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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驷哥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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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厚所经受的不仅仅是朝廷党争所带来的政治走向不同的压力,就算是在同是新党的内部,也会对于“河湟开边”之策一直是有着不同的论政观点的:

    支持开边的,认为拓展并占领青唐诸地,可以对西夏形成战略性包围,是解决西北乱局的关键与根本,这也是他的父亲王韶一生所追求并践行的《平西策》的最主要观点。更何况,不论是青唐诸地,还是西域,那都是所谓的汉唐故土,宋军攻取,站着至高的道德高地。

    反对开边的,一直认为利用吐蕃诸部,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制约并牵制西夏势力的发展。而王韶等人不断开启边衅,压缩吐蕃人的生存空间,逼迫唃厮啰在这些年里,屡次投向西夏进行合作,不断与宋军之间进行战争,是西北不宁、形势糜烂的罪魁祸首。

    其实反对者的观点,在王厚的眼里根本不值一驳,只需要将青唐城打下,青海一带的土地都能够巩固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大宋再添西北数州之地,这些声音也就不足为惧了。反倒是像之前那样,畏手畏脚,欲战欲和,徒生了各种边境的麻烦。

    一眨眼的功夫,父亲已经离世多年,王厚自己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亲历了河湟开边的风风雨雨,更尤其是经历了元祐更化时期的打压与贬谪历练,在过了不惑之年之后,此番终能够亲率大军,剑指青唐,他非常清楚此战胜负的巨大意义。

    “千里兄,拜托了!”他紧紧握住赵驷的双手。

    本来,相对于童贯这个监军宦官,原先他对于赵驷这个副统军的忌惮程度,甚至还要更重一点。一方面,赵驷原先就在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孙路的手下,另一方面,据说他还是朝中风头正健的朝堂新秀秦刚的把兄弟与死党。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这次赵驷来参战的背后有无真正的目与其它谋求。

    直到赵驷提出了这一回攻邈川的方略时,他才惭愧地意识到自己多虑了:毕竟,此战之中,拿下青唐城才是主功,而不是风险与难度更大的另外两城。

    赵驷点起五千精兵,趁着夜色青唐城内守兵无法觉察之时,迅速东下逼近了宗哥城。

    青唐的吐蕃人也是游牧民族,同样更加善于马战,却不是太懂得如何守城,而其对城池的修筑也是马马虎虎。青唐城作为其首府稍稍有些重视,而像是宗哥这样的城池,也就只是在过去汉人占领时修筑的城墙基础上,马马虎虎地修缮了一下,许多城墙段,也只保留了不高的夯土墙而已。

    对付这样的城池,赵驷在到了熙河路后,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对此针对性地训练出了一整套的攻城战术。

    很显然,对付吐蕃人的城池,根本不需要浪费成本昂贵的轰天雷。

    赵驷带去的,是经过多次优化改造后的旋风砲,体积更加小巧,拆装也十分方便。由几十匹骆驼驮着,站在城上守兵弓箭根本就够不着的地方,开始定定心心地发射在附近随处便可采集的石弹。

    呼啸而至的石弹,单个的威力可能并不大,但是几十颗同时而至的弹雨,则令城头的吐蕃守军苦不堪言,他们一开始的倔强,换来的只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在经历了十几轮石弹轰击之后,城头已经再无敢抬头起来的守军。稍稍平息了一段时间,当他们再敢站起后,便又是下一场的投掷发射。

    直至城头再无抬头人。

    于是,早已完成准备的宋军选锋将士,便迅速抬出临时打造的云梯,攀城而上,一旦冲上城头,吐蕃兵也再也无法阻挡住宋军的攻势。

    仅仅半天左右的时间,就迅速攻打下了宗哥城。

    而宗哥城半天就被攻陷的消息传出,青唐城与邈川城内的吐蕃军队已经彻底乱掉了。

    因为吐蕃军之前还有幻想,他们中有些相对比较清醒的将领,分析宋军之所以突然出现在青唐城下,其一定走的是不便于运输的小道,所以这样的军队,无法携带足够的攻城器械,所以他们的攻城能力一定不会太好。

    但是,宗哥城居然被宋军以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攻破,这样的攻城能力凶不凶悍?

    而且,在宗哥城被占领之后,接下来的邈川城实际用不用攻打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宋军的守城能力天下无双,他们攻下宗哥城时,城墙也没有什么损坏,甚至城中还缴获了大量的存粮。接下来,不仅可以从宗哥去补给青唐城下的主力,而且还可选择静静地守着宗哥,邈川城的守军,即使想企图往西救援青唐城,也必须要先过了宗哥城这一关啊!

    在青唐城内,瞎征出走后,把控住局势的心牟钦毡父子,便迅速西去迎来了溪巴温,拥立他来做了新的赞普。

    谁知溪巴温进入青唐,赞普的位置还没有坐热,就听说大宋军队一个回马枪便攻下了宗哥城,而他们最后的希望邈川城也处于岌岌可危之中。

    溪巴温立马撂挑子不干了: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之前没见你们迎接我回来做赞普,现在各城都即使失守,青唐城这里也是兵临城下,都是残局了,这哪里是让我来做赞普呢?这明明不是就想让我当替罪羊么?对不起,老子不干了。

    溪巴温当夜也带着自己身边人出城向王厚主动投降了。

    得,还没费劲去攻城,这就又得到了一个赞普。

    没办法,城里的各个部落首领又去寻找,发现当年欺南陵温前妻生的儿子瞎毡还有个孙子叫陇拶,从血统上倒是更符合唃厮啰,于是匆忙之间便把他找到并迎回来,立为新的赞普。

    也就是说,短短的十几天里,青唐城里的唃厮啰就更换了三个,尤其是这个新立的赞普,底下人连他的出身来历是真是假都搞不清楚,根本就谈不上能够听从其统一的号令。

    而青唐城内的各个部落首领在此时,正是各怀鬼胎,算计着到底是死守呢?还是投降呢?又或者及早突围呢?这三条出路之间的利弊得失。

    八月二十五日,最后的消息传来:邈川城被宋军夜袭攻破,守军悉数投降。

    至此,还在青唐城内曾嫁于董毡为妻的辽国公主锡令结牟、以及嫁给董毡子为妻的西夏公主金山、回鹘公主青迎结牟,带领着其它的大小首领,一起出城降宋。

    自此大宋一举收复了青唐全境。

    只是在宋军占领邈川城的战斗中,稍稍出现了一个意外:

    赵驷受伤了!

    虽然赵驷可以选择坚守宗哥城,简单掐断邈川城回师救援的路线就行了,但是,更能彻底解决麻烦,并且给青唐城里的吐蕃贵族们以最终的信心打击的,当然是彻底征服邈川城了。

    于是,他决定,继续带领兵攻打邈川。

    邈川的城墙之前被曾经占领过的宋军进行了专门地修造,要比宗哥城显得更高更坚固。所以,如果是选择正儿八经地列阵攻城,仅凭赵驷手头的这五千人,是极难攻下来的。

    并且,一旦陷入了攻城的僵局之中,而且又给对方看清了自己手头不多的这点兵力,反倒会给对方有据城坚守的决心。

    于是,赵驷便决定利用初到的第一天夜晚就发动夜袭。

    正是因为宋兵大多会有夜盲症,而蕃军又不擅长攻城,所以邈川城的守军对于夜幕降临之后才到来的这支部队并没有太过于紧张,而他们临时召集的会议重点讨论的便是今晚好好地休息一夜,第二天的一早如何地守好自己的城防。

    结果,赵驷却是身先士卒,亲自率领着随他从环州而来的四十名绿曲兵趁夜开始攀爬邈川城墙。哪怕是吐蕃军引以为傲的邈川城墙,其实在早已熟悉于各种攀登技术的绿曲兵眼里都不算是什么,再加上他们专门配备的攀登工具,在形同虚设的城防措施之下,他们在几乎没有影响的情况下,竟然就顺利地登上了邈川城头。

    此时,吐蕃军在城头上的巡逻力量都没有能够察觉。

    毕竟登上城墙的人手并不多,赵驷带着手下人,从登城处极其谨慎地开始逐步向两边推进,陆续解决了所接触到了两三批巡逻兵,基本控制住了西城门两侧的范围,甚至都没有引起守城方的任何察觉。

    如此天赐的机会,怎么会被放过。他们趁势向城下推进,结果发现城门两侧的守兵居然几乎全部都在睡觉,于是,立刻行动,干净利落地将西城门处的防御力量一举端掉,并从城里向外直接打开了城门。

    东城门的城头举起了明显的火把信号之后,早已埋伏在城外的其余宋兵立即点起更多的火把,一举冲入了城中。

    巨大的呐喊声与不断燃起的火把,这才惊醒了各处已经进入睡梦之中的吐蕃兵,他们或者是毫无准备地冲出兵营,被迎面冲来的宋兵直接斩杀;或者是稍稍有着清醒地固守于某个关键的位置,企图延缓宋军的推进速度。

    但是,攻进城内的宋兵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赵驷训练手头的这批士兵时间虽然并不太久,但基本的结阵对战的优势却在这场屠杀中显现得极其明显。

    从城门口开始,吐蕃军的防御体系,已经是全面溃散。因为,这只是邈川城第一夜被围,所有关于最后宋军攻入城中之后的应对与安排,根本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地商量过。

    只是,个体吐蕃兵的顽强还是令人惊讶的。

    就在赵驷领着几人清理完了整个城墙上的残余守兵之后,他便示意跟着他的几人,迅速组成一支特别行动队,直接向下攻入城中,加快对于城中尚而负隅顽抗的守军进行清剿。

    赵驷的身形与他盔甲的服饰,还是能看得出是宋军中少有的大将,就在与他同行的几人都开始沿着城墙楼梯而下进城进行剿匪战之后,一个不易关注到的阴影区域之内,突然地便冲出来三个异常强壮的吐蕃兵,而且都是用着毫不留情的手法、其真实意图就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想解决掉赵驷这位军官。

    在发现虽然是以三打一,也很难在招式上胜得了赵驷之后,结果有两人便舍弃了常规的打法,瞅准一个机会,拼着磕飞了手里的兵器,也是不要命地抱住了他的左腿。

    赵驷一惊,反手一刀砍在他的后背之上,但是那个吐蕃兵虽然被砍出了深深的伤口,却依旧死死地抱紧了他,并大声呼喊着吐蕃语。

    于是受此启发,另一人也发疯式地冲上来,硬是挺着受了赵驷的一刀,同样成功地抱住了他的右腿,这样一边一个,顿时便是严重地制约了赵驷了行动,剩余的一人,趁机便是一刀狠似一刀地向他发起了最凶猛的进攻。

    赵驷的身法受到了严重的制约,再加上进攻他的这名吐蕃兵的确也是身手不错的高手,赵驷连续两次被其刺中肩膀与胸口,虽然盔甲内外的鲜血已经开始断地向外流淌。

    好在最后下城墙的一个小分队还是关注到了这里的不寻常,已经飞奔着过不断进行回护,冲过来的四名绿曲兵,一是迅速击杀了抱住他腿的两人,二是从中拦开第三名进攻者,并成功地将其压制了下去。

    这时,才有人过来扶住赵驷查看他的伤口。

    “没甚鸟事,就几处浅浅的伤口,没伤着筋骨。”赵驷咧了咧嘴,“帮我先扎一下,止了血就事了!”

    赵驷这并非是第一次受伤,甚至都不算是伤得最重的,所以起初并没太在意,只是让人给自己简单包地扎了一下,还制止了手下人想要向青唐城下的主帅王厚汇报此事的意图,意思是眼下先行把邈川城控制好之后,最后再一并地通知即可。

    哪知赵驷却是忽视了此处的高原环境影响,再加上吐蕃兵的武器平时少于保养,被他们的武器所砍出的伤口处更易出现感染现象,在第二天上午,当邈川城被完全地处于宋军控制之下后,赵驷竟然出现了发烧的现象,甚至一度还出现了阶段性的昏迷。

    军中医官诊断之后,作了一些基础性的治疗与开出药方之后,建议要迅速将其往送往河州以及更东的地方去养病,这样才会有利于他身的恢复。

    而留在邈川的部队,则由随之出战的第十五将刘仲武接管,并向主帅王厚那里汇报。

    所幸,赵驷的伤情在到了河州之后,一是因为地理海拔位置的降低,二是在当地有了更好的伤药治疗,终于脱离了危险的状况,只是需要进行较长时间的静养。

    王厚在顺利攻下了青唐之后,也是传令回去,安排人在赵驷身体再有了一定的恢复之后,把他再送去条件更好一些的秦州休养。

    西征军一举攻占青唐城,唃厮啰举部向大宋投降的消息,迅速以露布飞捷的方式传入京城。就在赵煦与章惇等人为这一喜讯兴奋不已的同时,赵驷受伤回秦州休养的消息也经京城迅速传递到了沧州。

    青唐及宋西北边路形势图(元符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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