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哄
李绥绥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脸巧笑倩兮迎了过去。
“呀,夫君怎的来这里了?可是专程来寻我?”人还未到跟前,李绥绥已先于开口。
秦恪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唇畔少了惯有笑意,却是李绥绥再熟悉不过的狠戾和阴冷。他手里还握着马鞭,手背青筋已然暴起,那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掌心,替代了他的言语。
李绥绥心中一动,脸上笑意未改,两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满脸温柔地道:“看样子,夫君对我的安排不满意了?”
秦恪低头看她,脸上阴云犹在,绷着唇角不吭声,只看着她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于是李绥绥不负所望,又道:“夫君不说话,就是怪我喽?欸,夫君年轻体盛,绥绥吃不消,老躲着也不是,张罗个美人想图个周全,难不成,也错了?”
她仰着头,眼皮轻眨,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面上尽是无辜。
秦恪紧皱的眉头就是一僵,今日还撒起娇来?新鲜。
只是这确然新鲜,至少从前她未这样过,李绥绥除了私下对他横眉竖眼,就是在人前装模作样,今日那张可恶至极的小脸竟三分楚楚七分哀怨,好似他真委屈她了一般。
“这就是你夜不归宿,给人下药给我使绊子的理由?”秦恪板着脸,低声训斥。
“我错了,夫君,你原谅我吧。”李绥绥二话没说就开始认错,还轻拽着他的胳膊摇晃,语气温柔,表情乖顺。
秦恪眉梢微挑,看着李绥绥那副玲珑乖巧小鸟依人的模样,他心中跟着一荡,却很快回了心神,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他冷笑两声,沉声道:“你会认错?又想玩什么花样?”
“在英明神武的夫君面前,我还能玩花样?”李绥绥精致的粉唇微微翘起,“我昨夜反思整夜,有所悟,今日不是巴巴给你献美人么?谁知没讨得你欢心,反被一顿训斥,真叫人伤心。”
这般轻飘飘就想把自己给洗干净?秦恪斜了她一眼,语气凉凉地道:“你这叫有所悟?推个女人来打发我,自己却跑出来与人潇洒?”
说着目光又往树影下一瞥,语气更加不善:“回去再慢慢跟你说道。”
这话一出,只见李绥绥美目圆睁,眸中委屈更甚:“夫君送齐衍,我不过效仿之,这叫礼尚往来。夫君的美意我承了,夫君也怪罪,我的美意夫君不喜,反又怪罪。看样子,绥绥做什么都是错了,回去不过一顿皮肉之苦,可我心凄凄意难平,不若流落街头的好。”
秦恪被她这般巧舌如簧一通埋怨,眉头却舒展开来,看着她撅起的小嘴,强忍着笑意,故作姿态地道:“你回去好好认错,我不责罚你便是。”
“真的?”李绥绥满脸受宠若惊,眼里还透着疑虑。
秦恪“嗯”了一声,伸手抚向她的面颊,一肚子火气已然被形容小鹿的李绥绥给生生化成绕指柔。
于是李绥绥顺势将脑袋靠上了他的肩膀,温柔欢喜道:“夫君你真好,那我们回去吧。”
秦恪一怔,心间情绪难言,刚想说“好”。李绥绥脑袋就离开了,她四处张望着,又是一声惊呼:“完了,我方才买了只猫儿,不小心跑了,正寻着呢,你一来,我就给忘了,这下还不知道跑哪里去。”
说着,又望向秦恪目露哀怨,娇声责怪道:“都怨你,你得陪我寻回来。”
她握住秦恪的手,也不等他答应,亲亲热热地牵着他就去寻猫儿了,她嘴里还嘀嘀咕咕不停,说她花了大价钱买的,说那猫儿如何机灵调皮,说那猫儿还咬了她一口,她得寻回来好好教训一顿,她还伸出那被咬破一小块皮的手指递到他面前给他看,就那么几不可见的一小点破口,她竟喋喋不休,像多疼似得。
可那副他在她身上未见过的小女人娇嗔可爱模样,让他不忍推拒,他明明知道她故作姿态,但他一点戳破的想法都无,就任她牵着东走西顾。
秦恪的目光从她的侧脸一直落到她的身上,那一身长衫又让他的眉头微皱些许。心中的不爽很快就被李绥绥的声音打断。
“去那边看看吧,欸,这寻了大半天也不见,莫不是被人给捡了?”
见她一脸焦急,秦恪眉间又松开,语气温和地道:“多大点事,我再送你一只便是。”
“那不成。”李绥绥蹙眉摇头,目光在钟楼的阶梯上一扫,声音便提高了几度,多了丝愤愤,“它咬了我,岂能便宜了它,回头我要好好调/教一番,让它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乱咬的。”
秦恪才缓和下来的心情,又瞬间气闷:“你这是指桑骂槐?”
“咦?”李绥绥茫然侧头看他,“我指什么桑骂什么槐了?”
秦恪郁结,将人往身上一带,双手把李绥绥箍在怀里,低声道:“你这点小心思我不知?不就是借着猫儿来说我咬你之事?”
李绥绥似才恍然过来,顿时“咯咯”笑了起来,这处光影幽暗,称得她一脸柔和:“怎会,它就一只小畜生,怎能比得上夫君?”
这话不能细品,秦恪不想去猜测李绥绥那绕了无数弯子的话,只当什么也没听到,这样好的氛围,若她能闭嘴该多好。
秦恪闭了闭眼,望向一脸美好的李绥绥,复又柔声道:“难得你乖巧,今日只谈风月不言其他。”
他说着,脑袋就缓缓垂下,男人的气息扑面,他一脸的温柔,看得李绥绥眼皮直跳,于是她迅速跳开一步,指着那拐角阴暗处道:“欸,寻猫儿呢,那边还没找,咱们去看看。”
那处,正是她偷听到别人私会的地方。
于是那边的人听到他们要来寻,便先于一步走了出来,却也只出来一人。他身着墨色金线祥云薄衫,一身贵气逼人,虽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但身躯笔直,丰神俊朗,除了面颊的沧桑感,打眼一看,也不过才四十多岁的模样。他正是李绥绥的公公——秦相秦仕廉。
他一走出来,秦恪脸色就微变:“父亲,你怎么在这里?”
秦相面色如常,目色却透着老奸巨猾的精明,只道:“方才去找悟明师父喝了杯茶,四处转了一圈,正要回去,你们是来逛夜市的?”
“是啊,秦相一个人?”李绥绥挑着眉梢,笑得一脸无害。
秦相目光落在她脸上,神色未变,声音却沉了两分:“恩,你们可逛完了,一道回去?”
李绥绥毫不掩饰地往他的身后看:“哦,回呢,可我猫儿跑丢了,正要往那边寻呢,秦相方才从那边出来的?可见着我那调皮的猫儿了么?”
李绥绥说着就要往那边去,秦相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没有,许是跑到别处去了,你去别处看看吧。”
“秦相还没问我那猫儿是花还是白呢。”李绥绥拖着尾声,笑容可掬。
秦恪从李绥绥笑意嫣然的面庞扫到他父亲凛若冰霜的脸上,瞬间觉出了什么味。
秦相道:“我说了没有,自然花的白的都无。”
一句话打发了李绥绥,又瞥向秦恪,声音就严肃了几分:“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你媳妇穿成这样在外招摇?你也不懂事是不是?”
“是,这就回。”秦恪恭敬点头,上前拉住李绥绥的手。
李绥绥一脸的伤心:“欸,那我猫儿不找了?”
“去门口,我再买只给你。”秦恪另一只手直接揽到了她腰间,已不容她再纠结,半推半抱就将人往三门那边带。
李绥绥满脸遗憾地回头看着秦相道:“欸,可我就觉得在那边呢,为何就找不得了?”
秦相背手站在原地,脸颊落入阴影中,不见表情,可李绥绥觉得他肯定老脸盛怒,于是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浮出了一丝笑。
秦恪说给她买猫,就真把她带回了宠物摊前,李绥绥呵呵笑了两声,脚都没停,直接往自己马车而去。
秦恪被她急转直下地态度又给一愣怔,于是黑了张脸,几步就追上李绥绥,扯住她的手臂,就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绥绥眨巴眼:“不就是一惯的态度?”
“你方才……”
“方才就是逗你玩,没想到你还真吃这一套。”李绥绥耸肩,一抹微笑又挂在唇边,“可惜,我么,不是那类型,所以这就现原形了。”
秦恪脸色阴沉可怖,捏住她胳膊的手力道又重了两分:“好玩是么?”
李绥绥伸手钳住他手腕,又补充道:“就刚刚,本来是有好玩的事,可你却不愿意看下去。”
“你是早知道,故意哄着我,把我引过去?”秦恪深吸一口气,按捺着那蹭蹭往上直窜的邪火。
“欸,夫君真聪明,不然你以为呢?”李绥绥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难不成,夫君也猜到了?夫君这般聪明肯定是猜到了,你父亲风流可不输你呢,啧,在这寺院里,可真是……呵呵……”
秦恪直直看着她,一脸的阴沉慢慢就平静了下来,捏住她的手也松了开。李绥绥得了自由,头也不回地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这燥热的夏夜,秦恪犹被浇了一盆冰水,从里到外都透着凉,再是春风吹又生的火苗,也抵不住一次次毫不留情地浇灭,秦恪闭了闭眼,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愚蠢,他对她还能有什么期待不成?
于是,这夜,李绥绥一个人回了木香园,舒坦惬意地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