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侯献的缺陷
夜色撩人，侯献徘徊在街头。
对于酒醉却无家可归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折磨。
一阵尿意袭来，他找了个绝对安全的角落。
穿过疏影交错的罅隙，青楼门口的状况一览无余。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扭了出来，搔首弄姿，欲遮还羞。
侯献听到她笑得娇艳欲滴，空气中弥漫着红烧肉的味道。
阴风吹来，他一阵颤栗，从脊椎骨到后脑勺，仿佛有一只毛笔在游刃有余。
写了一个大大的欲字。
不得不承认，侯献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
如果心中的欲望不能转移，那么身体，还可以逃去哪里？
侯献想家了。
老家门前，有两株蔷薇。
一株只开红色的花，一株只开白色的花
红色那株是风吹来的，白色是自己种的。
时光忽明忽暗，红蔷薇已然成为墙上的蚊子血。
而白蔷薇，是否成了别人嘴里的白米饭。
他，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
很多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盯着野生的蔷薇发呆。
侯献一直认为，蔷薇是女人，所以他看着蔷薇会心软。
但是蔷薇有刺，抓得太紧的话，他难免会被割伤。
表面上，他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暗地里，他是个快准狠的杀手。
他救过很多女人，形形色色的女人，包括青楼女子。
生命在他心里，都是一视同仁的。
他好像从没杀过一个女人，如果他不承认的话，没人查的出来。
他怀疑孟德新书是盗版的，自从学习了以后，看到女人，内心柔软的部分，就会被唤醒。
女人的微笑，女人的靡靡之音。
女人高傲的胸部。
他想起饺子馆的柳大嫂了。
她认真干活的样子，汗水顺着脖子，酝酿在锁骨上的光芒，还有那浑圆的屁股……
想起这些，他的内心不得安宁。
好人妻，是他身上迄今为止，唯一致命的缺点。
每年蔷薇盛开的时候，他会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沐浴更衣。
然后，他会摘几朵花，来嗅。
很虔诚的，用双手捧着嗅。
他杀人都没如此讲究过。
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叫秦霜的女人。
想起她的脸庞，有蔷薇同样的颜色，在春风里笑。
原来，笑容并不像阳光那么美好。
阳光可以普照，而她的笑容，或许只给过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当你进入她视线的时候，她马上冷若冰霜，一脸忧伤。
侯献以前，把这种清高当做瑰宝。
后来，他伤透了心。
当初她嫁给自己，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真心喜欢自己？
他又高又帅，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除了两袖清风，其他都不差啊。
为何就摘取不了这一个女人的内心呢。
秦霜是一个像蔷薇一般的女人。
而现在，谁又能明白，侯献也会睹物思情。
他身处这个冷而硬的海市街头。
这个海风中张扬着自私、无趣、野蛮，血腥的地方。
侯献开始奔跑，他跑了好久，记忆还是阴魂不散。
终于，他还是累了!
蔷薇凋落的时候，是有声音的。
就像秦霜脱衣服的声音，一片一片。
像少女告别初贞的仪式，庄重而舍生忘死。
又如一个铺垫着忧伤，并且快乐的故事。
蔷薇凋落了一季，下季还会盛开。
秦霜穿上了衣服，却永远消失夜色里。
石头铺出的小径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粉红色。
沿着小径一直蔓延，侯献呆立原地，在现实与梦幻间游离。
一抬脚，踩死的不是一片蔷薇，而是一片幸福。
秦霜，你为何不辞而别？
你到底哪里去了？
侯献不知道。
他只知道，野生的，是不会有结果的。
就算有结果，也是苦的。
青楼女子和杀手，本就是逢场作戏，讲究的是速战速决。
他们，又怎么可能长相厮守下去呢？
谁一旦认真，谁就输了。
而输，基本就意味着死亡。
侯献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游荡在了路中央。
身后突然窜出一辆疾驶的马车，躲闪不及，只好急刹。
健马长嘶，马头高昂，两只马腿高举在空中，眼看就要砸在侯献脑袋上。
就在这生死关头，侯献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瞬移了两米远。
车夫拉紧缰绳，朱红色的车厢，终于勉强停顿下来。
他气不打一出来，骂骂咧咧道：“恩娘乱跑，走路不看车？”
“不好意思，大晚上没看到你的车横冲直撞，请见谅。”
“你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吗，这么大的声音听不见？”
“也许你才是聋子，我已经跟你道歉了，没听到吗？”他不卑不亢地怼道。
“阿乌卵，想死也别连累我家主人！”
侯献没有被马车吓到，却被车夫的海市话给震住了。
他不太懂海市骂人的话，凭车夫脸上的表情，应该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