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幸福的美梦
现在,坡格正站在一间病房前,病房门上的卡片写着的名字是“格纳·佛瑞雷狄”。
坡格也终于不再是西装革履、或是破衫烂衣,只是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长裤,怀里捧着一束花枝绚丽的捧花。
他站在门前思索了好久,手紧紧抓着门把手,就是不敢推开这扇门。
“好啦,快进来吧。”病房里的人亲切地呼唤着。
坡格似乎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推开了病房门。
微风拂过,带着春天特有的清香。窗户的白纱也随着风舞动着,时不时还带进来一两片粉红色的花瓣,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坐在病床上的是一位白了头的老人,右手背上扎着针,输着营养液。
老人将头转过来,他的脸上已布满皱纹,却没有看到任何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反而是宁静与岁月磨砺出来的温柔。
“到现在了还见外呢?”他笑着,“还是说你在生我的气?当初没有告诉你真名?”
“不,不是。”坡格的心中仍有一块巨石压着,喘不上气,“花,我就放在这了。”
坡格将花放在老人的床头柜,为他更换一些生活用品,没错,面前的这位慈祥老人,是辛。
辛没有催促坡格,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忙活的模样,直至他在病床边坐下。可坡格却不敢看辛一眼,他目光更是无处安放。
“当初如何约定的来着。”辛捡起飘至床单上的樱花花瓣,轻捻着,“老了,已经记不清事了。”
“没关系。”
“你会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
辛一直尝试开口,又将组织好的话语咽回肚子里,“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收留你、和你一起生活的原因。”
“啊——”
辛像是挖出了坡格埋藏在心底的答案,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现在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个做了很久很久的美梦。坡格没有和莱茵集团签订合同,更没有被奇怪的人骚扰,也没有失手将人杀死。坡格和辛过了一个普通的人生,辛是公司的小职员、坡格也只是一名跑演出的小艺术家,每日两点一线,普普通通地生活到现在。
坡格的样貌看起来没有变化,甚至还如十七八岁那样俊美,而辛也从一个大大咧咧的流浪汉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让我说吧,自己说出来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辛稍稍坐直了身子,双手捂住他的手,“你的手总是这样冰冷”
辛说了好多话。
他家境普通,阴差阳错地发现自己魔术的天赋,又意外地获得了他人赏识,进入当地赫赫有名的马戏团工作,甚至作为城市迎宾晚宴上的表演嘉宾、后来更是娶得一位从事音乐行业的美丽妻子,育有一子。
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如同美梦那般绚烂,善良的妻子一直想着通过歌声带给其他人快乐,而辛,他也用魔术带给别人快乐。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八年左右,随之一切天翻地覆。
但妻子重病,为了给她治病,辛背上巨额债务,没日没夜地工作,逐渐缺少了对妻儿的陪伴。
苦难终有一天会毁灭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马戏团被查封,辛顿时间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刚迈出公司的瞬间,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得知妻子病逝的噩耗。伤心欲绝的辛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还堵了车。结果没多久,打来电话的是警方,让他前往医院,他的儿子出了车祸
那天,是辛人生的终点。外边的天气十分闷热,明明没有下雨、更没有特殊的节气,但世界像是被扔进了蒸笼里,捂得每个人都说不出话。
而此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二人躺在病床上,血迹浸染了盖在他们身上的白布。
辛开始自暴自弃,卖掉了房子,和儿子意外车祸的赔偿金一起偿还了妻子的医疗费。他尝过了幸福的甜蜜,现在却又不得不吃起苦难的酸涩。反正没关系,他没有牵挂了,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哪天不想混了就找个河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是个麻木的街头表演家,也是被生活毒打的可怜人。
但那一天,他瞧见了一点希望。那个被他占用了表演位的小男孩,和他的儿子竟相似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总不可能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弟弟。
辛抓住了希望,原本只是想偿还一点自己的善心,却如获至宝。
小男孩不一样,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来得及,出身绝对不是禁锢他的枷锁。辛捡起了以前的念想——要给所有人带来快乐。
他努力地培养坡格,把坡格当作自己第二个亲儿子来看待,毕竟他也从坡格的身上获得了快乐。
辛又说了不少坡格成长时遇到的趣事,比如生闷气爬上树,却因为没坐稳摔到地上,结果脑袋还砸进了地上的一团流浪狗的粪便里,闹得辛哭笑不得。又或者是被女孩子表白时,坡格白皙的脸上总会唰地出现一抹红霞,跑来和辛请教与女孩子相处的秘诀,结果却被女方甩了,以茶代酒喝了一晚上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坡格故作生气轻轻捏了下辛的手背。
其实他揪住的是自己的心,他明白,现在辛说这些话是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想最后回忆一下人生、又或是教给坡格什么
“哎哟,好好好我不说了。”辛笑起来,嘴里已经没剩几颗牙齿了,“我这年纪还有活力,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这段人生十分幸运遇到你啊,坡格,你给我带来了数不清的快乐。”
“嗯,我也是,我的人生也因你而快乐。”
辛将身子靠在调高的病床上,在自己的世界陷入黑暗之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坡格,说出了那句近乎是诅咒的话。
“我希望你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这世间太苦了,要是能让世界充满快乐,岂不美哉?”
坡格倒吸一口凉气,大脑似乎被猛地冲击到,耳边泛起耳鸣声。
可当他回过神再看向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