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8章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着秦恪苍白的脸色,李绥绥还是拿起桌上的册子走过去递给他。
秦恪接过随意翻了翻,道:“时间定在中秋前如何?我们已经搬进来一段时间了,这事不好总拖着。”
“这离中秋也没几天了,是不是太仓促了”李绥绥疑惑道,“你总不能躺床上迎客吧。”
“定在十二吧,还有几日时间,来得及发帖,从搬过来,别人就开始催促我请客,这事越早办了越好。”秦恪看着她,说得极为中肯:“只要这几日,你安安心心呆在府里,我想,我会好得很快。”
李绥绥才不信是因着他被催得慌:“我又不是陈大夫,与病痛有何干。”
“我都不计较你出手伤人,你就不肯退一步让我好生养几日?”秦恪直言正色,说得头头在理,“宴席的事,都交给柏明处理,绿芜那边你可以让她帮下手,也学着点,这些都无需你操心,只是需要定夺的,你帮着他们拿主意便是。”
“你倒是撂挑子不管了?”李绥绥诧异。
“我不是养病么?你不关心我,好歹也让我自己爱惜自己是吧。”秦恪说得一本正经,眼里还闪过一丝受伤。
面对今日秦恪第二次卖惨,李绥绥沉默了,好大一会,才一脸郑重地道:“我听说,从前宫里的宦官阉割后,性情都会大变,少数变得疯魔,多数会变得柔顺……”
秦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他手里那本册子砸过去时,李绥绥已蹦出一丈远,还一脸含笑地打趣:“唔,看样子,你好着呢……”
秦恪银牙暗咬,竭力按捺着情绪,但脸色还是变了好几遍,气不打一处低喝道:“李绥绥……”
李绥绥笑得满脸霞明玉映,柔声道:“别恼,我还给你带了石榴呢,这石榴好呢,榴绽百子,多吃多得……”
再不管身后的秦恪是不是要气炸了肺,李绥绥话都没说完,人就跑出了屋。
李绥绥心里想得是,口头约定算什么,说一套做一套从来都是她的本事。
然而第二日柏明就带着厚厚一叠小册子来了,先是呈上了数个请帖样式请李绥绥挑选决定,又递上数张字帖让她定夺请柬代笔人,再然后拿出名册,开始商量请帖发放顺序……
光一个请柬,柏明就给她找了一堆事做,还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李绥绥对此连说了几次是:“这事你跟绿芜商议,她全权代表我。”
到最后,柏明也是满脸无奈,却依然恭敬郑重地道:“请柬事小,我们尚可决定,男客女客宴请地点,还是需要殿下决定,还有,家里厨子不包含蜜饯局共计二十一人,目前管上府里的吃食用度没有问题,像这样八十八桌宴席,是肯定不够的,所以还要在外面请厨子,这里我拟了几家酒楼的名单,殿下可过过目。”
李绥绥接过册子翻了翻。
就听到柏明又道:“名单里还有各家酒楼的拿手菜式,定下酒楼,到时候会提前包下,菜式殿下可以看看……至于点心,这个到不用担心,五香斋那边直接提供,那些点心蜜饯,殿下到时候选一些还是都做上一份?”
李绥绥眨了眨眼,只问道:“还有吗?”
柏明看着李绥绥那百无聊赖的样子,又道:“是,光吃食方便,这些是占大头,再譬如酒水方面,殿下还需定夺,这茶依着客人的喜好,也准备了多样,这酒,男客和女客那边也略有不同,这里也拟了一份册子,殿下过过目……”
李绥绥看着那茶水名单上竟罗列了每一位客人喜好,从前在宫里,就没这样的事情,至少皇家不会依着别人的喜好来行事,在秦府那些年,这些事,也完全与她不相干,李绥绥深深看了柏明一眼,道:“一视同仁即可,依着最好的茶来。”
柏明顿了顿,没有驳她的话,却小心谨慎地道:“这……远的不说,就拿相爷来讲,相爷喜岩茶,不爱花茶,莱国公喜银针,又不喜红茶,曹太傅独爱普洱,而女客这边,按着年岁最高的来说,乃是曹家老夫人,夫人喜六安瓜片,这……”
李绥绥抿了抿唇,忽然打断道:“那……我喜欢什么茶?”
“自然是老白茶。”柏明瞬间一脸微笑,说得极为肯定。
李绥绥幽幽叹服道:“柏管事倒是无所不知。”
柏明一笑:“不是柏明无所不知,这些都是爷告知的。”
李绥绥嗯了一声,那些册子上罗列的再清楚不过,秦恪让她做这些可有可无的定夺,无非就是找些事让她留在府里,虽然听着无趣,可念头一转,又道:“他心思这般细腻,那就依着他的意思来,驸马爷这般会做人,想必这京都里的显贵都会来了?”
柏明点点头,道:“爷结交甚广,此番仓促,便只邀请了京都里的宾客,京都里有头有面的至少也请了六成,这六成,若无意外,都会来的。”
李绥绥手指在名单上轻弹了一下,道:“这男客我倒是不用操心,女眷吧,我大多不识得,不若你为我先介绍介绍?”
柏明笑了笑道:“到时候自然是别人来给殿下见礼,这点殿下不用担心。”
李绥绥道:“到底是我们府上第一次办事,该周全的还是要周全,各家小姐就不用介绍了,夫人们我不识得的,你与我说说就是。”
对于李绥绥主动要求,柏明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主儿脾气不好,他不担心客人去惹她,就怕这主儿去为难别人,于是细细按着名单顺序,把李绥绥不识得的各家夫人都说道了一遍,连模样喜好家底都讲得仔细,李绥绥凝神听着,也暗自佩服柏明的记性。
等需要决断的事情,都理得差不多,已是三日后,采买回来的东西已经开始布置。
李绥绥一闲下来,就坐不住外跑,还在马车上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山箬金鸾宫的事。
“大船损失不严重,已经修缮一新,不过因着这事,守卫安防上面就严谨多了,九皇子的事情没敢声张,江咏城那边也没有动静。”山箬回道。
李绥绥点着头:“恩,那个蠢货跑去那样的地方,他能敢声张么,不过江咏城没动静倒是稀奇,那老九吃了暗亏,气没处使,可不得全怪在江咏城身上,依着江咏城的脾气,这事肯定善罢甘休,就算一时找不见人,也会找人背锅……”
李绥绥想着秦恪让她别惹江咏城的话,不禁皱了皱眉,也说不定,是秦恪从中周旋了,于是又道:“这几日,远香阁那边和江咏城见过面么?”
山箬摇了摇头:“没有,远香阁那位这几日没有出过门。”
李绥绥嗯了一声,又垂头细细思索一阵,才道:“那船上,你可都瞧过了?”
“是。”山箬答着,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李绥绥看着山箬这般冰山的脸都变得难看,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道:“你现在去蓟相府走一趟,把你所见到的告诉蓟无雍,蓟二那小子肯定不敢说,你悄悄去,别让秦恪的人盯上了,我现在去一趟远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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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绥绥在远香阁呆了一个时辰,才慢腾腾地回了藏桃阁,那张虎皮长椅上,此时已坐着蓟无雍,他今日着一身玄色窄袖云纹交领长衫,腰间束着同色金丝蟒纹宽腰带,大长腿好整以暇地交叠一处,透着满腔闲适,但那一双浓黑深邃的眉目,从骨子都透着压迫感。
“还劳烦丞相大人亲自来一趟,看样子朝中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了?”李绥绥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矮几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托公主的福。”蓟无雍看着她,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李绥绥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让座,蓟无雍似也没看到,只又道:“不过,蓟某听闻翟复一上任,就去翻了密宗,看样子公主将他推上位,意图明显啊。”
“丞相大人耳聪目明。”李绥绥见他厚着脸皮霸占自己的位置不起,语气凉凉。
蓟无雍唇角微微扬了扬,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轻声道:“放心,此事,蓟某不会宣扬出去,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合作。”
李绥绥嗤鼻哼之,曲膝坐在了蒲团上,已是满目不悦:“翻看密宗,是大理寺卿的固有权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嗯,确然,不过蓟某好奇,公主居然还关心俞家之事。”蓟无雍墨色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声音依然透着一丝清闲,好似随口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绥绥接过山箬递上的茶,垂着眸,拿着茶盖细细拨着茶叶,半晌才道:“丞相大人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蓟无雍轻笑道:“蓟某只是好心提醒你,那段事情好容易揭过去,最好别再折腾。”
“什么意思?”李绥绥眉头微皱,似又想起什么,便道,“当年是你领军去支援北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正因为蓟某去支援了所以才劝你别折腾。”蓟无庸敲打在膝盖上的手指一顿,声音也多了一丝严肃,“北路当时如人间炼狱,便是蓟某也不想回忆,俞家不论罪过,为那百万人生祭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