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宿命
“为何带我来此？”
林中，荒夜跟在浣音身后，目中隐隐透出几分不安的神色，他担心昨晚的事被族人知晓，担心这只妖以此要挟他。
浣音回过头来，看出了他的顾虑，道：“你我同为妖族，我又怎会加害于你？”
说着，紫瞳一凝，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绑着手脚跪在地上，嘴上勒着布条。
是羌马。
他不停磕头求饶，发出唔唔的声音，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
浣音上前一步，伸出那长长的指甲，她微微俯下身去，用指甲尖轻轻划过他的脸庞。
“是他按照末苍的意思，掳走了你的心上之人，又与那灻木串通，将她藏了起来……”
羌马使劲摇头，想要辩解却开不了口。
荒夜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就算浣音不捉他来，他也会亲手将此人杀掉！
只听哗的一声，一把锋利的短剑拔出腰间，荒夜走去羌马身前毫不犹豫割断了他手脚的绳索。
他盯着羌马只说了一个字：“跑。”
浣音不语，她知道荒夜并非放了他，而是把他当成了“猎物”。
松开绳索的羌马，自然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并非人族，见荒夜和她在一起，心中已然明了。
爬起身，他惶恐的看了俩人一眼，弓着身子试探性的往后挪了几步，见荒夜神情淡定，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扭头拔腿就跑。
荒夜不慌不忙问浣音：“你是何居心？”
浣音轻笑一声，淡淡道：“黑煞与我白狐一族势不两立，我可助你……做那万妖之首。”
荒夜惊诧：“你要我杀了他？”
浣音：“以你现在的妖力，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若是你完整妖身，便还有些可能。”
荒夜：“我不是妖，也不会听信于你！”
浣音只是笑了笑，说：“你可是忘了你的娘亲？她生前活得有多痛苦？”
内心微微一颤，荒夜沉默了，不安的十指渐渐收紧。
在那残缺的记忆中，他记得所有人都不待见他们母子，想要将他们驱离，说他阿娘是不祥之女，说她是毒蛇的化身，会给部族带来无尽的灾难！
而那夜屋中起火，他后来才知道，是有人故意而为，欲烧死他们母子。
清澈的眸子里，盛着对娘亲的思念和愧疚，少顷荒夜才开口，问：“他对我阿娘……做了什么？”
浣音：“神女玉蓠曾对黑煞下过一道诅咒，便是无法育有后嗣……”
“所以他想了个法子，将自己一半的妖身，寄留在人族女子的体内……”
荒夜不解：“为何？”
浣音：“人族的血气可滋养他的妖身，若是有女子能吸收他的精血，便可怀上半妖之子。”
“但是黑煞找来许多女子，都无法承受住他的妖身，暴毙而亡。”
荒夜接过话：“后来他便找到了我阿娘？”
浣音颔首：“正是，你阿娘与其他女子不同，竟能承受住他的妖身，并怀上了你。”
“但是那阴邪之气也生出了反噬，她的肌肤之上，长满了蛇鳞。”
两道泪痕划过脸庞，荒夜又恼又恨，他终于知道为何娘亲要日日穿着那闷热的长袍，明明是容颜清秀的女子，却要日日以布巾掩面，不露一寸肌肤。
原来她默默承受了一切，而那时的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好，我答应你，杀了他！”
荒夜缓缓道出这几个字，泪湿的双目中只有仇恨。
浣音勾唇道：“如此便好。”她看了眼树林，“那便让我看看，你的妖力……长了多少？”
荒夜微微闭眼，现在的他，无须再经历那痛苦的幻化，只需稍稍一聚气，即可唤出妖身。
另一头，羌马拼命奔跑，不时回头张望，见没有一丝动静，便放缓了脚步。
坐下身，他大口喘气调整着呼吸，见前方就是虎石寨，心想一定要快些回去禀报，告诉末苍那女子竟是妖物。
突然一坨不明液体滴落在他的脑袋顶上，羌马用手抹了抹、闻了闻，缓缓抬头……
还未来得及叫唤，那尖利的毒牙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
夜晚，洛汐站在窗前望着半空的圆月出了神，仿佛月下有一道黑影，也在注视着她。
几只萤火虫缓缓落下，洛汐伸出掌心将它们接住。
“小东西，你们又来干嘛？”她喃喃自语，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你们回去吧。”
洛汐放走萤火虫，将木窗关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凉凉的，像是胸口里放了冰块。
一阵叩门声响起，她的心微微一颤，轻轻走去门边。
纤细的手指抚着门扇，她感觉门外的人，是那块木头。
拉开门的那一刻，洛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点开心，却又想逃避。
对上他的视线，柔和的月光洒落在那张冷峻白皙的脸庞上，俊美得无可挑剔。
银发下那对深情的黑眸，淡定而从容。
“你来干什么？”她问。
灻木温和道：“我想见你。”
洛汐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走吧，现在族里的人都不太喜欢你。”她小声嘀咕。
灻木：“那小水呢？”
洛汐在心里挣扎片刻，决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你先进来。”她将灻木拉进屋。
关上门，洛汐认真的看着他：“你听好了，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灻木轻轻点头，眼里噙着一抹笑。
“我不是小水，这是她的记忆，你能明白吗？”
灻木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洛汐：“……”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之前也遇见过你，你还想杀了我！”
灻木怔了几秒，缓缓抬起右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洛汐将他的手拦住：“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和这个小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你们在一起，不然你会杀了她！”
灻木还是一言不发，温柔将洛汐拥入怀中。
“木头，你先放开！”洛汐挣扎了几下，却推不动他。
灻木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阿木要去一个地方……”
洛汐安静下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去哪儿？”她问。
突然，灻木的身体逐渐透明，像要消失一般。
洛汐惊慌问：“你怎么了？”
灻木：“我该走了。”
说着，他的身体散成了点点萤光，消失在眼前。
洛汐想要伸手拉住他，却什么也没抓住……
“木头，你去哪儿？”
“你不要走！”她环顾四周大喊，“我不是有意要说出来的！喂……”
“木头——”
洛汐叫喊着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身。
她大口喘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一处，汗珠已浸湿了额前发丝。
“原来是个梦……”她揪着领口，感觉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开始害怕，害怕他真的消失，害怕失去。
泪珠淌过脸颊，洛汐抱着双膝轻声啜泣……
她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同小水一样。
……
屋内，灻木看着她哭泣的模样，心疼却无能为力。
他用神隐之术将自己隐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小水，却又是小水。
现在的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时出现在族落中，因为族人对神明有了憎恨，如此便会连累小水。
而小水的心，他也越来越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