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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102章一顿早饭换一件狐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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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还隔得远,似一道闷雷炸响在偌大的院子里,没得到回应,又神经质地扯着嗓门叫开了,一时整个都尉府里似乎都回荡着“老柏老柏”。

    秦恪顿时止住了脚步,面色紧绷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柏明脸都黑了,不待秦恪开口,就朝那边跑去。

    身形高大壮实的苍梧,如同一座飞奔地小山岳,跑得极快,气喘如牛,一见着迎面而来的柏明,兴奋地张口欲道,就被柏明声色俱厉一通训斥:“你乱嚎什么?不是告诉你不准叫老柏?谁有你这么大个侄儿?我老么?你叫什么老柏?你长这颗脑袋凑身高的?大半夜的嚎个鬼不知道扰人清梦……”

    苍梧喘着气,瞪着牛眼,张口结舌地望着柏明,直等他好长一通火气发完,才愣愣地道:“咋地……你吃炸药?”

    “我是被你这兽嚎给炸了耳!我不是教了你么,你长得五大三粗,性子就斯文点,以后如何讨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里养了一头熊!”柏明没吃炸药,只是被炸药炸了而已,正窝火憋气,就顺道发了出来而已。

    “哦。哦。”苍梧赶紧捂了嘴,压低了嗓门道,“我一着急,就给忘了。”

    看着糙汉如此乖巧,柏明也训不下去了,收敛心绪,又问道:“急吼吼的找我,什么事啊。”

    “你瞧,我差点又忘了!”苍梧一拍脑袋,又大声叫了出来,被柏明冷眼一横,忙不迭捂着嘴降下调门,“哦,可不是因为公主的事么,要不我也不至于急着找你。”

    “她又怎么了?”秦恪此时也走了上前,愁眉紧锁,显然心情不快。

    苍梧老老实实行了个礼,腼腆一笑,支吾着:“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属下找柏管事处理就是了,不劳爷操心……”

    他还想说,有他照应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但硬生生被秦恪半眯成危险信号的眼眸给吓得咽回肚里。

    柏明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这就是个没眼力劲的,赶忙出声教化:“叫你说,你就说,屁什么话。”

    苍梧也有些郁闷,多大点事,至于两个人都这么凶么?

    他嘟囔了一声,委委屈屈道:“就他们说公主冷,让我回来拿个汤婆子,再拿些碳过去……就这么大点事……都说了么……不劳爷操心……我拿了就走……”

    柏明闻言,瞥了一眼微愣的秦恪,心中一动,拳捶手心,愁苦万状地道:“公主住的哪呢?这都入了小雪,连这些基本取暖的都没有?”

    “可不是,麻雀大的地方。”苍梧跟着也抱怨起来,“那巷子里人又多,我就在门口蹲了一会,就来了几波小孩说我门神降世了,现在的小孩也忒没规矩了,好在小爷心胸开阔不与小儿计较,不然一巴掌能扇飞一群。”

    柏明见他把话扯远了,于是截过话头道:“谁伺候公主呢?山箬?就她一个?她个只会舞刀弄枪的会伺候?”

    “舞刀弄枪怎么了?”苍梧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别在背后嚼人舌根。”

    “我说错了?连个汤婆子都不知道提前准备,还能知冷知热?”柏明一边说一边偷瞄着秦恪,继续劳心伤神地道,“你之前不说公主是真晕倒了么?人都病了,可有找大夫给公主瞧瞧?可有无要紧的?谁照顾她饮食起居呢?山箬会做饭么?还有其他伺候的么?公主走得时候连身衣衫都没带,可有添暖的加么?”

    苍梧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要先答他哪句,况且他就在门外守了那么一小会,他哪里知道?

    “叫你拿个汤婆子和碳,你就去拿,哪那么多废话。”秦恪木着一张脸,心里更加烦闷,一脚就向柏明屁股踢去,柏明一直留心着他的动作,见他架势才起,就猛地窜出几步远,险险躲过屁股遭殃,嘿嘿笑了两声,嘴里直道“这就去,我亲自去,前面内务房都有。”

    说完就屁颠屁颠地往不远处的内务房跑去。

    苍梧紧随其后,又见秦恪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于是关怀备至地问道:“爷,你也冷?要去找个汤婆子暖手?”

    秦恪目光落在柏明的背影上,眼神幽深难测,好大一会才凉凉地道:“有你们这样善解人意的下属,何止手冷,心更冷。”

    苍梧呆了呆,虽不知他哪里让他心冷了,但也平白生出一丝惭愧,于是屏住气,不吭声了。

    两人站在内务房外等了一会,秦恪忽道:“她住哪里?”

    苍梧愣了一下,才反应着回话:“哦,哦,在西街罗衣巷十一号,是那个叫水雀的宅子,他这人还比较厚道,还……”

    “知道了,拿了东西赶紧走。”秦恪打断了他的话,说完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呃……”苍梧抓耳不解。

    柏明给他准备两只精巧玲珑的铜手炉,装了大半袋子银霜炭,外加两只刻着龙凤呈祥的火盆,东西往苍梧怀里一塞,就开始赶人:“都是崭新的,多得给你家山箬用,走吧走吧,领匹马赶紧走。”

    虽被赶着跑了个来回,苍梧还是满心欢喜,嗯,他喜欢那声“你家山箬”。

    当山箬包好装上热碳的手炉塞进李绥绥怀中时,她家主子已经睡熟,苍梧也得了水雀的守信,老老实实坐在廊下小杌子上烤着炭火,剥着水雀拎来的一口袋核桃。

    水雀对此相当满意,东西弄回来了,核桃有人砸了,连岗也不用站了。

    风冷夜凉。

    罗衣巷的小院子里烘着炭火,暖意洋洋。

    四方馆里鬼哭神嚎,热闹一路进了九皇子府,又传达至太子的耳里。都尉府里也接了好几趟翠则的报备。

    一夜的不太平,于是次日天才蒙蒙亮,秦恪就登门造访。

    睡得早却不愿醒的李绥绥,被勤劳的街坊四邻呼唲嗨呦的叫唤声,此起彼伏的锅碗瓢盆碰撞声给招呼的没睡意,她蜷在被窝里,还打算温存一会子余热,就听到外面不同于这人间烟火的声音。

    “……这是你的宅子?就这么点大,还破成这样……你确定不漏雨进风……她睡哪呢?你床?……”

    满嗓鄙夷,拿腔拿调。

    然后声音近了,门帘子猛地被撩开,李绥绥下意识抱着被子坐起身。

    穿着一身墨黑缂丝长袍的男人,杵在那窄小低矮的门口瞥了她一眼,就旁若无人地走进来,目光在一览无余的屋内打量了一番,颇为嫌弃地道:“我还当你在哪个金窝子里住着不愿走,原是来体验民间疾苦?”

    李绥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飘飘地回着:“金窝狗窝都好,能进能出的就是好窝。”

    被呛了一句的秦恪,皱了皱眉,轻咳了声才道:“今日不是来同你斗嘴的。”

    “那是什么?”李绥绥紧追着问了一句,“送和离书来的?”

    男人面色又渐渐拉了下来:“昨夜四方馆出事了,你干得好事,不得让你知道?”

    “哦?”李绥绥来了一丝兴致,连声呼唤山箬给她打水来,又对秦恪道,“你外面等会,我起个床先。”

    秦恪哦了一声,却没出去,就屋内随意慢慢溜达,拨了拨没有焚香却铺了一层灰的熏炉盖,又弹掉了花瓶中枯死已久的早梅枝上最后一朵干花,百无聊赖的,目光又瞟向正在更衣的李绥绥。

    早上出门的时候,外面花草上都起了一层白霜,这屋里更是阴冷潮湿,李绥绥小脚直跺,双手飞快地穿过夹袄的两袖,便是裹着一层袄子,那身板似乎也瘦得可怜,上次他抱她的时候,似乎觉得胸前还有二两肉啊……

    秦恪一阵心猿意马,忽地就不自在起来,两步跨出屋子,紧跟着又掀了帘帐进来,将手里一包物什扔给了山箬,干巴巴地道:“给她穿,顺道给带的。”

    山箬也不客气,打开包袱,抖出一件浑身雪白的狐裘大氅,李绥绥啧啧两声:“好俊的皮毛,秦三公子有心了。”

    秦恪默了默,才道:“原本上次就打算猎狐给你做斗篷,这算是聊补遗憾。”

    李绥绥歪头笑了笑,也没再推辞,将大氅铺在背上,就坐在床沿上刷牙,含糊不清地问着:“哦,那你说……四方馆里怎么了?”

    秦恪见她收得干脆,于是心情好了些,还没等他开口,李绥绥忽又想到什么,咬着牙刷道:“你吃早饭了么?”

    秦恪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回着:“还没……”

    李绥绥目光闪了闪,继续刷了两下,含了口水吐出才道:“我猜这么早你也没吃,礼尚往来,我请你吃早饭吧,总不好白拿你的东西。”

    这话有意思了,一顿早饭换一件狐氅,她还不如白拿。

    秦恪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

    李绥绥笑眯眯地对山箬道:“你让水雀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丰富点,也不好委屈了秦三公子。”

    山箬应下便出去使唤水雀。

    这还没和离,一口一句的秦三公子,秦恪心中颇为不快:“你就每日吃外面的?也没人给你做饭?”

    李绥绥又含了两口水,漱完了口,起身拧着帕子擦脸,不紧不慢地回着:“颇负盛名的美食可都在市井犄角里,俗是俗了些,胜在味绝……”

    眼看着她一起身就开始往下滑的大氅即将落下去,秦恪几步窜上去,一把捞在手里,李绥绥被突如而至的男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秦恪拎着毛领子,一只手就从她脑袋顶挥过,将大氅重新披在她身上,双手拢着领子往身前一带,李绥绥猝不及防被扯着往他身上一撞。

    “站好了。”秦恪低沉地嗓音在头顶响起。

    李绥绥眉头微蹙,到底是谁让她站不好了?她还未懊恼出声,秦恪已主动退了半步,将领子上的系带打好结,又细心用毛领子掩盖好。

    他停了手里的动作,才看向李绥绥的脸,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眸中透着不高兴,秦恪缓声道:“好了,不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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