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痛别

    也许是这里留下了太多关于肉的记忆，久而久之，这座山便有了个别致的名字——师奶山。这地方杜归也是极熟悉的，早些年自己谈恋爱时也经常喜欢往这里跑，那山上的树啊路啊山洞啊，他统统都爬过钻过，那时，陪在他身边的女生名叫高晨，两个人经常找一些背人的地方卿卿我我，后来理所当然演变成了舞枪弄棍。高晨学的是中文，杜归陪她附庸风雅，高晨则陪杜归演兵列阵，那段时间两个人在一起谈诗论画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好不痛快！

    杜归抚摸过路边的每一棵树，他记得曾经和高晨还在其中一棵树上刻下过彼此的名字，那时高晨笑着问她，以后他们的名字会随着树的生长越来越深，是不是代表他们的爱情也会越来越长长久久。杜归对她说，当然，他们的爱情不但会越来越长久，还会越来越完美，他要和她做一对神仙眷侣，让天上地下所有的情侣都羡慕他们。

    每当这时，高晨就望着杜归痴痴的笑，而后把头贴在他的胸前。那个时候两人做足了对未来的憧憬，仿佛他们经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往幸福更近一步。

    然而，杜归忘记了，树是有再生功能的，他们把名字刻在树上，他们的名字现在在哪里，杜归竟然找不到了。那些歌谣里唱的很久很美的爱情在哪里？杜归不知道，他现在能知道的是避孕药的有效期是三年，避孕套的有效期是五年，而更多人的爱情在避孕套还没有失效前就先失效了。

    正在杜归沉浸在凌乱的往事中时，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他记得杜涛曾经跟他提过，师奶山上曾经死过人，据说死者是个女生，被人刺了两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场面极其惨不忍睹。况且死的时候穿的恰好是白衣服，这加重了她的戾气，果然，后来不久，就有人听到了后山上有女人哭的声音，更有甚者说，有人曾在深夜见过那个白色的幽怨的身影。

    杜涛讲得一惊一乍，杜归也随了他。杜涛的嘴里快得可以跑火车，谁知道有几分真假？不过后山死过人应该是确有其事，只是谁都没见过罢了，学校里死死压着，没有放出一点风声。杜归还记得，某一天学校里突然来了很多辆警车，所有学生都被要求回避，几个穿警服的人像模像样的露了下脸便回去了，此后再也没听说过什么消息。

    杜归边走边自嘲，今晚他该不会就那么巧遇见鬼了吧，不过比起他现在那个冷漠的家，说不定鬼还能更有人情味些。想到这儿，杜归倒期盼着能遇到点什么了。

    正这样想着，前方竟然果真传来一阵异响，隐隐约约，仿佛烟雾缭绕般，那响声穿过淡淡雾气，使劲往杜归耳朵里钻。

    刚刚只是那么想了一下，该不会说遇上就真的遇上了吧。杜归心里一惊，但随即就安定了下来。他这种年纪，早过了感时伤事大惊大悲的阶段，现在即使心里千般滋味，表面他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杜归往那异响处再走了几步，那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竟然是做爱时的喘息声。杜归绕过一座假山，发现在假山后面的凹地里，两个学生正在亲热。

    杜归顿时大怒，抬脚就要上前去把他们赶走，这么晚了跑到这里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今天又恰好是他值班。领导从来不会问原因，遇到问题查下来全都是他的责任！

    杜归正要过去，刚刚迈出一只脚就又止步了。听他们那歇斯底里的叫声好像已在紧要关头，杜归想起了刷牙时挤牙膏那种感觉，一股一股喷薄而出，随即，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那两学生低低的笑出声来，再过会，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传来，杜归调转过头，先他们一步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