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家 上
对于陈乔乔姐弟几个来说，现在最开心的事就是晚上披着被子围坐成一圈商量着搬家的事了。
陈乔生先把白天去村长和族老家的情况都说了一下。
陈乔乔觉得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她以为得去好几次才可以呢！实际上如果没有陈乔生还真是得多磨几次呢。
陈幺妹也有收获，她这两天干活殷勤的很，没事就在陈小妮脚前脚后的转，还总往园子里去，隐约听到什么王家沟，卢瘸子什么的，估计就是他们给二姐找的破烂人家了。
“马上就中秋了，咱们就这样。。。&34;
陈乔生让几个人凑过来，小声的说着几句话。陈乔梁越听眼睛越大，幺妹惊讶的捂住了嘴，只有陈乔乔一脸坏笑，这个三弟有点腹黑啊。
第二天，陈老二一早起来就去了王家沟，娘那边已经彻底同意了。
老卢家也没什么话，好人家的女儿谁嫁给他们家。10岁虽然小了点，但是啥活也都能干了，养个两年就能传宗接代了。
陈老二今天去主要是商量一些细节了。至于告诉陈乔乔，就没有人觉得有告诉陈乔乔的必要，到时候收拾件衣服就是老卢家的人了，有什么要告诉的，丫头片子不都这样吗，况且还没爹没娘的，哪有自己做主嫁人的。
卢瘸子一脸的春风得意，好似已经娶了媳妇一样。
“她二叔来了呀，哈哈哈，我这家里也没啥准备啊，她二叔吃口饭吧，一会我去打点酒，咱们一块喝点”
卢瘸子本想说咱们哥俩，又觉得实在是不合适，就模糊过去了。
“哎呀，客气啥，马上就一家人了，”
陈老二大大咧咧的坐上了炕，虚虚的客气了一句也不阻止卢瘸子。
卢瘸子咂摸出来了陈老二的意思，立马去打了点酒回来，村里没啥好酒，都是自己家酿 的，也没啥菜，就整了点院子里的青菜，两个鸡蛋一炒，两个人就喝了起来。
“老卢啊，别着急哈，都说好了，中秋一过，你们家找人看个日子，整个牛车就直接把人接过来就行了。”
陈老二喝的晕三五道的，一脸的我说了算，我能做主。
“哎呀，她二叔，我这唉，都是家里老人唉着急啊，放心一定赶快的，到时候三两银子就给您，您放心，还有几样礼，等去的时候都给您带过去。”
卢瘸子兴奋的搓着手，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陈老二一听到钱，清醒了几分，咳嗽了两声。
“咳咳，老卢啊，这银子啊，你这我这给你可是省了不少钱呢还有这媒人钱你说是吧。”
卢瘸子愣了一下。
“咋，不说好的三两嘛，二哥你这咋要变卦。”
卢瘸子一着急二叔也不叫了，脸都变了颜色，这三两还是家里卖了点地东拼西凑的呢。
“唉呦，你瞅你这，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 二哥的意思是啊，你这三两你分开，到时候给二哥，不要直接给俺爹，俺之后自己给俺爹。”
陈老二一脸你懂得的表情，看这卢瘸子。
“奥奥，您看这这还误会了，好好，都听二叔的。”
卢瘸子表面赔笑心里一阵鄙夷这陈老二，什么东西，自己的侄女三两就给人了，还要从中拿好处，卢瘸子半点看不起这陈老二，但是自己这事还得指望他，没办法 ，只能继续陪着笑一边喝一边闲扯了。
中秋这天，李老太特意让陈小妮去李屠户家里买了一斤五花肉，再打点酒。老三今天也回来，一家人平常都能见到，就老三见不到。老三那可以十里八乡有名的童生呢，朝廷还给发粮食呢，说出去那就是面上有光。
而且三儿子那么出色，今年秋考估计十有八九就是秀才老爷了，到时候不仅能免了赋税，还有其它大把的好处呢，一想到自己要成秀才娘了，李老太就高兴的合不拢嘴，感觉这些年家里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以后老两口也就只能指望三儿子了，大儿子没的早，二儿子一家不上进还自私，也就这个小儿子。
晌午的时候，陈老三一家回来了。陈老三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裳，看不到什么补丁，手里提着四样东西，看着像糕点。，三婶王秀云身材高挑，一身得体的新衣裳，虽不是上好的丝绸也绝对不是村子里常见的样式，绣着雅致的海棠花，滚边是淡雅的绿色，和头上的钗十分搭配看起来十分的靓丽。
这个二十多岁的三婶虽穿着十分出众，可一进门满脸带笑，让人一看就觉得不简单。在三婶后面是三房的一对儿女 ，儿子陈乔栋九岁，女儿陈乔蕊七岁。两个孩子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 。
陈乔栋穿着一身竹青色的新衣，陈乔蕊穿着一身嫩粉色绣着荷叶的对襟上衣，裙子也是一套的，看得二房的陈乔梅和二婶眼睛都直了，陈幺妹也不可免俗的有些羡慕。只陈乔 乔对这些倒是无所谓。
“唉呦，我小孙子孙女回来了，瞅瞅奶都没换衣服，也不能抱你们”
李老太看这门口的一对观音座下童子一样的两个小人，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老汉也难得的笑出声来。
“老婆子，别愣着了，老三一家坐牛车来的，快让他们进屋上炕暖和 暖和”
陈老三和王秀云一齐喊了个爹娘，然后就拿出了带回来的四样礼物，都是糕点什么的， 他们都没看清，就被李老太拿回屋子了。
两个小的也齐齐喊着爷奶。
“哎，哎，都是好孩子，快进屋里歇着去”
李老太和陈老汉这个高兴啊，赶紧让陈老三一家几口进屋去。
王秀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可能回屋子里躺着。
“爹娘心疼我们，我们也不能那么不懂事，我去厨房帮忙吧”
王秀云一边说着一边去了厨房打下手。
李老太一看，满脸的满意，夸陈老三找了个好媳妇。
两个孩子一路也累了又冷，陈老三让他们回屋里睡一会。
送完孩子，陈老三则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搓着苞米，一边和陈老二几个打着招呼。
今天主要是曹桂芬和李老太做饭，陈小妮的手艺实在是拿不出手，白白糟蹋了东西。
“爹，家里的收成怎么样， 你和娘身体都挺好吧？我这秋收也回不来，秀云带着两个孩子。。。”
陈老三一脸愧疚的解释道。
“唉，都好，没事，知道你们忙，你呀，不用管家里，正经考个秀才才是啊。”
陈老汉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再说王秀云本就是商人家女儿，哪做过这等农活，人家老丈人在镇里不少照顾老三一家，还干什么农活不农活的。
再说了只要陈老三考了秀才能帮家里免不少负担呢，那不比干点农活强多了。
“三弟啊， 考上秀才可别忘了二哥还有二哥屋头的几个娃，这一秋天，给二哥腰都要累断了。”
陈老二什么 时候都不忘给自己捞好处，自己一秋天都捞不着歇着，钱却大半都供了三弟一家，说心里没想法是假的，但是一想到成了秀才免的赋税，又心里痒痒，恨不得马上就让陈老三去考了秀才回来才是、
“哪能忘了二哥呢，咱爹娘，大哥二哥，还有小妹，咱们都记得呢。”
陈老三拍了拍胸脯。
“别搓了，你这手啊是拿笔的，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晚上住一宿，你娘炒菜呢， 晚上咱们爷几个好好喝点。”
陈老三也很久不干农活了，搓几下就手疼的不行，听了陈老汉的话借坡下驴说好久没回了，回屋里看看，就回去了。
曹桂芬一脸的不屑。
“一家四口回来就带了那点东西，活也不干，真是回来享受，这待遇差的也太多了。干的多的挨着累，啥也不干的回来又是酒又是肉的，爹娘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陈老二听到媳妇的嘀咕也没说啥，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瞧着陈老三这一家看着还可以啊，怎么之前说起的时候，陈乔生一脸别有深意的笑呢。
“陈乔乔你瞎了是吗，不知道来端菜，指着你搓苞米，都得烂地里！”
陈小妮掐着腰站在门口又开始颐指气使起来。
“乔虎，乔平，你俩也是，就知道玩是不是，一个个饿死鬼托送的，不知道赶紧拿桌子么”
陈老二看到两个儿子被指使干这种娘们干的活，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
“小妮 ，咋的三哥回来不高兴呢 ，这些活你三嫂和几个 丫头就可以了。”
陈老三看着陈老二的脸，连忙打圆场。
“哪能呢哥，你不知道这几个懒货，不喊眼睛里一点活没有，天天家里家外就我和娘，都要累死了。”
陈小妮每天被母亲灌输，等三哥考了秀才，她就能找个好婆家，所以对三哥一家还算客气。
一般过节，人比较多的时候，都是老爷们上桌吃，女人带着孩子在厨房吃。
王秀云家里是没这个规矩，到这里没办法，只能忍了，还好就一天。只是委屈了两个孩子了。
“乔栋，乔蕊，来娘这里，想吃什么 娘给你们夹”
王秀云柔声喊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冲他们挥挥手。
陈乔栋一路横冲直撞，捡了母亲身边的位置就坐了下来。陈乔蕊就淑女多了，拿着个手帕，莲步微移，一点点来到娘亲身边，帮着陈乔乔几个拿碗筷。
陈乔乔笑着说不用，这一看就是在家不怎么干活的，看这身衣服也不像是干活的呀，那手白白嫩嫩的哪里是她们这种满手茧子能比的。
灶台这里本就不大，今天的人又比较多， 像陈乔梁算半个大人了不在这里。剩下的，李老太还有陈小妮，二婶带着陈乔梅，三婶带着两个，加上乔乔和乔生幺妹，整整十个人，厨房拥挤的不得了。
陈乔蕊被二婶挤的皱了皱眉，李老太狠狠的瞪了曹桂芬一眼。
“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儿，生怕少吃那一口，呸 ！”
曹桂芬陪着笑脸道：
“唉呦娘，累一秋天了，好不容易吃次肉，这人多俺有啥办法，碰一下咋了，咱们家人哪有那么娇贵的。”
王秀云也有点尴尬。
“没事的娘，一家人不见外的，大家都吃，娘和小妮辛苦做了这么一桌子菜，合该多吃点。”
这一对比，不用想都知道李老太更喜欢哪个儿媳了。
“没眼力价的东西，三婶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你们三个下去吃，没看挤的没地方了嘛。”
陈小妮毫不客气的指着陈乔乔陈乔梅和陈幺妹三个。
“娘”
陈乔梅要哭了，她还没吃呢。
陈小妮也不管，拿了个大碗，开始往里面装菜，陈乔乔眼看着陈小妮一块肉都不肯往他们的碗里放，心里一阵冷笑。这就是一家人，不分家等着他们老死才能过上人过的日子吗。
曹桂芬见状，夹起一筷头子肉就往陈乔梅嘴里塞。
“听话， 赶紧去吧，地方小。”
陈小妮想骂人，又忍了，哐当一下把碗放在灶台上 ，陈乔乔三个只能端着碗去灶台上吃了。
王秀云看着这一幕好像早就习惯了，什么也没说，只顾着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夹菜，时不时的夸一句李老太和陈小妮的厨艺，把李老太两个夸的心花怒放。
“秀云啊，老三这次复习的怎么样，有把握没有，咱们家里可都盼着呢。”
吃的 差不多了，开始唠起来，自然就提起了即将秋考的陈老三。
“娘，相公很努力的，这次肯定行，您和爹放心吧。”
李老太也觉得儿子没问题，正想问其他的就听前面男人吃放的屋里哐当一声！
“咋了， 小妮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喝高了。”
李老太一边招呼只顾着吃的陈小妮去看看，一边自己也站起来要往外去。
“唉呦，在坐的各位都是我的亲家啊，怎么了这是，我这是来给亲家送点东西。。”
陈小妮进门就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这汉子看着高大，却驼背的厉害，一双小眼睛，酒糟鼻，看着十分的邋遢。
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十分精彩，陈老汉一脸迷茫，陈老二则是朝着 那汉子拼命的挤眼睛，可能是太高兴了，那汉子一点都没有看到。
陈老三还算淡定，正要问来的几个人是谁，陈小妮就进来了。
陈乔梁和陈乔生两个站在桌子旁边，都冷着脸。
一个碎了的碗躺在众人中间的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爹，这谁，这是咋了。”
陈小妮的问题也是陈老三的问题。
“这，你去叫你娘来！”
陈老汉隐约间想到了什么事，可是看着这两个人的年纪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老头一进屋就喊亲家，我这带着儿子来和你们过中秋了，顺便瞅瞅那未过门的儿媳妇。
陈老二刚想阻止，就听一个声音道：
“小姑这是要出嫁了！大喜事啊，怎么都没提前说呢。”
说话的是陈乔生，这话一出陈老二心道糟糕！
“不是，这娃子弄错了，我二媳妇是你们家大房的那个大丫头，叫什么来着。”
老汉一边寻思一边说。
“爹，人家叫乔乔，陈乔乔”
那个三十多岁的驼背汉子，小声提醒着老汉。
“奥对，乔乔，是这个”
老汉恍然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名字，他们今天上午突然收到一个去他们村卖货的货郎捎的口信，说陈老二让他们今天去陈家村一起过中秋，顺便趁着陈家说话最有份量的陈老三在家把这个事定了。
卢瘸子和陈老二定的是中秋后等消息，但是捎口信的人挺着急的，告诉他们就走了，卢老汉寻思可能是陈老三临时决定回来的，才导致时间改了，二话没说，买了点东西，赶紧带着儿子就来了。
“放屁！我二妹才十三岁，谁说她要嫁人的，问过我们了嘛！”
陈乔梁虽然事先知道，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恼火， 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旁边的碗都掀到了地上。
陈小妮一脸疑惑的去喊来了李老太。
“娘，爹叫你呢，来了两个人，一个年纪大的还有一个三十多的，不知道干嘛的，好像吵起来了。”
李老太一听赶忙要起来，王秀云赶紧跟着起来扶着李老太。
“栋哥，蕊姐，吃完了回屋里 等娘”
“知道了娘”
陈乔栋点了点头，陈乔蕊乖巧的回答了一声。
曹桂芬一听有热闹看，又想多吃几口菜。使劲的往嘴里扒拉，差点没噎到，看的陈乔蕊一顿皱眉。
“娘，等等我，我也去帮忙。”
曹桂芬一边擦着嘴一边去追李老太。
“你们是王家沟的”
陈老汉正在和卢老头说话。
“娘”
陈老二看到了李老太好像看到了救星。
“拉着李老太 到一边开始嘀嘀咕咕的把事情说了。”
李老太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
“不是你让的，他们怎么来了，这么 会赶时候呢，不说了中秋后么，就这么急不得。”
陈老二也纳闷怎么回事，可这也不是纳闷的时候啊。
“唉呦娘，先别管他们怎么来的了，既然都来了，事也都定了今天就定下来好了。”
李老太狠狠的瞪了二儿子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这还没和陈老汉细说呢。
“孩子他爷，是这么回事，之前我不是说给乔乔那丫头找了人家么，这就是咱们那未来亲家，咱们家这也不富裕，卢家后生愿意早早娶乔乔过去，好好养几年，等身子长开了在。。。”
陈老汉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老太，后生？这三十多岁弯腰驼背的？
“她奶，这事你没跟我说是这。。。”
陈老汉有点接受不了，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人家，而且那汉子进来的时候看着腿脚还不太好。
“爷奶，二妹不嫁，要嫁让小姑嫁去吧。”
陈乔梁越看这姓卢的越恼火，这样的人，让二妹过去那成什么了！！分家，在不分家，这两个妹妹以后指定是没好日子过。
“陈乔梁，你放屁，什么破烂人家让我嫁！我陈小妮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有人要就不错了，留在家里吃白食！一家四口全是废物，天天舔着脸，好心给那小蹄子找个人家，你们还挑三拣四的，怎么！还一辈子赖我们老陈家了。”
陈小妮被气的脖子脸通红，这三十多岁瘸腿弯腰的都能当她爹了，还想娶她，做梦去吧！
陈小妮光顾着自己爽，忘了这屋里都是人，说完也愣住了，想了想还道：
“俺说错了么，你们四个就是白吃饭的。四个人的口粮呢 ，爹娘那么大年纪了还得养着你们，不要脸！”
“小妮，你给我住口！”
陈老汉气的直拍桌子。
门口陈乔乔陈乔梅和幺妹三个都立在那里，刚好听到陈小妮的一番狗叫！
门另外一边，露了一个脑袋的陈乔栋看的津津有味，躲在后面的陈乔蕊简直不敢相信她小姑说的这些话，太毒了。
“爷，你听到了吧！分家吧！”
陈乔梁低沉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他之前跟爷说过 家里的事，爷每次 都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牙齿磕嘴的事，没必要小题大作。
这几个字终于说出来了，陈乔梁腰板直了直，不去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