前她总喜欢挽着他手臂，可是现在她的双手却插在衣兜里。
刚开始对于她的热情和亲昵，他其实是有些不大习惯的，他性子向来比较清冷，很少会跟谁亲近。但对象是她，所以很快也就习惯了。
可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的热情和亲昵都只是因为把他当成另一个人而已。
那天听她说认错人的时候，起初他是生气的，她第一次的主动只是因为把他当成“别人”！她是对着“别人”主动！紧接着又很难过，为什么她连喜欢的人都可以弄错？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别人”？为什么害得他再一次深陷进去。可如今，难过里却还夹杂着一丝庆幸，幸好是他长得像那个“别人”。
原来，再要强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卑微吗？
“叮咚”，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顾长卿放开购物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长安发来的消息：“哥，我忘了告诉你，她喜欢的人已经去世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有情敌了。”
傻小子！还自称情感分析大师？顾长卿叹了口气。
看不见的情敌更可怕好吗？如果是看得见的，他还能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人，还能去与之一较高下。
一个死去的人，令她这样念念不忘，久而久之，那个人在她心里只会变得越来越完美，谁还取代得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叶颜听他叹气，一转头又见他愁眉不展，出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晚上想在外面吃还是家里吃？如果在家吃的话我们还要买些菜。”
叶颜一脸纠结，事实上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相处。之前她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只将他当成那个世界的“顾长卿”来相处。可此“顾长卿”非彼“顾长卿”，看着一模一样，但其实两人的性格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毕竟生长的环境就不一样。
她将垂在脸旁的头发撩至耳后，抬眼望向他，缓声开口：“长卿，我觉得我们发展得有些太快了……”
“是吗？那你想怎样？”他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眼底却一片清冷，握着购物车的指节已微微泛白。
叶颜内心正在抓着狂：哎呀我该怎么说啊？说我们暂时还是不要睡在一起？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急得脸都红了。
幸好顾长卿的手机响了，将她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顾长卿接起电话：“喂。”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原本清冷的脸彻底冻成了冰。
“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挂上电话，他语带歉意：“公司有急事需要我回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正事要紧，你快去吧。”
他望了她几秒，最终还是忍下了揉她头发的冲动。
算了，就依她的，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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