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酝
清晨的风夹杂着淡香阵阵拂面,睁开朦胧的眼,宽大的紫檀木床上只剩我一人,懒懒的想要坐起身,腰腿处骤然袭来的酸疼让我禁不出轻呼出声,尽量克制着不去回想昨晚的事情,脸上却依然泛起潮红。费力的挪到床沿边,伸长胳膊去捞衣物,只觉骨架就快散掉,原来,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纵欲也一样……
指尖刚碰触到柔软的衣料,门“吱呀”被推开,一个甜脆的嗓音传来:“姑娘可是醒了?奴婢们这就来伺候姑娘梳洗。”
“不用,”我赶紧滚回被褥中,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把东西都放下,我自己来。”
“主上的吩咐,姑娘不要让奴婢们为难。”说话间,两名侍女从屏风两侧走到床前,笑吟吟的对我行礼。其中一人麻利的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另一人张罗着几名侍童搬进一只浴桶。两人一式的打扮,一式的模样,正是那日在后花园中见着的双生儿。
“请姑娘先行净身。主上说姑娘不识水性,不放心姑娘一人下浴池……”
“姐,你记错了。主上的原话是,等我回来再陪她沐浴。”收拾衣物的女孩儿抬起头,桃腮微鼓,一脸天真:“奴婢还听见主上自言自语道,有我在身边,她沉下水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顿时傻眼,正往浴桶中撒花瓣的女孩忙岔开话题:“安安,你还没收拾好吗?去把方才备好的干净衣衫拿进来吧。”
“哦,马上就好,我把姑娘的香囊和玉佩解下放在这儿了……”安安欢快的应着,片刻后,又纳闷道:“咦,这玉佩……和殿下从不离身的那块好像啊……”
我没来得及出声,做姐姐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你哪儿来这么多话!”
安安愣住,眼眶一红,委屈道:“平儿,我再和你说话就是小狗!”,言毕埋头几步奔出房间。
平儿只得回身又施一礼:“姑娘见谅,那丫头打小顽皮。在炎曦殿的时就屡教不改,冰煜殿下性情随和,不以为忤反觉有趣,就这么一再纵容了去。以后奴婢一定多加提醒。”
“水放好了你也退下吧。”
想起冰煜就再也开心不起来,总该给他一个解释,可我已经编造不出能令他信服的理由。他儿时常在我怀中嬉闹玩耍,如今对我衍生出的种种特殊感觉,不过是源于自小时对我的依恋。我看得清楚,他却不能。
见我沉默不语,平儿上前将香囊和玉佩包进丝帕,放到枕边,轻声道:“奴婢这就出去,姑娘也好自在梳洗。颂神大典还没结束,主上吩咐过让姑娘先用午膳。”
“那我再睡一会,”我笑了笑:“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见缝插针的闪回灵界的结果,就是被两位长老抓去灵瑞殿勤政。
会见了新任的十部首领后,终于得以稳坐紫宸宫,软玉温香满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大概就是我和卿婉宝贝。呃,相见不如思念的,是指螭梵。
“刚刚吃饱的孩子不能抱那么紧……也不能半躺……哎,你当她是不倒翁么……”
螭梵的奶爸级别又升华了好几个层次,在被他聒噪得耳膜嗡鸣后,我小心翼翼的让婉儿端坐在膝头,轻手轻脚的抚上她的背,战战兢兢的请示:“这样……可以了吗?”
“勉强过得去,”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皱皱眉头,不忘补充一句:“别让她摔着!”
安静了没多久,我正在逗弄怀中的小人,螭梵忽然问道:“梨落,你有没有重大事件要向我汇报一下?”
“没……没有。”我晃晃腿,婉儿毫不吝啬的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低下头,继续玩她的布娃娃。
晃了没两下,我力不从心的停下来,暗吐一口气,努力忽视正前方两道探究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笑道:“小丫头最近好像变重了不少啊!”
螭梵丢给我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你才抱多大一会就累了?想想我……哎,这孩子就像是我生的一样!”
“你生得出这么漂亮的?”
“所以,你打算再要几个?”
“你你……你又皮痒了?”
“我说梨落,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回来就挺好的,还知道酬酬知己。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反倒藏着掖着,跟谁玩深沉呢?”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做贼心虚的先沉不住气:“你不会又用风露灵境……”
“那要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螭梵随手递过一面镜子,指指我的颈侧:“这还用得着风露灵镜么?”
我莫名其妙的朝镜子里瞥了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声音止不住的发颤:“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刚才在灵瑞殿……所有人都看见了?”
雪白的颈项上紫红色的吻痕极为醒目,半遮半掩着欲语还羞的暧昧。
婉儿好奇的伸手去抓镜子,螭梵打了个响指,镜子顷刻消失,他笑眯眯的往婉儿手里塞了颗糖果,不紧不慢的说道:“不会,我的眼睛比较尖,而且,比较有经验。”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难道你听不出来?”
惊觉此人天生一副讨打相,我彻底无语,弹指飞出一个小火球。螭梵毫无戒备的伸手欲挡,自然而然的,袖口被烧了一个洞,青烟袅袅。
螭梵愕然的盯着还在冒烟的破洞,面容渐渐扭曲,我笑得前俯后仰,几乎把婉儿摇了下去,她扔掉布娃娃,不满的哼哼唧唧。
“你学了神族的法术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么……”螭梵长叹一声,将婉儿抱进怀中轻轻拍哄,头也不抬的说道:“还好意思笑。”
“开个玩笑你都这么认真,莫非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螭梵斜了我一眼,开口道:“我看冰焰的灵力至少还留有半数在你体内,他主修炎系法术,其他三系兼而有之,你有没有想过要修习哪一项?”
见我老实的摇头,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指点点:“风火为攻,水土为守,灵界在法术攻击方面还是弱了点,我建议你还是抓紧时间修习炎系法术吧。”
“不。我迟早要把他的灵力还回去,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不管你有怎样的打算,与修习都没有冲突。”螭梵端出一副老太爷的架子,慢条斯理的分析:“你只是暂时利用那部分灵力的炎系属性,并不损耗分毫。如果我们能掌控炎系法术,将来的胜算要大得多。”
“你怎么老想着打仗?我不认为霓裳会愿意抵消自己百年的灵力来违约。至少在目前,你不要有这么大压力。”
“抱歉,我看问题的角度和你不同,在我眼里,只有战略,无所谓战争会在哪个时段爆发!”螭梵冷静的说道:“更何况,我以前并不知道,你想要的,霓裳一样想要。”
螭梵将哄好的孩子重新放回我怀里,在我接过的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看指尖的几个水泡,不以为意的抖抖手:“昨天我倒茶时不小心烫着了,过后就忘了,也没去管它。”
螭梵弯下腰,一言不发的将手掌覆了上来,紫金色的光晕柔柔散开,隐隐绰绰,似沉入远山的霞绯,水泡随之慢慢沉没。
“宝贝,你看小梵的治愈系法术也很厉害呢,呵呵……”
很不习惯螭梵凝重的神色,我摸摸婉儿的小脑袋,指引她去抓螭梵的头发。
螭梵起身将布娃娃递给婉儿,也不多话,继续没说完的话题。
“如果换作我,只要能得到自己的心上人,区区百年的灵力算什么,就是千年,我也拼了。”
我忍俊不禁的调侃道:“你的心上人太多,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都没看出来你有这么铁血柔情。”
“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我只是嘴上说说。”螭梵一笑,随即正色道:“但霓裳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抢了爱人哭哭鼻子就算了。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们中间,她一旦发现,唯一的目标就是除掉你。所以,我们必须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我也不会让冰焰轻易……总之,我能保证神灵两界的百年平安。至于霓裳,她并没有宣战权。”
“她没有,我有。”螭梵的神色淡淡的,说出的话却重如千钧:“如果她再让你受半点伤,我势必踏平神族!”
“小梵……”心中最软的地方被触动,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却夸张的打了个哆嗦,跳开。
“你别忙着感动。我不是为你,而是……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被她欺负了,我多没面子,整个灵界都没面子……啊,你怎么又打我!”
鸟儿扑打着翅膀掠过纯蓝的天空,阳光慵懒地穿过银色的碧瑶树,照得摇曳的枝叶像缎子般柔滑,风里飘浮着花蕾的甜香。
树下玩耍的三人都已满头大汗,却仍然兴致勃勃。
“宝贝,你看我捏的这个泥人像不像小梵?”
“哈……嗯……”
“婉儿,你看清楚点,我的身材有这么瘦小么?”
“切,难不成你还一直以为自己高大魁梧?”
“咯咯……”
“婉儿……啊,你怎么舍得把‘我’给踩扁了!”
……
“梨落,你完蛋了!”
冷不防螭梵冒出这样一句话,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又怎么了?”
螭梵十分严肃的指指偏西的日头:“你出来多久了?”
我站起身,掸掸身上的泥土,顺便在螭梵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我是该回去了。”说着,掏出腰间的龙纹玉佩递给他:“你帮我收好这个,有空我们一起研究,它一定和火神秘籍有关系。”
按照我的推算,冰焰不仅不会回流景宫吃午饭,就连晚饭也未必能回来。想想啊,四系该有多少贵族想将女儿嫁给他们年轻英俊的王啊,后位空悬,选妃迫近,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霓裳是入主流景宫的不二人选,但谁能担保他们的王不会有侧妃呢?颂神大典是多难得的能接近冰焰的机会,如果不使出全身解数让自家女儿亮亮相,怕是要抱憾终身的。
对于那些不难想象的场景,我并没有多少宽容与淡定,只是愤怒伤心自怨自怜过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唯有付诸一笑。
凉爽的风撩得长发翩跹,如同剪不断的心结。世上没有完美的诠释,没有可能的如果,也没有,永恒的初见。
脚下是流景宫最高处的露台,从这里可以俯瞰神族仙境般的国都,阳光下的河面反射出粼粼波光,金檐碧瓦穿插在云雾中。极目远眺,苍原的轮廓若隐若现。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在眼前,便在心底。
浣玉林在那大片的浓墨淡彩中只是一处小小的角落,却承载了我的整个世界。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我宁愿你不爱我,也不要你忘了我,忘了彼此生命中最为珍藏的那段时光。
独自一人对着远方喃喃絮语:“我想你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回来很久了,”一双手臂圈上我的腰,耳畔边吐气如兰:“你怎么躲在这里?”
八十一 执手
我侧过脸笑了笑,抬手覆住冰焰搁在腰间的手,感受着那怀抱的温暖熨贴,任时间静静飞逝。
过了很久,他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
“用后脑勺看我?”
身子被扳转过去,对上冰焰满是笑意的眼,不期然的,我的脸开始发烧。
“嗯?”他似乎有所察觉,故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抵上了我的,长卷的睫毛微微垂下,风情万种的引鱼上钩。
我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戳戳他的胸口:“用这里看。你闭上眼试试。”
冰焰立刻听话的照办。
我入神的看着他,花潮漫过记忆的堤岸,温情浸润心海的防线,他的唇角和我一样慢慢扬起。
“你看到什么了?”我的好奇中夹杂着期待。
“我看到……”紫眸中潋光流转,冰焰笑了起来:“你在屋顶上蜷成一团,睡得像只懒猫。”
“你……”我一把劲推开他,愤然无语,只得说道:“猫会在晚上睡觉么?”
冰焰也不反驳,走到我身边,双手撑在石栏上,眯起眼看看远方,乍然开口道:“我去找过霓裳。”
我的神情一僵,干笑两声:“你挺老实么,我是最讨厌骗来骗去的……”
“我也是。”冰焰淡淡的说道:“所以,我在颂神大典之前就对她以实言相告,直到现在,她都不愿见我,也不知道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那你准备……”
“说问心无愧也是不可能的,我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丢了什么似的,却又不知从何找起。不是没有感觉到她对我的好,而是没有办法去回应。”冰焰自嘲的笑笑,笑容里说不尽的怅然;“或许,一千年真的是太久了,我的感情经不起时间的洗礼……落儿,你会害怕吗?害怕将来的哪天……我也这般负了你……”
我说不出话来,心疼得无以复加,摇摇头,眼眶中的液体摇摇欲坠。
“逗你玩呢,不要怕。不久后的选妃,我一定会帮你夺取后冠。”冰焰将我环在身前,语气中平添了几分轻松:“到时候,我想跑都跑不掉。”
“我不要做王妃,我只要你。”我脱口而出。
“做王妃和要我冲突吗?”冰焰愣了愣,眉头渐展,把“要我”两字咬得极重,兴味盎然的看着我再度面红耳赤,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王妃只会有一人。”
被他这么一搅合,我话里的原意全变了,按住滚烫的脸颊,我又羞又气道:“你就不能正经说话么?”
“那就说正经的,你刚才要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想亲我又不好意思……不管怎样,看在我那么配合的份上,补偿一下……”
话没说完,他已经温柔的含住了我的唇瓣……
流水飞花,春鸟浅草。明媚的春阳里,又是一季的繁华。相扣的手心里,锁着姗姗来迟的幸福。
结局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我依然无法开怀。是不信他,还是不信自己?
少顷,冰焰满腹狐疑的抬起头:“你身上怎么全是一股奶香味?和平时不大一样……还有……”他牵起我的袖子:“这是什么?泥巴?”
“嗯……”看看袖口褐色的污迹,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双又大又亮的紫眸,我忍不住会心一笑:“有点像。”
“哪儿来的?我问过他们,都说你没去过后花园。”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告诉他婉儿的存在,他遗落的东西就在我这里,千年来的寻寻觅觅都不曾负过最爱的人……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年在和风旭日中微笑的少年,中间隔着的生离死别单靠言语又怎能解释得清,如果唤不醒他沉睡的记忆,他还会坚定的握着我的手说“你首先是我的梨落,然后才是灵界的主神”吗?
千帆过尽,终叹流景易逝。
雀跃的心情终究被按捺了下去,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我不敢轻易去赌。
努力克制着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我轻描淡写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不是现在。除非你想听谎话。”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真话。”
“我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
我拔腿欲逃,冰焰把我拖回去,耍赖道:“你越不说我就越想知道。”
我顿了顿,心念一转,主动偎上了他的身体。就在他眸色一沉,唇接之时,我略一偏首,从他唇边擦过,呼吸交浊着,带着情诱的暗魅,偏又不让他真正触碰,笑语盈盈道:“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说,等你不惦记了……”我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再给你一个惊喜不好么?”
趁冰焰没反应过来,我纵身跳出老远,放声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如每部童话的最后,温馨而闲适。流景宫的梨花每天飘落无数,枝头依然缀满莹白,一如既往的娇妍。
岁月的流云在天外卷卷舒舒,命运的晨岚在檐边自来自去,红尘间的儿女情事,正悄然蛰伏于四处游离的灯火之中,或剔透晶莹,或妖容艳色,远观,如万丈繁花璀璨似锦,迷乱人眼。近临,则一花障目,百叶穿心。
冰焰说,他们需要恢复的时间。
这段时间,成就了近乎与外界隔绝的二人世界。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对我而言,都是额外的恩赐。
闲庭信步,花端摘露,追逐玩闹,挥袖扬扇,单纯的笑颜翠了苍山暖了心。这样的梦,总让人不愿醒来,总想着如何能把时间停滞,停滞在心手相牵的时刻,停滞在拈花一笑的瞬息。
夜来帘幕卷轻霜,画屏九叠云锦张。忽明忽暗的烛影深处,时有浅浅低喘,时有绵绵爱语,旖旎之色诱得皓月也黯然三分,沉在黑暗间。
“落儿,天山以北,雪色无垠,天地如同一体;江南水乡,婉丽雅致,细雨如酒。你更喜欢哪一处?”
“都喜欢。”
“立妃之后,我就带你去游览人间美景,如何?”
“如果我沉迷其中不想回来的话,我们就在选一处住下好不好?”
“总有一天,我会将那无边江山呈于你眼前,到时候你想住哪都行。”
“那多遥远,我等不及。”
“不会让你久等的,只要拿下灵界,就不会有太大阻碍。我打算……”
“……人界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流景宫,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哪都不去。”
“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有吗……可能是困了……”
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藏在棉被下的脚无意识的摩裟冰焰的腿,享受那有些麻痒的触感。但不多时,冰焰的手便压住了我的脚。我不解的抬头,看到他墨紫色的眼眸,才倏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具有十足的调情意味……再这么任由发展,我的作息时间绝对会变得晨昏颠倒。
“呃……我先睡了,明天早起给你做莲子羹。”我迅速几个翻滚,合着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
冰焰干脆将我整个儿一团拽进怀里,一边用下巴磨蹭着我的头发,一边三分散漫两分委屈五分引诱道:“现在就抛下我不管吗?我还睡不着,多说会话好么?”
我警惕的露出两只眼睛:“只是说话?”
“你还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那算了……”我重新缩回去:“我就想睡觉。”
“好吧,可我有点冷……”
隔着被子,我听见冰焰的嗓音有些暗哑,几声轻咳后,他不再说话。
心一软,压着被子两端的手松了些。结果,还没等我探出脑袋,被子就离开了身体,在薄凉的空气侵入之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炽热的胸膛,与此同时,一只手灵活的滑进了衣衫,引起无法抗拒的战栗。
“你是装的……”我几乎惊跳起来,本能的去抓冰焰的手,略一挣扎,肚兜便被自己蹭了下来,身子一僵,冰焰的手已从颈后游走到胸前,仍在不甚安分的移动,俊美的面容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是你先邀请我的。”
听不清戏侃,没机会辩解,唇瓣相接,阵阵热流从下腹流窜到四肢百骸,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欲望。他灌输与我甘美的麻痹,我情不自禁的抬腿勾缠住他的腰,在他缓缓进入时,身体沦为无穷无尽的虚空……
昏昏沉沉中,他亲吻着我的耳根,喃喃的说着情话。我无力睁开眼,却一直在微笑,笑到后来,泪水沁湿了鬓角。
落儿,不许离开我。
落儿,给我一个孩子。
幸福总是伴随着疼痛,患得患失的疼痛。
我能如你所愿,只是,宏图霸业与逍遥隐世,你选哪样?
华丽的紫檀木床稍嫌过大,两人的睡姿都不是很好,冰焰早上醒来时经常发现自己抱着的其实是只枕头,真正的老婆此刻必定酣睡在床的另一头,甚至连被子也给蹬得没了影。
如此剧码反复上演,冰焰终于爆发,命人给寝宫换了张床,窄的仅剩一人翻身的余地。在三番五次的险些跌下床后,我只得像八爪章鱼一般的挂在冰焰身上或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在我的抱怨和抗议声中,冰焰愈发的得意洋洋,说这样睡的夫妻感情才不会变,会日复一日的更加珍爱对方。于是,每日在冰焰均匀的吐息中入睡,两人相拥的温暖抵过了料峭的春寒,尽管单衣薄被,也常在睡梦中热醒,四目相对后的无奈往往引发的是一轮盖过一轮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