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决战(三)
一发炮弹飞射而来,砸进了破破烂烂的钟鼓楼里,那座摇摇欲坠的钟鼓楼咔嚓一声垮塌了半边,楼内的清军都慌乱的从楼内逃了出来,偶尔有倒霉蛋被坠落的砖瓦碎石砸中,当场便脑浆迸发、鲜血横流。
代善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太在意,那座孤零零的钟鼓楼太过显眼,大熙军不将它当作目标才奇怪,楼内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了,顺治小皇帝和两宫太后都转移到了城墙下的藏兵洞中分别关押,将领大多上了城墙,城墙上也添加了不少土袋用来防炮。
清军的火炮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城墙和长城上的炮位第一时间便被大熙军火力覆盖,有幸存的重炮发炮轰击大熙军推进的阵列,大多数没有第二次开火的机会便被大熙军的炮队覆盖,清军只能将大部分火炮布置在关城之内,准备等大熙军攻入关城再开火。
大熙军的炮队正在集中火力轰击连接各处关城的城墙,当初清军入关之时,也是先集中重炮轰垮了山海关长城,将各处关城孤立起来再各个击破,如今大熙军的战法和当年的清军如出一辙,山海关的清军却和当年镇守关城的川兵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王爷,宁海城方向!”一名戈什哈出声提醒道,代善扭头看去,却见靠近海边的宁海城已经残破不堪,城墙轰隆隆塌了一大片,滚落的碎石乱砖铺成了一个长长的斜坡,直达海边。
运载着大熙军战士的小船在战舰炮火的掩护下弊海而来,宁海城内的清军正在激烈的抵抗着,那些被浓烟笼罩的断墙缺口处不时冒出一片火光,炮弹呼啸着飞向大海,砸出一个个直冲云霄的水柱,偶尔有小船被砸中翻覆,落水的大熙军战士拼命挣扎着。
但这些反击对于弊海而来的大熙军却显得无比的微弱,已经有大熙军的战士登上陆地,将船只翻转作为掩体,用火铳和小型臼炮朝着那些缺口位置乱射,他们之后一队队近战步兵和长矛手正在更换着重甲、准备突击入城。
靠岸登陆的小船越来越多,海岸线上只看见一片鲜艳的红色,宁海城内的清军炮火在大熙军船队和炮队的两面夹击下越来越微弱,待登陆的大熙军整队完毕发起进攻,宁海城必然是要失守了。
代善叹了口气,宁海城最先失守本也在预料之中,它离海太近了,要遭到陆地和海洋上的两面打击,大熙军可以从海上运载战士登陆,而清军却缺乏反击的手段。
只是宁海城失守,大熙军的战舰便能直接贴着海岸线轰击山海关各个关城,火力会比之前强上数倍,不少清军八旗兵恐怕见不到大熙军的面,便会死于炮火之下了。
但代善对此束手无措,双方刚刚一交锋,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八旗比入关前的八旗下降了不少,长期的对峙和与大熙游击队的治安站已经将他们的军事技能消磨严重,而大熙军,却进步飞速,已经远远抛开了他们。
大量的炮灰、大量的牲畜,小股精锐的突击,没有动摇大熙军的阵列分毫,这些在冷兵器时代足够给予任何一支军队不小的杀伤的战法,如今面对大熙军却连搅乱他们的军阵都做不到。
大熙军的军阵正在步步向前压缩着,他们改换成了一个个紧密的方阵,让山海关下密密麻麻的牲畜从方阵的间隙中穿过去,一队队骑兵在方阵后活动着,将这些骡马牲畜驱赶收拢起来,俘虏着没有被踩死的清军和满人。
不少清军余丁和满人逃了回来,山海关下的满人营帐前本来扎下了一座寨墙,如今寨墙下堆满了尸体,不少地方几乎要与墙平齐,墙上的清军正用火铳弓箭乱射,试图阻拦大熙军推进的脚步。
但大熙军的军阵依旧坚定不移的推进到了寨墙前,清军在这寨墙上费了一些心思,寨墙向外倾斜,下端插入削尖的长矛木刺,如同刺猬一般,寨墙上用土袋沙包垒起胸墙,清军便半趴在胸墙上向关下射击。
大熙军的炮队集中数百门火炮猛烈轰击,将清军的炮火压制下去,大熙军的战士推来几架盾车,逼到寨墙之下,用铁铲挖掘墙根、再填入炸药,随着一声声轰隆巨响,这些土木制成的寨墙轰隆隆垮塌了一片。
大熙军从这些缺口之中如海潮一般涌了进来,与驻守的清军展开白刃战,清军见寨墙失守,便干脆在营中点了一把大火,用火势拦阻住大熙军的突击,八旗兵推到了本来用来阻拦满人和清军余丁的壕沟之后,拖来一辆辆太平大车环绕着壕沟排列,在关城之下形成一道防线。
那些太平大车之中运载的都是满满的金银,一发炮弹轰上去,破开车体,里头的银子和黄金哗啦啦滚了下来,铺在壕沟之中,阳光一照闪耀一片。
但没人在意这些往日里宝贵的财物,清军依托这些大车形成的掩体奋力抵抗着,大熙军也推上来盾车和一门门中型火炮与清军对射,铳弹和羽箭在空中飞舞不停,双方百炮齐发、万铳齐鸣、火箭弊天,战局一时有些僵持。
代善朝身后的满达海点点头,满达海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关城的藏兵洞中推出几门火炮,集中在一起猛然开火,关下的大熙军遭到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一时攻势受阻、出现混乱,而壕沟后的清军嘶吼阵阵,大股大股清军冲出阵地,向大熙军展开反冲击。
双方的战士很快就搅在了一起,血腥味瞬间充斥了空气,代善轻轻喘了口气,靠在城墙上的土袋上,看着城内的那支炮队被大熙军的炮火覆盖,一脸的木然,大熙军的攻势暂时抵挡住了,可又能抵挡多久呢?一座小小关城,又能守卫多久呢?
“不知道老十四冲出去没有……”代善抬头看着被硝烟熏得昏暗的天空:“只要他冲出去了,也不枉我们在此死守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