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柴刀
聒噪这是司亦北第一次听到有人嫌弃他聒噪。
想想他堂堂将军府三公子，黑骑营的小将军，从来都是别人哄着他供着他，想要跟他多说话，结果他第一次主动关心一个人，居然这小孩还不领情嫌他聒噪。
司亦北有些小情绪，想着既然你嫌弃我舌燥，那我还不想跟你说了！
随后他也不出声赌气的靠在树干上养神。
说实话，昨夜他跟谁兄长去袭击了蛮子，前半夜埋伏后半夜突袭，整个晚上到现在都没有闭过一次眼，现在他是又累又困还有些饿了。
想着饿，司亦北眼神放在了旁边倒地的大黑熊，这么大头熊，搬回营地改善伙食倒是不错。
只不过这头熊是他跟小孩一起杀的，还需的跟小孩商量才是。
为此他也顾不得上一秒还赌气不想跟人家说话的小心思，微微侧身道：“小孩，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莫不予闻声睁眼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但司亦北却从他那乌黑的双眼里看的明明白白，小孩是在询问要跟他商量什么事。
司亦北笑着指着身上的盔甲，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想跟你买下这头熊给营里改善伙食。”
莫不予看了眼对方那乌黑发亮的盔甲，先前就说过，他对军人一向很有好感，这熊对他没用，再说他本就不想活的，钱不钱的跟他没有关系，这人直接拿走就是，何须跟他商量。
“不用。”
但他两年没怎么说话，现在突然需要开嗓，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因此便回答的十分简洁。
可司亦北却从这简洁的两个词中理解到了莫不予要表达的意思。
摇头拒绝，说：“那不行，这头熊使我们俩一起猎杀的，这要是在京都，价格是在四百两左右，我们俩一人一半，所以我要补你两百两。”
“不需要，用不着。”
“钱怎么会用不着？这世道离了钱什么都做不成。”司亦北说着，见莫不予那淡漠的神情，突然声音拔高问：“小孩，你是不是还想着找机会自杀。”
“不管你的事。”莫不予不想跟这人继续在这扯下去耽误时间，说完起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起身时，突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摇晃，他赶紧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让自己不要倒下去，闭着眼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旁的司亦北见此，连忙扶住莫不予，“你怎么了？”
入眼的便是一张苍白的脸颊，司亦北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此时那阵眩晕已经过去了，恢复过来后的莫不予推开司亦北的手，淡然道：“无事。”
“怎么会没事，你的脸色这么苍白。”司亦北对莫不予这么不看重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执意抓住小孩的手臂，询问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此刻司亦北也顾不上地上那头黑熊了，一心只想着送小孩回家。
莫不予冷声道：“我没家。”
司亦北：
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看着眼前这身体单薄脸色苍白无血色，还有那眼中毫无生机暗淡的小孩，司亦北回想起之前他两次阻止小孩自杀的情景，脑子里自然的就脑补了许多画面，这些画面几乎全是莫不予各种家破人亡后，独留他一人在世，然而他伤心绝望不愿独活而选着自杀等等。
如此脑补一番后，司亦北再看向莫不予的眼神完全是心疼，不愿惹他内心的伤心事，便踌躇半响问道：“那你现在住哪啊？”
“我住哪跟你没关系。”说完伸手挥开司亦北捉住他的那只手。
司亦北见他这么倔强的不愿说出自己住在哪，也不在强求，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柴刀，一脸得意的：“你不说没事，我可以拿着这把柴刀去司铁局查询就知道了！”
什么玩意？莫不予有点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拿着这把柴刀去查查就知道他住哪了？
司亦北见莫不予一脸懵懂不解，便解释道：“在天启，朝廷对于铁的管理很严格的，每家每户需要用到跟铁有关的器具都需要去司铁局申请备案，得到司铁局允许后，才能得到想要的铁器，而且每家每户的铁器都有限制的，哪家有几把锄头、几把柴刀，每把铁器上面的编号等，司铁局记录的清清楚楚。”
莫不予顺着他的话语，果然在柴刀上发现了一个编号为‘柒玖’的字符。
我去，就这么个铁柴刀，居然还管理的这么严格，看来这个时空的完全是个冷兵器时空呀。
只见司亦北继续说道：“另外如果这把柴刀不是你自己的，一旦被你丢掉了，这把柴刀的主人是会被司铁局罚钱的。”
“在天启，买这么一把砍刀是三两银子，但罚款却是十两，而这十两银子却是平民百姓一家六口人一年的开销。”
“还有，如果这把刀不是你自己的，但你用这把刀自杀后，一旦官府知晓后，哪怕查清楚你的死跟刀的主人没关系，但你是用这把刀而死的，那这把刀的主人也需要付一定的责任，所以只有两个后果，要么就是交银钱赎刀，至于银钱多少就要看官府了，要么就是抓去坐牢或是服役三个月。”
听见这些的莫不予有些呆愣，他完全不知道一把小小的柴刀居然这么严重！
想起这把柴刀的主人，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如果他自杀成功了，不管有没有被发现，那他都会给那两位老人带去灾难。
虽然经历了亲人的背叛和两年的折磨，的确让他的心便的冷硬，但莫不予此刻还是做不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特别是他们还救了他。
不行，他已经害死了爷爷了，不能再害无辜的人了，这把刀必须要送回去，至于找死一事，他可以另外再想办法。
想完后的莫不予伸手夺过了司亦北手里的柴刀，然后冷然道：“钱给我。”
司亦北闻言，伸手往怀里摸去，然后摸到的是一手的湿衣服，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打完仗，直接来水潭洗澡，根本就没有带银钱在身上。
因此，司亦北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钱我此刻没带在身上，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我晚点给你送过来。”
莫不予：没钱充什么大款！
“算了，不用了。”说完莫不予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大步的离开。
然而结果他还是没走成，司亦北拦在了他面前，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我就送你回去。”
莫不予瞧他一脸认真不像说谎的样子，再加上他此刻有些头晕，没精神跟他继续掰扯，再说一个名字而已，告诉他又何妨。
“莫不予。”说完，他也不管司亦北的反映，直接略过从他身旁离开。
司亦北看着离去的身影，想追上去，但又舍不得地上那头大黑熊，毕竟朝廷已经三年没有给军营里发军需了，这三年来全是他们将军府自己贴补着，现在将军府都有些促襟见肘，营里已经半个月没沾荤腥了，这头黑熊虽不能让每个士兵都吃上肉，但却可以让他们喝口汤。
因此，最后司亦北决定先把大黑熊送回营，至于这个小孩，这附近只有那么几个村子，他有的是时间去找。
瞧着远去的背影，司亦北双手放到嘴边，大声喊道：“莫不予，我叫司亦北，你等着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远去的莫不予对这声呼喊充耳不闻，慢慢的消失在司亦北的眼前。
司亦北看着消失的银子，搓了把脸，然后蓄力弯腰把地上的黑熊提前放在了背上，大步的朝营地方向走去。
从山林里出来的莫不予，暂时没了作死的心情，他此刻只想快速的把刀返回去，在出深山的途中，碰到了一群野鸡，脑子里突然就浮出了小鸡炖蘑菇这道菜名，并且手比脑子快的丢出柴刀，然后在一阵鸡毛乱窜中，地上留下了两只野鸡的尸体，明显其它的野鸡全逃掉了。
看着地上两只野鸡尸体，莫不予有些茫然，他的手为什么不听使唤，居然自动的就丢刀出去了！
就在他考虑这两只野鸡是带走还是不带走时，他突然听完一阵呼喊声。
“孩子，你在哪啊？”
“孩子呀，你可不能做傻事呀！”
莫不予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他眼神有些迷离，神色也有些不解，那老爷子跟他也才刚认识，关系也不熟，怎么会出来找他。
然看到一旁地上的柴刀，脑子里想起先前那司亦北的话，莫不予明白原因了。
他上前捡起柴刀，再看向那两只野鸡尸体，眼神闪了闪，然后顺势的提在了手上。
莫不予循着声音处走去，刚往前没做多久，就瞧见前面有少年，很明显那少年也瞧见了他。
只见那人朝一旁喊道：“爷爷，他在这里。”喊完，少年迅速来到莫不予面前，神色不满，语气略有些尖锐道：“你怎么跑进山里来了，你进山就进山嘛，还不跟我爷爷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担心的到处找你呀。”
“还有，你要死就自己去死，作甚要拿我家的柴刀，真是个白眼狼，找知道昨日我就不该救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