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竹林（3）
谢亭没想到顾玉成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顾玉成该不会是看出来他不想挨打，所以要准备欺负他吧。
谢亭回答得非常耿直：“我······借的。
顾玉成捻起软甲细细抚摸过去，铁片发出清脆的声音，泠泠声回荡在空寂的竹林之中。热风吹过，谢亭心里面开始冒汗。
他放下软甲，抬眸慵懒地看向谢亭：“宁致远的东西吗？”
谢亭心头突然跳了一下，直觉让他不要正面回答，奈何顾玉成扬眉威胁看着他。早先顾玉成可是对宁致远表达过好奇心，他本人已在顾玉成魔爪之中，不能让宁致远这个已婚妇男遭遇毒手。
还是向玉靠谱啊，知道他要面对顾玉成还传授他糊弄学大法。
谢亭装傻道：“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糊弄学要素一：讲问题抛给对方，自己可以少说话。
顾玉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谢亭：“你喜欢粉红色还是向玉喜欢粉红色？明天我照着这个颜色的衣服给你多买几身，你要是不穿就到外面罚站去。”
回答竟然这样犀利！糊弄学第一招竟然对他没用。
谢亭连忙含糊道：“你好那个啊。”
【好那个？】
“好哪个啊？”顾玉成问道。
谢亭小声说道：“就是很那个······”
很那个在这种语境中可以代表很多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害怕他说出来后顾玉成打他。活命要紧，他只是过来学剑法的，要是死在这里就得不偿失了。
【嘶——这小孩说话怎么磨磨唧唧的！】
【听着我好想打人啊······】
顾玉成笑着说道：“谢亭我前几天没发现你这么会兜圈子啊。”
这些都是向玉教得好，光靠谢亭一个人学是学不来的。
谢亭没反应，顾玉成不想跟这小子绕圈子便说道：“你再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就把你舌头砍了。”
谢亭：！！！卧槽，你真的一点都不要你的人设了吗？仙子还会拔人的舌头啊······
不行，男人之间的斗争不能露怯。
“好。”说不过顾玉成，谢亭高冷回答：“哦。”
【嘶——我更想打人了。】
谢亭不动声色后退几步，糊弄学太高深了，顾玉成是妖怪他糊弄不过去。还是等过几天请教向玉之后再和顾玉成对决吧。
顾玉成气笑了，他眼神如炬看着面前的小孩子。这小孩才二十岁，但是已经比他高出了一个下巴。
别的年轻人都初生牛犊不怕虎，恨不得直接御剑飞上一重天空把上仙界搅得天翻地覆。可是谢亭太温吞了，有时候又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像是顾玉成带出来的徒弟。
顾玉成放下鞭子：“出去之后别说是我徒弟。”
谢亭不敢回答，他也不想和顾玉成扯上关系。
顾玉成看他抿嘴便扬声呵斥道：“怎么？你还不愿意吗？”
这他更不敢了，还是赶紧转移注意力：“不是说要学剑吗？我还带了剑出来的。”
抱着鞭子的人没说话，谢亭知道自己注意力转移成功了，便把剑转到前面来。这是一把正规尺寸的玄剑，也不知道宁致远是用什么材质做的，跟他本人跳脱的性格极为不符。
一路上过来的时候谢亭尝试过好几次，但是他都没有把这把剑抽出来。
太重了，他单手根本就聚不起来，出门应该找向玉借一把匕首的。
他试了好几次，终于双手将剑提了起来，抬头的时候顾玉成却不见了。炎热的夏天中竟然出现了一片如雪的寒意，月光下竹影不停晃动，谢亭连连转头观察四周。
顾玉成一定是藏在暗中准备偷袭他，谢亭要是借不下顾玉成的鞭子就只能活生生被他打。
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一个蜡烛，谢亭决定先主动出手。
摸不准顾玉成到底是什么习惯，但是两次见他拿鞭子都在高处，说明他有在高处的习惯。刚刚顾玉成是站在弯曲的竹竿上，如果他是跳下去的那动静肯定会很大，谢亭也会察觉。
——顾玉成应该在斜上方的高处。
谢亭操剑而上，刚刚准备攻击竹林沉重的剑却重得他直接抬不起手。
麻了，这次是真的麻了。
玄剑落在地上，足足没入土中一根手指的长度。谢亭尴尬地站起来，把怀中的剑鞘拿出来用。
罢了，剑聚不起来那就用剑鞘吧。只要思想不滑坡，困难总比办法多。
谢亭举起剑鞘朝前面看去，近处一根小竹竿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天空中一阵黑影闪过。果然他判断的不错，顾玉成就在竹林上。
他追着黑影转身，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刚刚斜插在地上的剑却直接没有了踪影。
剑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破风声便迎面而来，谢亭抬眸看见面前竹林微微晃动，几道剑气当面而来，剑剑都朝着人的要害而来。谢亭身法不够，根本就躲不开剑气，他当即离断趴下。
顾玉成：？打不过就跑是吗？
“善林长老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顾玉成不是阴阳怪气，他是真的非常疑惑。
谢亭从地上爬起来，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但是他根本就看不见人。
谢亭道：“我尚且没有剑气入门。”
顾玉成笑道：“你不是没有入门，你连剑都提不起来，反而被敌人抢到了武器。你是傻子吗？”
话音刚落，又有急迫的剑气朝人面门而来。这次谢亭更来不及躲闪，他在原地愣了一下，剑气竟然绕过他的脸落到旁边的竹子上。谢亭瞪大眼睛回头就看到竹子上一排深浅一致，间隔相当的剑痕。
冷汗从谢亭额头滚下来，刚刚的剑气明明就带着杀意，掠过谢亭时他分明感觉到森冷的风。
谢亭诧异道：“你要杀我吗？”
在竹林之中的人没有说话，谢亭的手开始出汗了，手中的剑鞘无比沉重。谢亭又认真道：“你是要杀我吗？”
没有回答，谢亭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蛇响声又出现了，现下谢亭总觉得自己的身上被阴冷的蛇一圈一圈缠绕。他不由得想顾玉成到底是什么人，他的修为分明很高却要装成一个普通人。
面前出现了一个隐蔽的黑洞，细鞭从黑洞中迅速飞出，直直朝着谢亭的小腿纠缠过去。谢亭根本反应不过来顾玉成的偷袭，等脚上出现一圈赤辣的疼痛感，他才意识到顾玉成刚刚抽了他一鞭子。
不能再这样任他宰割，刚刚把剑抽出来放在地上就是谢亭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剑鞘钝，就算是等会打人也不构成杀伤力，失策了失策了。
谢亭拖住疼痛的腿靠在竹子上，太过紧张他脑子里都出现幻觉了，仿佛有如泣如诉的萧声响起来。悲怆声如泣如诉，听得他心头压抑。
顾玉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谢亭身后，谢亭转身片刻手中的剑鞘就被抢走了。
“这么一点小计谋都能骗到你，你就是啥。”
萧声更大了，明月下顾玉成的眼睛隐隐约约泛着红光，谢亭看过去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算是用剑鞘打架，也不是这个打法。我来教你吧。”
顾玉成举起剑鞘，乘着谢亭不注意，直接踹上了他的膝盖。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谢亭单脚直接跪了下去。
巨大的剑鞘从谢亭背上落下来，顾玉成不留情面，每一次下手的地方都疼得让谢亭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顾玉成留手了，不然再剑鞘打在他身上第二下谢亭就已经死了。
疼得意识都已经模糊了，谢亭吼道：“！顾玉成你是不是有病啊！”
顾玉成闻言把剑鞘扔到他身上：“剑修，连什么地方是人的致死点都不知道。没有谁不挨打就能学会用剑，善林长老对你们还是太善良了。当年谢檀因学剑可是被辞逢雪关在山洞中打了一个月。”
这是什么歪道理？
谢檀因有天赋，他就是个不求上进的小弟子，怎么可能和谢檀因比。
谢亭虚弱说道：“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我有病。”
谢亭被打得腰酸背痛，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身上一片红肿。左右都是被打，他后悔了，今天晚上就不该听顾玉成的话到这种地方来的，这下他可不能自己走回去了。
顾玉成轻轻拍了一下的自己的衣服，转而愉快说道：“明晚上继来，我要督促你把学会所有剑法。”
谢谢，还是不要跟疯子学剑了，直接死了算了吧。
谢亭趴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他盘算着明天反正上午没课，他可以直接在竹林中睡到中午。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有高年级师兄来练剑能把他捡回去。
就是身上这红色、紫色一片不太好解释，万一被人误会就麻烦了。
“唉。”谢亭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不想了不想了，反正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动了。
顾玉成见他躺尸一样躺在地上，便蹲下来推了一下他：“还活着吗？”
“死了算了。”真心话。
谢亭听见顾玉成站起来的声音，他以为顾玉成不会管他，没想到顾玉成道：“上来吧。”
上来吧？
谢亭抬头看见顾玉成半蹲在自己前面，红色衣服在黑暗中很显眼。
“我背你回去。”顾玉成继续说道。
谢亭脑子是乱的，他没想到顾玉成要背他回去。沉默了一会，谢亭低声说道：“你······算了别管我吧，我等会自己想办法。”
顾玉成那么瘦，万一等会背不住摔下来了，伤得可是顾玉成和谢亭两个人。
顾玉成转身问道：“你这会要去的可是校医院，不然后面几天身上肯定会肿。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是怕你死在这里了。”
说着顾玉成还抓住谢亭的衣服，把他直接平瘫从地上抓起来了。失重感蔓延上谢亭的脑子，谢亭赶紧摆手让他松手。
顾玉成问道：“信了吧，快上来。把你身上的软甲和剑脱了给我，我细皮嫩肉的等会别伤到我的皮肤了。”
谢亭：好娇气啊。
当然了谢亭才是最娇气的那个，被打了没几下就伤成这样了。
谢亭慢吞吞地爬上顾玉成的背上，顾玉成两只手托着谢亭，谢亭觉得不妥便缓缓问道：“你能不能······不要摸我屁股。”
【臭小孩子自信心还挺强的。】
顾玉成扬声问道：“那我抱你吗？”
谢亭不敢跟顾玉成正面呛声，他闷声道：“那你走慢点，这是山路，等会别摔倒了。”
顾玉成笑起来：“你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摔死。我命可长着呢。”
谢亭：······算了，留我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