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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看看谁是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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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卦水火既济,倘若方展得出这一卦时,黄易松在场的话,他对这一卦的认识会更为深刻。

    水来自空调的排水管,落在了张磊的头上,这就是方展得出这一卦的依据。

    水自上方来,上卦就是坎卦,张磊是警察,代表离卦,上坎下离正好是个形象之极的“水火既济”。

    不过,坎又代表江湖之人,也有贼人的意思,水落火上就等同于贼落在了警察头上,照理应该凶险才对。

    可黄易松却不这么看,水在火上有被蒸之意,成了水蒸气之后,这水就会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从这一点上来看,“火”反而帮了“水”的大忙,警察就成了方展和黄易松摆脱困境的帮手。

    黄易松知道,方展肯定也看出了卦中的这个含义,所以才会对自己打这个手势,希望自己不要担心。

    “看来,要麻烦两位了。”张磊盯着那只手,声音低沉地说道,“跟我回警局走一趟。”

    办公室里没有一丝的烟雾,这和张磊平日的思考方式不太一样。

    放在以往,不论案子大小,张磊总是会对着手头的证据线索先抽上一阵烟,然后目的明确地安排下任务,办案侦破一直很有效率。

    今天却是个例外,烟缸里虽然横七竖八地插着些烟头,但都是张磊去东林小区前留下的。回到办公室后,他破天荒地没有点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刚从现场拍下的那组照片。

    碎尸,和之前的案情况相比,犯案性质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极限高度。无论是从社会影响还是从警队声誉来说,张磊都感到了明显的压力。

    全力布控,严密监视,连猫狗进出都逃不过警方的眼睛,照理这一切都是在掌控之中的。

    可事实却摆在了眼前,白斩鸡似的尸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如果不是张磊跟上方展的话,也许这些尸块已经被拾荒者从垃圾筒里扒出,那后果……

    张磊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吸了口气,女尸碎块的现况,对警队来说的确是一种耻辱,但他却必须保持冷静。

    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背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懒洋洋的笑意。明目张胆地连续犯案,作案手法又不断升级,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炫耀?不像,现场没有标志性的记号,更没有做秀般地展示。

    仇视社会?也不像,案的地点和时间都不够造成社会影响。

    仇杀?有可能,但又无法确定,两处案现场没有出现尸体,之后被害的那家人又看不出什么疑点。

    看来只有从这具无名女尸身上寻求突破点了,只要找出女尸和之前受害者的关系,案情侦破或许就能有所进展。

    想到这儿,张磊苦笑了一下,破案需要线索,可讽刺的是,线索却来自新的尸体。

    “张队……”推门进来时,老耿愣了愣,办公室里居然没有出现浓重的烟雾,这么反常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张磊对案情毫无头绪。

    “嗯,都安排好了?”张磊从抽屉里拿出记录本,起身问道。

    “是的,给他们俩各安排了一间审讯室。”老耿点点头,看着张磊的眼神却略带担心。

    “好,你负责那个老头,方展交给我。”张磊整了整警服,“现场勘察的弟兄回来没?”

    “回来了,这是现场勘察的报告,需要化验的部分也标明了。”老耿递过一份报告,“那具无名女尸正在进行尸检,老古亲自动手的。”

    “老古?他办事我放心。”张磊看着勘察报告,眉头略皱了皱,“现场没有任何血液反应?”

    “方展家里没有任何线索,小陈他们连下水道的蛇形管都拆了。”老耿摇摇头,“残留物质已经送去化验室了,但估计希望不大。”

    和自己估计的一样,方展家里未必会有线索,张磊合上报告。但这并不代表方展就和此案无关,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身上却有种很特别的神秘感,职业嗅觉告诉张磊,方展一定是破案的关键。

    “现场没有线索,那就从他俩身上找。”张磊的眼睛眯了起来。

    “家里经常清洁?”张磊点点头,眼睛望着桌面,“我是说,浴室和下水道。”

    现场勘察的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方展家的浴缸及下水道中现了大量的清洁剂和漂白剂,也正是因为这些物质的破坏,现场无法取得任何与女尸相关的组织或dna物证。

    “隔天清洁一回,我喜欢防患未然。”方展叹了口气,“现今这年月可都是病毒的天下,什么鸡打喷嚏猪感冒的,不太平啊。”

    监控室的刑警差点乐出了声,这小子真能扯,你家厕所里还养猪养鸡不成?

    张磊没乐,他甚至连笑的意思都没有,因为这会儿他要提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看到尸体的时候,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张磊的双眼冷冷地盯着方展,审讯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也不知道是提起了女尸的关系,还是张磊的眼神起了作用,方展很是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不害怕?您别开玩笑了……”方展又哆嗦了几下,“我现在想起来就浑身毛,那可是大卸八块的死人,又不是白斩鸡。”

    张磊笑了,现场现尸块时,方展就在他的身边,这小子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或举动,甚至还站的很近。除非方展是一个经常接触此类尸体的人,或者是一个经常制造此类尸体的人,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淡定地看着尸块,却不落荒而逃的。

    不过,张磊并没有直接说破,而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我不满意这个回答”的表情。

    “唉!”方展完全理解了他脸上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交待了。”

    二号审讯室里,老耿和黄易松周旋得也并不轻松。

    老耿的审讯方式比较亲民,但论审讯经验,却一点也不比张磊逊色,尤其在对罪犯的心理揣摩上,那更是他的强项。

    不过,在黄易松这个老头身上,老耿却遭遇了滑铁卢。

    在审讯问话时,老耿巧妙地设了很多圈套,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原形毕露了。可黄易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滴水不漏地把所有问题全部化解了。

    问到最后,老耿快没词了,黄易松倒是热情洋溢地反客为主,帮他分析起线索来,逻辑思路很是清晰,反倒把个老耿说得一愣一愣的。

    老耿哪里知道,黄易松这个卦痴其实是把他当成了演练对象。

    从审讯一开始,黄易松就留意着老耿的一举一动,按卜术上的说法这叫:“一动便是一卦”。从老耿的言行举动上,黄易松演化出了各种凶吉不一的卦象,并依据卦象的含义有选择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这就像是一场赌局,黄易松知道了每一把底牌,老耿又怎么会赢呢?

    “那电视上不是常这么演吗?”黄易松对老耿继续忽悠,“杀了人,把尸体拖去其他地方,让你们警察找不着北,趁着跟我们耗时间的功夫,凶手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杀人。”

    老耿听着满头是包,这老头真能扯,拿探案电视剧来说事,可你也不能说他全错,毕竟他所说的这种可能还是存在的。

    最终,滔滔不绝的黄易松被送出了审讯室,老耿看着手头的记录本,完全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出了警局的黄易松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旁,静静等着什么。

    不多久,只见方展晃晃悠悠地从警局门口走了出来,走了一阵便停下点了一支烟,很是享受地深呼了一口。

    也就在他点烟的功夫,两个从警局出来的便衣悄然跟在了方展的身后。

    “天卜的那一卦是不是算错了?”黄易松暗暗吃惊,“这些警察越盯越紧了!”

    张磊终于点起了烟,缥缈的烟雾像似复杂多变的案情,让人看着混乱捉摸不定。

    在一号审讯室审讯,张磊并没能从方展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甚至感到自己被方展耍弄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与方展接触,对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脱身,就像早已知道事态的展趋势一样。

    难道这个方展真的是个能掐会算的家伙?

    “你是说,遇上突发事件时,你的反应通常比别人慢一拍?”当张磊听到方展所谓的“交待”时,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确切地说,是慢两拍。”方展挠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件光彩事,你可得替我保密。”

    遇上突发事件时,反应比常人要慢两拍,张磊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这个方展净找些荒唐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可即便听起来荒唐,但却并不能说他的理由不成立。

    “张队,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方展一脸的诚恳加厚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交代。”

    看了看记录本上罗列的要点,张磊的眉头挑了一下,主要突破点他刚才全都问过了,收效几乎为零,除了怀疑之外,他对方展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

    “案子上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张磊合上记录本,笑了笑,抬手冲审讯室的摄像头做了个手势。

    监控室的刑警很熟悉这种手势,当即心领神会地关闭了监视和录音系统。

    “不过,我还有个私人问题。”张磊盯着摄像头,上的红色指示灯已经熄灭,“听说你曾帮刘孜飞破过两个大案,还救过他两次命。”

    方展咧嘴一笑:“那是我运气好,当然,刘队的运气比我更好。”

    “警方都找不到的嫌犯,你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线索,全部警员都束题。”张磊靠近桌子,注视着方展的眼睛道,“运气?如果真拿运气来解释的话,你的运气似乎已经好得过头了。”

    在拆迁的危楼区抓捕胡红兵,在绑架现场的爆炸冲击下抢救刘孜飞,方展所做的这一切的确不能靠运气来解释。看来张磊是决心死盯方展了,连他和刘孜飞的关系都挖得那么彻底。

    “那会儿把好运气都用完了,所以才会惹上今天的麻烦。”方展懒洋洋地笑着,“能抽支烟吗?”

    审讯时嫌犯主动索要香烟,这是一种企图寻求镇定的讯号,张磊心中一动,也许现在才是自己的最佳突破时机。不管方展是不是本案的凶手,至少他与这些案件都有关联,他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奇特的秘密,只要解开了这些,案情自然会趋于明朗。

    抛给方展一支烟卷,张磊掏出zippo打火机,替他点上,翻开顶盖时,打火机出了一声低沉的响声。

    “老版zippo,好东西。”方展看着张磊手上的zippo,嘴角微微扬起,“可惜簧片有点不行了。”

    “很多年了,一个老朋友送的。”张磊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略有所思地看着方展,“那人你也认识,是刘孜飞。”

    方展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关心的不是这个zippo的来历,而是刚才簧片所出的声响。

    其声沉以细,刚才的声响是羽音,在五音中羽音代表着五行里的水,按之前的水火既济卦来看,羽音的出现便是方展摆脱危机的一个征兆。

    羽音属水,有波动之意,意味着事态的波折转变;水为坎卦,为江湖之人暗指着方展,水动人走应当对其有利。

    方展嘴里的烟卷刚烧去四分之一,审讯室的门便被人敲响了,张磊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出声招呼门外的人进来。

    敲门的是一个年轻刑警,一进门便看见了张磊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审讯时不允许被人打搅,这是张磊的规矩,警局里大伙都知道这一点。

    可他必须打断这次审讯,理由便是手里的那份报告。

    “方先生,谢谢你的配合。”看着报告,张磊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你可以离开了。”

    方展点点头,很是谦虚地冲他笑了笑,起身走出了一号审讯室。

    “叫侦察科的同事跟上他。”见方展出门,张磊低声交待道,“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年轻刑警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跟出了门外。

    张磊拉回思绪,视线再次落在了眼前的那份报告上,如果说方展本人是个谜团的话,那这份报告所带来的便是一层厚重的谜雾。

    这份报告包括了现场勘察和尸检的详细情况,有趣的是,正是这些细节问题将方展身上的嫌疑完全解除了。

    尸块上存在一种特有的细胞结晶现象,这是对尸体进行冷冻保存时造成的,从细胞结晶的状态分析,用以冷冻尸体的场所应当是冷库或是一辆大型冷藏卡车。

    张磊去过方展的家,那里只有一台不大的冰箱,即便将功率调到最大,也不可能达到上述效果。

    根据对尸块的详细分析化验,无名女尸死亡的时间大约是在一周之前,如果方展是在一周前杀死被害人并将尸体冰冻在某处的话,他为什么不在那里将尸体设法处理掉,而是冒险将尸体带回自己的家中呢?

    除此之外,警方的监视一直很严密,方展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监视下,将一具冰棍般的尸体堂而皇之地搬回自己家中。监视记录很详尽,小区的监控录像在警局里也有备份,两者都没有显示最近东林小区有冷藏卡车或其它大型车辆出入。

    现场勘察的结果也很离奇,从方展房间内取回的样本无一可疑之处,没有血迹,没有与尸体有关的痕迹。用来装尸块的黑色塑胶袋很普通,任何一家大型市都可以买到,袋子里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来自女尸的头中,负责尸检的法医老古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尸检时,他在女尸的头里找到了微量的残留纤维,根据成份分析判断,这种纤维属于车辆内部的某种垫毯。

    经过排查分析,鉴证科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24 vti豪华版手动档的本田crv上,女尸很可能是用这种车辆运送到小区内部的。

    方展名下没有注册任何车辆,附近的车辆租赁公司也没有出租过这种车型。

    难道是有人故意将女尸运到了方展的住所,想借此陷害方展?张磊嘴里的过滤嘴被咬的扁扁的,方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陷害他?

    鉴证科的录像排查工作也已经有了结果,通过对小区、附近市及相关交通监控录像的排查,女尸的死亡时方展并没有作案的时间,因为那段时间里,方展在小区里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在超市逛了二十分钟,然后便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排除了方展作案可能的同时,鉴证科也现了那辆疑似运送女尸的本田crv,它出现的时间正是张磊和老耿去方展家调查的当天。

    录像上清晰地记录着当时的情形,方展下楼走向市后不久,一辆本田crv停在了楼下,两个带着棒球帽的男子从车上抬下一个空调包装箱,迅地走进了楼内,从他们的行动度来看,包装箱内装着的肯定不是空调室外机,很可能就是那具无名女尸。

    在crv离开后,方展拎着一袋东西走回了楼内,随后出现在画面上的是张磊和老耿的身影。

    看到这里,张磊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将录像倒回了一段,重复播放着本田crv的镜头,在两名男子抬下包装箱的时候,驾驶室里的司机正伸手调整着窗边的后视镜。

    而当两名男子从楼门中走出来时,那个司机又一次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这个镜头被张磊定格了,司机伸出窗外的左手上正夹着一支烟,和常人不同的是,他将烟卷夹在了中指和无名指之间。

    办案时利用后视镜观察周围的情况,做事时习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烟,张磊的脑海里渐渐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为什么会是他?!”

    回到家中的方展似乎并不担心自己被警方监视的事情,黄易松一路上忧心忡忡,不时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进了房门才略微安心了些。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黄易松头一回真正领略了什么叫“做贼心虚”,柳晓羽的尸体是他分切的,对手上功夫了得的黄易松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撞上方展和张磊,更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掩盖这具莫名出现的尸体,险些害得方展被警察逮捕。

    方展倒没有问起这事,回家后他立刻就打开了电脑,劈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得很是过瘾,那种专注的表情完全像回到了当初做程序员的时候。

    “系统里一堆漏洞,这些吃皇粮的还真会干活。”方展咧嘴笑着,自言自语道。

    从方展的身后望去,黄易松在屏幕上看到的是一排排黑底白字的代码数据,不断滚动的样子让他有些头晕。随着方展指尖的跳动,屏幕上出现了几个监控画面,几个记录文档也相继被打开。

    “你这是在干啥?”黄易松忍不住问道,“这上头拍的好像是咱们附近的马路。”

    “给咱们搬尸体来的那些人,我算不出他们的行踪。”方展继续敲打着键盘,“他们应该是群能够完美隐藏‘量’的家伙,可他们却不会隐身。”

    黄易松大约明白了方展的意思,如果靠卜术无法卜算出那些人的下落,那就得靠现代的高科技手段去搜寻他们的踪迹。

    对电脑上的这点东西,黄易松仅停留在浏览网页和玩玩空当接龙的层面,方展现在捣鼓的玩艺儿他是一点都看不懂。又看了一会儿,黄易松终于放弃了,索性泡了壶茶,坐在一旁慢慢品着,反正方展完事儿之后自然会告诉他结果。

    也就在黄易松抱着茶壶快睡着的时候,方展的手指停止了动作,屏幕上的几个画面相继消失,只留下了一个仓库的镜头。

    “我得带警察去那里走走。”方展盯着屏幕笑得很是狡猾,“看看谁才是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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