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051章金鸾宫
他手往湖心大船一指:“金鸾宫里,酒多的是,哦,尤那西域引进的葡萄酒最是妙哉,齐公子若不嫌麻烦,那就去买两壶来吧。”
公子衍一愣,目光看向李绥绥,后者也不甚在意,只点头道:“那就一起……”
蓟无忧却道:“那边花船太多,可吵得厉害,齐公子还是另坐一艘船过去吧,一会买了酒来寻我们便是,我们在外围等着,你可记着,我们的船是粉顶金框的。”
李绥绥诧异地看着蓟无忧,只见他眼里含笑,别有意味,于是她没有多言,只对公子衍点了点头。
公子衍也未再推脱,只温温一笑:“好,贵人也饿了,那便先吃些东西,我去去就回。”
等公子衍换了船,他们的船也推离了码头。
剩下两人独处,蓟无忧心里已乐开了花,殷勤无比地为李绥绥夹着菜,催促她多吃些东西。
李绥绥也不客气,接过他卷好的烤鸭,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你把人支走,是几个意思?”
蓟无忧卷着烤鸭,颇为嫌弃地道:“就是不喜欢他,现在多好,就咱俩了。”
李绥绥斜了他一眼:“别人又没招你。”
“可他招你了。”
李绥绥哪里不懂他的心思,闲闲笑了一声:“你这人……我都是个二婚的有夫之妇,你可别惦记了。”
蓟无忧闻言,手里一顿,正色道:“说起这个,我问你,秦恪那厮是不是纳小妾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她咽下烤鸭,又道:“这齐衍记性不错,买的还是张麻鸭家的,欸,我总觉着他们家烤鸭有股子特殊的草香味,你吃吃看。”
蓟无忧见她浑不在意的模样,也没被她带偏,继续正正经经地问:“所以你这是赌气?然后跟齐衍跑这里来了?绥绥,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丹阙楼玩玩就罢了,下回,别往这里跑了。”
李绥绥舔了下唇,又伸手拿起一块如意糕,咬下一小块,才道:“所以……那船上是有什么蹊跷?”
蓟无忧被她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给闷得一时没吭声。
李绥绥见他不语,又追问:“卖什么关子,你要不说,我就自己去瞧瞧。”
蓟无忧唇角动了动,挤出蚊蝇般的声音:“就是……烟花之地……”
“嗯?”李绥绥眯眼。
“比烟花之地更胜一筹……”蓟无忧垂着脑袋,继续包鸭片。
“比丹阙楼还?”李绥绥颇感惊讶。
蓟无忧点点头,李绥绥深吸一口气,郑重道:“那我得去瞧瞧。”
“不行不行。”蓟无忧猛地一抬头,连忙摆手道,“别去,颠覆认知……乱得很……”
李绥绥不屑道:“你都去见识过了……我……”
没等他说完,蓟无忧再次打断她的话,认真道:“绥绥听劝,我不害你,那上面,可不接女客,但凡女子在上面,都……嗯……就是任意……那啥。”
李绥绥眨眼:“那啥?”
蓟无忧似又想起什么,面颊跟着一红,嘟哝道:“就是那啥……”
见他目光躲闪,李绥绥回过味来,这怕不只是支走齐衍那般简单了。
“那你让齐衍去?几个意思?”
“他个大老爷们……又不吃亏……”蓟无忧对此颇为幸灾乐祸。
李绥绥眯了眯眼,高声对船夫道:“去大船那边……”
蓟无忧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再顾不得去想捉弄齐衍的事,只连声道:“绥绥,去不得,去不得。”
他越是阻拦,李绥绥越是好奇:“我在丹阙楼还有什么没见过?再说了,不是有你在么?难不成你护不住我?”
蓟无忧面颊此时涨得更红:“倒不是,那上面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门槛可比丹阙楼高多了,不是特邀宾客,是进不去的。”
“你不是去过么?”
“我……”蓟无忧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酸爽,小声辩解道,“那次也是别人带我去的……绥绥,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
“恩,知道了。”李绥绥一脸闲适,将那块糕点吃完,又道:“一会我当做你女伴,你带着吧。”
蓟无忧惴惴不安:“非去么?”
“废话,你不是说要特邀宾客才能进么?那齐衍怎么去买酒?若真进去了,你说得那般神秘,一会人出了事如何是好,那可是我带出来的。”这句话,李绥绥还是有半点真心。
蓟无忧一脸为难,又拗不过李绥绥,只得答应下来,又撕下一截纱帘子递给李绥绥:“保险起见,一会你把脸遮上,那上面……都是些……嗯,一会你别离我半步,可好?”
李绥绥拖着腔应了声:“是,蓟二公子。”
见她应下,蓟无忧脸色还是沉重,心里七上八下,更加不安。
花船直往湖心而去,越往里靠,花船便密集起来,四周琴筝声,调笑声,还夹着些许不可描述的声音,越发清晰杂乱。
李绥绥顾着填肚子,也没多理会,而蓟无忧是半点食欲都无,那些靡靡之音入耳也似没听见,目光只落在金鸾宫方向,有些出神。
那大船周围围了半圈宽阔的木板栈道,正前方又长长的引出十来丈,靠近大船的地方,还架着木楼梯,方便上下船。
眼看着船靠上湖心栈道,蓟无忧又郑重地提醒道:“绥绥,一会你就只去看看,那船太大,不一定找得见人,若是没寻见,你回花船上,我去找就成……你……”
“欸,你好啰嗦。”李绥绥拿着食巾擦了擦嘴,将纱巾绑好,安慰道,“一会都听你的便是。”
她哪回听他的了?蓟无忧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这时船已经靠上栈道,船头立时跳上一位长相斯文的接应,朗声道:“不知是哪位贵客?”
蓟无忧牵着李绥绥的手出了船舱,那接应便笑了:“原来是蓟二公子,可有些日子不见了。”
蓟无忧面露尴尬,只讪讪地点了点头。
那人又看向李绥绥:“这位是……”
“是我带的美人……”
李绥绥顺势往他胸膛一靠,一双美目,媚眼如丝往那人一挑,于是那人便不再多问,伸手做了一个邀请地动作:“蓟二公子请,今日江公子也在,可要为你引路?”
“不用,不用,我自己玩。”
“是,祝公子玩得愉快。”
蓟无忧揽住李绥绥的腰,快步地往大船走去,生怕那厮再多嘴说上几句。
李绥绥冲他眨了眨眼:“还说才来一次?”
“真就一次……那些人,眼力好……眼力好……”蓟无忧恨不能回去踹上那厮一脚。
“那江公子是谁?”
“可不就是江徐清,上回就是跟他来的。”
江徐清是江咏怀的嫡长子,也是秦恪的表兄,他背后还有江咏城这个大佬做二叔,是个地地道道的花花公子,因着与秦恪同岁,两人也算亲近,可要说蓟无忧同他交好,李绥绥还是颇为意外。
“你何时与他要好了?”
“也谈不上好不好,这圈子就这么大……”蓟无忧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他的手圈在李绥绥腰上,早已是心猿意马:“绥绥,你腰好细……”
李绥绥颇为嫌恶地推开他,蓟无忧立即靠了过去,牵着她的手上了楼梯,心中隐隐带着两分窃喜,但还是一本正经道:“你……靠近点,这上面很多都是外地人,不认得你……要是被人捉了去……可就不好了。”
“怎说得跟龙潭虎穴一般……”李绥绥怀疑他分明就是趁机揩油。
蓟无忧也不多言,只重新揽上她的腰,柔声道:“听我的……”
“你别毛手毛脚……”
“恩。”蓟无忧一双眼眸亮晶晶,无辜又清纯地冲她眨了眨。
才上到一层甲板,从侧面就走来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着一身酱红色云纹纱袍,领间袖口都是盘蹙着金线绣饰,他怀里还搂着一位凹凸有致鲜眉亮眼的美人儿,那美人儿足足比他还高一个头,不是女人太高,只因着那男人个子太矮。
那美人儿一腔娇声软语:“大爷,那宅子可要在京都里的,至少要二进院的哦。”
“自然自然,一会看你表现。”那位大爷说着话,手不住地在女人身上游走,一双眼睛却猥琐地落在李绥绥身上,李绥绥今日穿得极为清凉,里间着了朱红素色抹胸背心,外面罩了件黛蓝薄纱小短衫,下身是背心同色的九分两片式绣牡丹窄裙,显得整个人更为高挑婀娜。
“这美人儿……”那个男人瞧着她的身段,移不开眼,话都还没搭上,蓟无忧已经把李绥绥往身上一带,飞快地越过了他们。
“啧,那身段真是销魂……”
李绥绥在丹阙楼见多了这样酒色之徒,也没当一回事,只略为不解地问道:“他们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蓟无忧不爽地回头瞪了那男人一眼,才道:“就是那女子,伺候了人,能得到一处京都里的宅子。”
李绥绥咂舌,京都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丹阙楼里的‘三窈’加起来,一年怕也赚不来……他们这是钱多得没地方销?”
“那都是有代价的。”蓟无忧对于钱,概念不深,说得漫不经心。
“你倒是挺了解的?”李绥绥扫了他一眼,“什么样的代价?被圈养?”
蓟无忧面上又是一阵尴尬,张了张嘴,似乎不知怎么说,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声道:“不是……就是伺候一晚。”
“一晚就得一处宅子?”李绥绥一愣,对于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这钱这般好挣?”
“绥绥,别问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蓟无忧脸都憋红了,只摇着脑袋不愿再说下去。
李绥绥顿足,沉默片刻,便道:“我要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