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第一人称）
我站在教室的窗台前。
铅灰色的云层占据了整片天空，密集的雨水打在玉兰翠绿的叶子上哗哗作响。
今天是高考后的返校日，大家回到高三教室取走个人物品以及做个小小的告别。虽然说是告别，但其实没什么伤感，因为即使不在一个大学也依旧都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愿意，总是能够见面的。
爱闹腾的少年们一齐把班主任举得高高，然后扔到天上，来回几次，其间我甚至看到老班的鼻尖贴到了天花板上。
被放下来的时候，瘦弱的中年男人已经两股颤颤了，面上还得勉强地保持笑容，他的这些孩子们可个顶个都是超人般的存在，真是辛苦他了。
闹腾了一阵儿大家都各自回了家，约好晚上一块儿撸串k歌，该是挺好的一天，外面的大雨也没能浇灭少年们一片热腾腾的心。
几分钟前校园里还布满各式各样的雨伞，像是绽起的花朵横七竖八地开在整一座校园。
现在所有人都走了，教学楼和操场上都是空空荡荡的，像是曲终人散……也确实算是曲终人散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然后汇聚到一起汩汩往下流，窗外操场上空满是水雾，白茫茫一片。
阴沉的天色伴着灯光衬得教室里一片昏黄，只剩我一个人了。
今天穗穗还没有来。
……
教室的门大敞着，走廊的窗户没关，大风带着雨丝灌进来，有点凉。
“时年？你还没走啊，没带伞吗？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要不一起走吧。”一个女生探头进来，自顾自地说。女孩穿着一件宽大的粉红色t恤，眸子是淡棕色的。
我转过头来看她，脸上带了点惊讶。
“你…不认识我嘛？我叫蒋雪，是隔壁班的……”女孩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娇俏的小脸微微有些泛红。
我当然是认识她的。蒋雪在基地市一中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甚至和瓢把子的石穗穗齐名，天赋高，人又漂亮，整个学校怕是没人不认识她。
只是我们两个人从来没有说过话，所以面对蒋雪突然的邀请我才会觉得诧异。
“谢谢你啦，不过不用了，我有带伞，我想再待一会儿。”我朝蒋雪笑了笑，然后解释了一下。
“哦哦，那我先走啦！”蒋雪朝我挥了挥手，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隔着窗户，我看到那朵属于蒋雪的小花绽放在雨幕中，慢慢朝校门口移动，最后消失在雨雾里。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穗穗了，从m基地市回来以后，穗穗就好像在故意躲着我，电话不接，家门不开，偶尔在楼梯道遇见，也是赶忙错身而过，丝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而且每次看到她都是一脸的疲惫。
我想不明白，她也不给我询问的机会。
我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扫地、拖地、把黑板上毕业快乐的大字以及同学们的签名擦了干净，做完这些，背上装着自己和穗穗物品的背包，再环顾一圈教室，检查无误，关灯锁门，最后同高中生活告别。
……
走到楼梯口，猝不及防地，我看到了站在楼梯中间平台正要上楼来的女孩，飘散的雨丝打湿了她的发梢。
她终于还是来了。
整个楼梯道里都阴沉沉的，只有大片的光从墙壁上的窗户外涌进来，几乎要将女孩纤细的身影吞没。
我们两人都看着对方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开口：“你来啦。”
石穗穗没有说话，转身就要下楼，我赶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她转头瞪我。
“到底怎么了，不能跟我说吗？”我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看到了她紫色眼眸下的闪动，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哀伤。
“是我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她跟我错开视线，语气柔和又低沉，像是诉说，又像是忏悔。
“你这样就想打发我是吗！”我朝她吼，又收紧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你神经病吧！”她真的生气了，用力甩开我的手，看也不看地冲进大雨里。
我也追上去，几乎是一瞬间，滂沱的大雨就打湿了我身上轻薄的夏装，我无心顾及这些，一门心思都放在前面女孩的身上。
我几乎追不上她，直到跨越大半个操场，我才再次拉住了她的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朝我怒吼，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黏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一只愤怒又无助的母狮子。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到底怎么了，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吗！”我拽着她的手，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让步了。
她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我，雨水顺着她洁白的脸颊往下流。
她忽然发作了，用力想要甩开我的手，瞪着眼睛对我喊：“你和我什么关系啊！你管我干什么！”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抱住她，狠狠地吻在她的嘴唇上，像是磕开炒熟的碧根果一样生猛地撬开她的嘴巴。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慌了神，瞪大好看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的她咬破了我的嘴唇，然后用力把我推出去。
我踉跄着退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兴奋，我的心脏连同颈动脉疯狂跳动着，血液涌上大脑，让我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现在！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努力克服着因为情绪激动而引起的眩晕，朝她大声喊。
她的脸涨的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狠狠地盯着我，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混蛋！”然后掩面跑走了。
我没再追上去，而是整一个躺倒在草坪上，任由雨水肆意地冲刷。
2053年7月20日晚，这座城市依旧在下雨，淅淅沥沥的。
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也没了什么人，一整天的雨水冲走了人们出门的想法，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商铺招牌上的霓虹灯孤单地来回跳动。
商业街尾段有一家叫做“武松”的量版ktv，武松——古代小说中的打虎真男人。
此时此刻这的一个大型包间里，不断传出声嘶力竭的歌声，从旧时代的《无地自容》到最近才发行的《源武者》，无一不被吼的稀碎。
班里的人都聚在这个包厢里，喝酒k歌，每每有人献唱，总是喝彩声和嘘声混杂。
我瘫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不时应付着同学们甩来的“大姐头怎么没来”或是“穗穗干什么去了”这样的问题。
音响里又传来了某首歌的前奏，大家也很给面子的发出阵阵猴叫。大理石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已经有男生在手拉手发癫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一块闹吧，偶尔发发疯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