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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138章李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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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恪一声不吭,沿着青石板路快步疾行。

    李绥绥乖乖沉在他怀里,小脑瓜飞速运转,揣测着男人阴晴不定的心思,她整个人都被罩在大氅之下,鼻尖戳在他胸口,呼吸间俱是夹着浓烈酒气的热意,而腿间湿哒哒的裙裾,紧贴着秦恪臂弯小腹,顷刻洇湿了他的衣衫。

    这种感觉极其不舒服,于是她拨开一丝缝透着气,目光飞快瞥了眼男人一夜之间冒青的下巴,语气无甚波澜刺了句:“出门不还发脾气么?野了一夜,这会痛快了?”

    半晌,才闻得头顶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没痛快,要不你给我认个错。”

    李绥绥心底暗晒一声,讪讪道:“我瞧你醉得不轻,身上全是酒味,你也不怕喝死在外面。”

    “就盼着我死?”顿了顿,秦恪不明意味嗤笑一声,“大约是真盼着吧,毕竟你总说我不得好死,公主花颜月貌风华绝代,没了我,亦不缺裙下之臣……”

    “闭嘴。”李绥绥猝然生嗔,闷闷低斥,“喝多了别说话。”

    秦恪于是真的不再吱声,踏进掩香园时,两人的体温已是凉得势均力敌。

    忽闻怀里的人,没头没脑低低含混了声:“没盼。”

    秦恪脚步顿了下,静默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他长臂微微收紧,鼻尖窒了窒,满怀期待地轻声又问了一遍:“没盼什么?”

    李绥绥捂在他胸口小声道:“传出去我的驸马是喝花酒喝死的,我得多丢人……”

    “……”

    冷水浇背,秦恪面无表情又抬脚往里走去。

    大约这辈子,想听她情意绵长一句,势比登天还难。

    而他这便宜夫君,甫将人送进亦澄阁,立马被她嫌弃抱怨身上酒气熏天,遂被赶去沐浴盥洗,他饮酒过度浑身黏腻不舒坦,亦没推三阻四。

    ——

    阁内通着地龙分外干燥温暖,但李绥绥和青萝仍是并在床沿吸着鼻子打喷嚏,小丫鬟们帮她俩煨暖了腿脚,才打来热水清理。

    绿芜委实被两人的形容给惊着,板着脸又是催促人添炭盆进来,又是让人去熬姜汤,她一面给两人寻厚毛毯搭,嘴巴也不落下风,絮絮叨叨数落个没完。

    青萝则是心情大好,眉飞色舞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还难能可贵将秦恪狠狠夸道一番。

    显然绿芜没她那般幸灾乐祸,冷眼瞧着两人泡得发白生皱的脚丫子,皱眉道:“殿下,先前玩冰嬉不说了,那蓟二公子就算掉下墙,有人管着呢,你跑去凑什么热闹?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还大喇喇往水里跳……”

    李绥绥捧着热茶浅嘬着,嬉皮笑脸道:“傻绿芜,我要是不跳,那直接栽人身上,回头咱府上就得操办白事了……目下万事大吉,你该夸我机警才是……”

    “净说胡话!”绿芜沉着小脸,忙不迭呸呸几声,甫又搓热了手探进李绥绥衣服里,摸上那依旧冰凉的肚皮,更加气闷不已,一板一眼认真道:“这回我真不站你这边了,回头让驸马爷将你好生关起来才是。”

    李绥绥生生噎了下,瞪着眼嗔道:“啥玩意?我没听错吧,你竟让他关我?”

    绿芜转身取来手炉塞她怀里,正容亢色道:“你这一天天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我们是拉不住,总有人来管管吧,殿下你且忍着,待孩子生了,随你欢腾,谁爱管不管……”

    李绥绥眉梢高高抬起,一时竟找不出理回怼,只扯着青萝袖子,小声揶揄道:“你瞧,果然是要嫁给柏明的人,这风向跟着就变了……啧啧……”

    青萝嘻嘻笑着,却附议道:“殿下是该收敛一下,我今日是连番惊吓,艾玛,青萝的阳寿怕都被你生生吓掉几年,我回头要告诉驸马……不,告诉姑爷,绿芜你也得改口哈,得让他好好管着殿下才成……”

    李绥绥呆了呆,有些不淡定:“我做什么了我,你们、你们……”

    “我没见过谁身怀六甲,还将自己折腾到冰池子里去,你让我怎么说你……”绿芜得了青萝助阵,愈发疾言厉色。

    李绥绥双腿缩进被窝里,郁郁干笑道:“好绿芜,我耳根子疼了,肚子也饿……你快快去叫人备点吃的来,顺带给你们的‘好姑爷’准备点醒酒汤,表表忠心哈……”

    绿芜瞪了她一眼,甫又去传吃食。

    当秦恪着了一层软白中衣从盥洗房出来时,绿芜和青萝对视一眼,皆是扬着笑脸齐整道了声:“那殿下交给姑爷了。”

    秦恪:“……”

    他略茫然地看着两个嘻嘻哈哈朝外跑的姑娘,又斜了眼床榻上的人。

    叛徒!

    李绥绥已彻底没脸,暗骂一声,便将整个人蜷进被子里。

    “她们方才叫我什么?”秦恪坐在床边,探手伸进被窝里,拉着她的脚往怀里拖。

    “你听错了。”李绥绥用力蹬着腿想要挣脱他的桎梏,秦恪哦了一声,捏住她纤细的脚踝扣在腿间,不紧不慢揉搓按摩着,又淡淡问了句:“冻傻了吧。”

    李绥绥瞥见他手上换新的干净纱布,脚下略略松了劲,半晌才问出声:“手怎么了?”

    “女人咬的。”

    “哦。”李绥绥眉梢扬了扬,遂脑补了一段旖旎激烈的战况,于是又调侃一声:“难怪回来心情大好,原来是有人伺候……”

    “你哪里见我心情大好?”秦恪扔了她的脚,遂往枕头栽去,面无表情道:“是该换你伺候我了,我头疼,给揉揉。”

    李绥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真不愧是商人,出一份力都得立马讨回来。”

    她说着话,将被子囫囵裹在身上,又朝里缩了缩,然后眼睛闭上佯作要睡,全然没有要礼尚往来的意思。

    秦恪朝她挤去,豪横地霸回一半被子,耍着流氓道:“你不伺候我,那我自己讨……”

    他双手在被子下一番摸索,李绥绥只觉腕上一紧,眼睛倏然睁开,凶神恶煞瞪着他,秦恪视若无睹,直接拉出她双手朝自己头上摁去。

    “你真是……”李绥绥秀眉微蹙,甫又觉他幼稚好笑,就那么半推半就着,帮他揉捏起太阳穴。

    见她上道了,秦恪松开手遂又得寸进尺搂上她的腰,脑袋深深埋在她颈侧,长透了口气,吸着熟悉的体香,舒坦地闭上了眼睛。

    李绥绥梗了半天,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便勉强继续伺候着,心中忖了忖,又道:“你那小妾肚子差点被我霍霍没了,你还有心思在这睡觉,不生气么?翻年就二十四了,子嗣问题这般不上心?”

    秦恪拿指腹戳着那软嫩的腰肢,漫不经心道:“这不抱着一个么?”

    李绥绥稍愣,不自在地扭动了下,欲言又止。

    “别停,难受得很。”秦恪提醒一句,干巴巴又道,“你不说她当时不想挽回么?那我在意干嘛?”

    秦恪对这件事的态度冷淡得出乎她意料。

    李绥绥隔了好大一会才问:“我说你就信?”

    “那不然?我们十几载的老相熟,不信你信她?”秦恪半似玩笑一句,声音透着笑,却带着冷,“沐琳儿性格胆小软弱,若非事出有因,给她添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来冲撞你。”

    他话音一顿,李绥绥目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两人异口同声道:“太子。”

    “绥绥真聪明。”秦恪低低笑着,手爬上她背脊,将她上身密密压在自己身上,“太子送进来的人,定然与她接触过了。”

    李绥绥微微躬着身,避免肚子被他挤到,微一沉吟又道:“沐琳儿的底细你清楚么?早有勾结,还是太子临时起义寻了她把柄要挟?”

    秦恪身躯渐渐有了热意,隔着衣料摩挲着她的背,缓声道:“应是临时起意,沐琳儿家中是正经茶商,其实在她寻上我之前,她父亲已找过我两次,她家那片茶山紧邻万寿山,多年之后,十之八九会被划入皇家管辖,他心里的盘算是,要么成为供应茶品的皇商留住青山,要么,趁早将茶山出手,减少损失。”

    李绥绥心下恍然,沐家无甚背景,想要成为皇商是痴人说梦了,而那片山若由皇家去收购,怕只能捞点不足以塞牙缝的地皮钱,所以他寻上秦恪,是打算迂回婉转一下?

    她想起水雀曾提供的情报,脑子灵光闪现:“哦,怕是他找你,你没应下,于是专为你策划了一出英雄救美,把自己女儿推过来,咳……如此,顺带钓上一个金龟婿,还愁什么茶山呢……啧啧……好盘算。”

    秦恪唇角贴上她锁骨:“查我?”

    李绥绥轻咳一声:“猜的,毕竟美人计从古至今百试不爽。”

    秦恪默了默,在那线条分明的骨头上轻轻咬了一口,冷哼道:“挺能猜啊,就算他们有此打算,我就一定要应下么?”

    “你这是吃干抹净了还不给办事啊!”李绥绥微愕,随即脖子又是一疼,她忍不住重重吸了口气,拍着他脑袋,气恼道,“你磨牙呢,别咬!好好说话。”

    “现在怨我吃干抹净了!那你当初收得那般痛快!”秦恪佯作发酒疯,气哼哼道,“好好揉!还疼!”

    “……”

    李绥绥心里腹诽,于是手下不留情,将他头发揉作一团蓬草。

    秦恪顿了顿才又道:“沐琳儿一直在都尉府,太子应是以她家人做了要挟,不然,她不会冒着性命危险犯下此等鲁莽之事。”

    李绥绥嗯了一声:“太子应该还不知我有孕,听沐琳儿那话的意思,她也不知?只是想制造矛盾。”

    “我已经提醒过,府上没人对她说,你八面树敌,有孕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秦恪道嗤笑一声,笑得格外恶劣,“倘若她知,那你觉得,她现在还活着么?”

    李绥绥手下又是一滞,秦恪过了片刻若有似无叹了声,低低呢喃道:“不管是谁,胆敢伤你,我必为你血刃,只要……你肯说……”

    李绥绥脊椎蓦地发凉,连鼻尖亦窒得无法呼吸,不知为何,她觉得秦恪意有所指,竟是荒谬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都知道什么了?怎么可能。

    她忽然难受得仿佛心脏都跟着停拍,指尖扼制不住生颤,想要去推他。

    秦恪微微抬头,面容格外清冷,看着她眼里的惊慌,他吸了一口气,眨着眼,突兀地将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李祸水,我被你迷得杀人放火在所不惜,可感动?若是感动,那么现在,你要好好表现,既然知道太子送人不安好心,那么你出出力,将人送回去,免得我们这都尉府家宅不宁。”

    李绥绥张着嘴,半晌才勉强挤出声来:“……你这是人话么?”

    “不是人话你也听得懂,绥绥真厉害。”秦恪凑上她的嘴,吧唧就是一口。

    李绥绥回着神,颇为嫌弃薅着他头发往后扯,秦恪干脆掌着她后脑勺,一面死乞白赖索吻,一面软声卖乖:“绥绥这般聪明,帮我想想,如何将人退回去……我头疼得厉害,容我好好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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