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瘸女
只见那菩萨身披黑袍，一张黑脸，头圆耳尖，双目爆凸，嘴里还长出两颗雪白的獠牙!
这哪是面慈心善的菩萨，简直就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真是造孽！吓死人不偿命啊！
树叶心中暗骂！
阿弥陀佛！树叶在心中又默念了一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信仰！
“哥，怎么了？”铁子淡定的问道。
没事没事！树叶慌忙回答！
他心有余悸的把鸡从神龛上端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应该是放了些时间了，不算新鲜，样子和聚贤酒楼的烧鸡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心思计较这些了，铁子伸手便把鸡抓起来，用那显得有些瘦弱的手臂用力一掰，鸡被分成了两半，把大块的递给了树叶！
“哥，吃！”
树叶把小块拿了过来，用手摸了摸铁子的头：“我吃这块，这块肥！”
两人开始狼吞虎咽！
正吃的带劲时，外面来了一个妇人，年纪四十多岁的样子，从穿着来看是个有钱人家，她手里提着个篮子，猛然看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庙里吃贡品，当时就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树叶见状忙把手里的鸡肉放下，笑呵呵的对妇人点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夫人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太饿了，，”
铁子这时也停了下来，他见夫人正一愣一愣得，便用衣服袖子擦了擦脸，笑眯眯的过去扶她，一边还说道：“大娘快起来，地上湿！”
妇人见是个小叫花子，心情平复了不少，从地上起来后，铁子又把她扶着进了庙里！
“哎呦，我当是啥呢，着实把我吓得不轻！一边说着。”大娘一边拍着胸口！
树叶笑呵呵的说道：“真是对不住您了，把您吓着了，我这就给您赔礼了。说着就要跪下给妇人磕头。”
妇人见状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礼多人不怪，见两人谦逊有礼，不像是坏人模样，妇人便放下了心来。
她说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到我们留石村来？要是讨饭的，你们还真是走错了地方了。”
这不是明显的事吗，刚才敲了十家的门，九家没人，还有一家开门的人穿得比他们两个还破烂。
“为什么会这样啊夫人？”树叶倒是觉得奇怪。
“哎！”妇人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不止我们这一个村，整个四都镇的人，能逃的都逃了！”
“为什么要逃走？”铁子好奇的问道。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黑面的菩萨，压低嗓子说道：“近几年，我们四都镇，经常奇怪的死人，一家一家的死。而且，你没见过那个死相，据说都是掏心掏肺的死法。”
“掏心掏肺？这，，”树叶哑然。他可以想象那个画面有多惨。
“我们村还好，有黑神老爷保佑，没怎么出事。但是也架不住镇上隔三差五的传出事来，大家心里害怕，所以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夫人您怎么没走呢？树叶问道。
“哎！”妇人再次叹息。“我家还有个残疾了的姑娘，我也没那力气，要是驼得动她，我也就不用呆在村里每晚担惊受怕了。”
妇人开始打扫神龛，然后从篮子里端出一条鱼，和一盘馒头。
这个过程中，妇人察觉到了树叶他们的眼神，便微笑着说道:
“不蛮你们说，我家吃的倒是不缺，你们如果还饿的话，不妨到我家去吃些？”
有这样的好事，树叶和铁子自然没有话说，跟着妇人便来到了她家。
妇人夫家姓陶，这个村就叫陶家村，陶夫人的家就在陶村的村口，靠着去镇上的大路，是一座远看就像有钱人家的大宅，和王金宝的比也不差。
只是这么大的宅子，并没有它本该有的生气。走进大门后，里面空荡荡，静悠悠，一个下人也没有。
铁子进了门后兴奋不已，在院子里四处观赏，全然忘记这是别人家里。
“素环，我回来了！”
陶夫人一边引着树叶他们往内院走，一边朝里面喊了一句。
进了厅堂后，跟着陶夫人绕过了一扇屏风，又来到了一个和外面差不多大的内院，在内房的屋檐下，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穿淡蓝色的衣裙，正低头坐着女工。
听到陶夫人唤她的名字，便停下手上的针线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人。
女子肤色皎洁如玉，脸庞俊俏，抬眼间却透着一丝冷若冰霜的气质。见到客人随母亲走近，她也并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定定的坐在原处，等待母亲的介绍。
“这是我女儿素环。”走到近前，陶夫人向树叶他们介绍道。
树叶拱手作揖，说到:“小姐，你好！”女子冷冷的瞟了树叶一眼，目光微微一震，很快便把视线移动到了小乞丐身上。
“姐姐你好，我叫铁子。”小乞丐一点不怯生，做起了自我介绍。
看到铁子，那叫作素环的女子冷漠的眼神中浮现一丝微妙的暖意，树叶被晾在了一边，局促不安的，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陶夫人这时问道：“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夫人，在下苏树叶。”树叶答道。
“苏树叶？这名字倒是不常见，对了，你们还没吃饱饭对吧，跟我来。”
树叶由于在庙里和铁子分食了那只鸡，此时其实并没有太饿了，但是见那素环姑娘一副冷淡的表情，正局促的很，于是蒙头跟着陶夫人往里走去。
刚到厨房，浓郁的馒头香味便扑面而来！宽敞的厨房内各式各样的厨具一应俱全，灶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上有几层蒸笼，腾腾冒着热气。
陶夫人不太熟练地揭开蒸笼的盖子，里面立刻显出一排排个头饱满的大馒头，树叶和铁子口水都流了出来。
陶夫人笑着说道：“你们自己拿吧，这是早上容妈刚做的，我特意让他多做一点，够我们吃几天的。”
树叶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场景只在梦里见到过，陶夫人温柔和蔼的笑容，在蒸汽映衬之下，散发着光芒，馒头躺在蒸笼里白光闪闪，散发的气息浓香扑鼻！树叶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铁子也怔住了，夫人干脆拿了一个放在他的手里，铁子就再不客气，说了一声：“谢谢大娘！”便开始大口啃起手中的馒头来。”
“吃吧，小伙子，在我们家不用客气。”陶夫人给树叶也拿了一个。
树叶忙谦让道：“我不饿的…”
陶夫人此时却转身往厨房外走，边走边说，你们在这慢慢吃，吃饱了再出来，千万不要见外。
陶夫人出去后，铁子开口说道：“这个大娘对我们真好，比我亲娘对我还好！”
树叶心中惴惴不安，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有些不适应。
“吃吧哥，这馒头特别好吃。”见树叶心不在焉，铁子推了一把他的手，直接把馒头塞到了树叶的嘴边。
从厨房出来后，树叶看见了陶夫人和她女儿在说着话，母女的神情像是刚才在争辩着什么。
见他们走出来，夫人脸上之前有些不快的表情很自然的变成了微笑，那素环姑娘的脸色却比之前更加冷淡了三分。
这时，一个老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肩上扛了一个东西，动作十分缓慢！
“容妈，您慢点！”陶夫人说着便准备过去帮忙。
看到此景，树叶自然不会旁观，大步走了过去，说了一句：“夫人，我来。”
铁子也跑了过来，准备帮忙。
老太太一脸惊讶，说道：“谢谢谢谢，不用帮忙，我能行。”
陶夫人满眼欣赏的看着树叶，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壮实的年轻人，好啊！”
老太太还没搞清楚情况，她问道：“太太，这两个是？”
“我叫铁子！”小乞丐又自我介绍起来。
“哦叫铁子啊，好名字好名字。”
“我叫苏树叶！”树叶笑呵呵的说道:“夫人，这柴放哪里？”
“就放这里吧。”陶夫人指了指厨房旁的一堆柴火上。
“哼，好手好脚的，却偏要来乞讨…”
素环不轻不重的对着空气这么说了一句。
树叶刚把东西放下，却把这句冷嘲热讽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他脸上一热，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立刻烧得他满面通红。
真没想到吃别人一个馒头，却遭到了这样的白眼。还是赶紧谢过那好心的夫人尽早离开的好，他心里想道。
他定了定神，强装没听见，对陶夫人说道：
“夫人，感谢您救济我兄弟两个，来日等我挣了钱，一定回来付您银子。”
说完便准备拉着铁子离开。
陶夫人也听见了女儿那句刺耳的话，心中已经是感觉不妙了，见树叶生气要走，急忙说道：
“小兄弟，你听我说！先别急着走。”
她惆怅而带着点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女儿，然后对树叶说道：
“素儿不是说你，你也不是这样的人，你可千万不要误会。”陶夫人思索了片刻，对女儿说道：“素儿，你可千万别错怪了树叶，他是我从外面请过来咱家里帮忙的！你这话说出来多伤人啊！”
夫人的话亦真亦假，两边都给了台阶。连素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听着母亲的说辞，陶夫人接着说道：
“小伙子，你看，自从大家逃走之后，家里连个有力气干活的男人都没有，你若是不嫌弃，就暂时帮我家做点杂活，工钱每天一结，绝不少你！”
素环姑娘听母亲这么说，倒立刻发现刚才自己说那样的话确实不妥，脸上冷峻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些。
陶夫人的话，给树叶挽回了一些颜面，可树叶也深知自己的处境，他明明和铁子就是来接受施舍的，如今妇人硬是给他那么大的台阶，自己这下更是亏欠人家的了。
走，寒了陶夫人的心，她总是一番好意。不走，却像是趁人之危，得了夫人的便宜，还欺骗了素环姑娘。
难！
就在树叶左右为难之时，门外面传来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