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疏星几点第章 偷把韶光换》13
第三十章
水月洞天 听湫亭
韩霸天负手而立，仰望这巍峨的山峦和缭绕的云雾，在感叹美景的同时，心中亦想着他想见却几十年未见到的人。
如若此行真的可以与她相见，那么他定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会一去就是那么多年，为什么连一个信也不愿捎给他，为什么就如此狠心？
须臾，听到身后有动静，只见湖中一叶小舟从上游翩然而至。
舟中一位老妇人礼貌一笑，栓了小舟就要上岸，韩霸天瞧她鬓边银丝落了些许已上了年纪，担心会滑倒，便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臂，欲扶她上来。
龙雁见有好心人相助，感激不已，以自己强健的身子骨虽不需要他人帮忙，可她仍是搭上了那人的手臂。
“多谢。”龙雁道了谢，正欲离开，却觉得肘中被人拉住。
只两个字韩霸天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的视线移向龙雁的脸庞，方才不觉得，此刻再一看，这分明就是他要找的人——
“你是雁儿？！”
岁月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她的轮廓没有变，声音没有变，还是有着那样独特的美。
龙雁一怔，身体僵在原处，这声音她记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龙雁不可置信地唤出了那个几十年未唤过的名字：“霸天？”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蓄着长长的胡须，发间隐约透着银丝的男子正是新婚第二天就分离的丈夫！
韩霸天激动地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自己先平静下来，他们有太多话要说了，太多的感情需要倾泻了。
于是，两个重逢的人在亭中坐下，龙雁率先开口将新婚第二天发生的事说予韩霸天听，韩霸天听着听着，知道了当时龙雁的责任与苦衷，不觉红了眼眶……他亦将此行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龙雁。
……
二人一直诉说着往事，直到太阳西斜，龙雁才惊觉天色已晚，应当留他用晚膳。
“你看都怪我，我是太激动了，霸天，你饿了吧，不如先到大厅歇息，我去厨房做些菜来给你吃，正巧博儿他们都在，我也应该把你介绍一下了。”
提起童博，韩霸天现在对他的印象可是比以前翻了几倍，他是雁儿的小主子，又和自己的女儿豆豆情投意合，不得不说，缘分这个东西真的非常奇妙。兜兜转转，自己与雁儿能够重逢，还是因为豆豆和童博的关系。
虽然他还是御剑山庄的姑爷，但是嘛，只要他愿意写休书，自己倒也不那么计较了。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吃一些就好。”
“算算，也有二十多年没有给你再做过饭了，你也很久没有尝过我的手艺了。”
见龙雁态度坚决，韩霸天也不好再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夕阳西下，二人并肩而行，往厨房走去。
·
另一边，霍同尘换上一身夜行衣隐去身形，来到御剑山庄探查关于幽冥剑的情况。
按照之前门大器所说，剑方的存在新庄主并不知情，也就是说剑方其实是尹二爷当初私藏之物，他会将其藏在什么地方呢，又或者，地震的地方是哪里？
霍同尘在檐壁间穿梭着，试图找出些不平常之处，然而庄内一切如常，房间又有无数间，一间一间找也不现实，于是他在庄内观察了两个时辰后，终是无所收获，只好先回客栈去了。
霍同尘刚推开房门，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随。
他神色一凛，警觉道：“谁？”
“客、客官，小的……小的给您送些夜宵，您慢用。”
霍同尘低头一看，碟子中几块绿豆糕置于其中，他拿起闻了闻，并未有特殊之处，正巧这时肚子也有些饿了，索性就接过了店小二的碟子，道：“你下去吧。”
“好嘞，客官。”
店小二出门之后，对角落中一个人影示意了一下，便快速退下了。
那人影的嘴角勾起，轻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屋内，霍同尘凤眸微眯，拾起一块绿豆糕，仔细端详起来，片晌，便放入口中……
·
夜色如潭，韩家宅院亦染上了墨色，静谧而清冷。
豆豆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爹去了水月洞天，今夜这偌大的宅院便只有她一人，除了她，就唯有形单影只的纺织娘在池塘中了。
盛夏逐渐过去，夏末的夜晚增添了些凉意，豆豆披了件外衫起身坐到了窗旁，撑着下巴仰望着夜空发怔。
她不禁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想那个单纯的童大哥，想剑秋，也想大柱，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发现自己不见了这么久，童大哥一定急坏了吧……
豆豆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回到五年前，怕是那个时空的人早已不在了，如今，与童大哥终究有缘无分，情深缘浅了。
与此同时，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霍同尘，他的脑海中有着挥之不去的人影，踌躇半晌，终是决定偷偷来看看她，他心里想着，也真的这么做了。
豆豆在窗旁坐得久了，便推开房门来到院子中踱步。
“你睡不着吗？”
背后忽然传来一熟悉男声，豆豆一惊，转过身回头一看，竟然又是他。
第三十一章
突然深夜见到他，豆豆隐约觉得有些别扭，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欲言又止：“我……”
“如果不是睡不着，又怎会一个人在这院子中呢？”
“我只是不困罢了……”豆豆苦涩一笑，径自来到亭中坐下，手心托腮，双眸放空望着平静的水面。
霍同尘随着她也坐了下来，身侧佳人的轮廓在月光下洒上柔柔一圈光环，分外清丽。
她发丝微动，几缕轻扫过他的脸颊，有些痒， 想替她拨开却不敢，只好将双拳在衣袖下攥着。
“霍公子，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她的话音落下，霍同尘便下意识地望向她。
喜欢，是的，他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心，可是他却不敢对那人说。
只是，他不会去骗她，终是承认道：“有。”
听到这个回答，豆豆继续问道：“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你们无法在一起，那你还会坚持吗？”
霍同尘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我还没有与她在一起过，不过，我会努力的。”
看似说的是别人，豆豆怎么也不会想到，霍同尘口中的“她”，竟是自己。
豆豆的心微动，努力，若努力可以改变命运，她何尝不会竭尽所能去改变？
“如果，真的有非分开不可的理由呢？”
霍同尘目光望向夜空中一轮明月，仔细想了想，道：“放她自由，也让自己自由。”
是吗？
“放手……”豆豆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心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
自己身中断情散，又答应了尹仲离开童大哥的要求，而且童大哥还以为她和霍公子两情相悦，这些事加在一起，她还能去努力吗？还有资格吗？原以为回到五年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没想到还是相爱却不能相守，何其遗憾……
豆豆怔忡在原地，出神地思考着，连一阵微凉的风吹过都恍然未觉。
霍同尘疑惑今夜的她好像不似以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正要开口问她，却听见她“阿嚏”一声，心一惊，担心她感冒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肩上。
感受到肩膀传来陌生男子温热的温度，豆豆忽地回头，就见一件米色披风搭在了自己的后背。
想要取下，手指却被那人止住。
“看你这么不小心，都要感冒了。”
关怀的话语让豆豆想逃，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没事的。”
“你的手很凉。”
霍同尘只觉得方才与她指尖相触时冰凉得让他心疼，他的心狠狠一缩，一股冲动被他压抑着。
此刻月色清冷，院子中只有他们二人，周遭静谧非常，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得听见。
银白月光下的她是那样美，霍同尘有些看得痴了，口中不禁溢出她的名字……
“豆豆……”
豆豆恍然抬头，面前的男子目光灼灼，瞳色如墨，他的眼眸里满是她的倒影。
那样的目光她怎会不识，曾经每当童大哥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她都是招架不住的。
怕他一会儿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豆豆急忙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说着，便将肩上的披风取下塞进了他的手中，然而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那人拉住——
“豆豆，我喜欢你！”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霍同尘一阵剧烈的心跳，他知道今夜有这良辰美景若是不表白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豆豆愣在原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明明他们根本没有相处多久，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自己离开童大哥是因为他了吧……
豆豆心底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拿他当挡箭牌。
“霍公子，我……”她想解释，或许现在解释还来得及。
霍同尘却打断她的话，急忙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他双臂捏住她的双肩，让她正视自己：“我说的是认真的！”
眼前的女子眨着清澈的眸子，睫毛微翘，白瓷般的肌肤仿若透明一般，望着与自己咫尺间的姑娘，他呼吸变得急促，此刻就想将她拥入怀中！
正当豆豆不知如何拒绝时，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她和霍同尘皆是一怔，朝后望去。
只见一白胡子老头讪讪地笑着从树丛里直起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隐修？你怎么在这？！”
见来人竟是隐修，豆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应该和童大哥一道离开了吗，怎么这半夜三更的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豆豆，你过来，过来！”隐修打着手势，声音大的连嘴边的胡子都被吹了起来。
豆豆狐疑地走了过去，便被隐修拽进了卧室。
隐修关上了房门，似乎是很生气，他叉着腰压低声音说道：“豆豆，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豆豆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你和那小子好了，那童博儿怎么办？”
什么？隐修该不会以为……等等，还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是童大哥……
“是童大哥让你在这儿的对吗？”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其他。
若真是童大哥放心不下自己的话，豆豆的心底竟也浮上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被猜中了心事，隐修的嘴巴张得老圆，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这个豆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哎，还真是不好糊弄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我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和童博儿那事我有办法，你只需要忍一时，回头我叮嘱童博儿快点，就不会有问题的！”
“隐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