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个方展不寻常(上)
若是论资排辈的话,在丁进的亲信中,贾悦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可那是在柳晓羽出现以前,现在的贾悦突然有种危机感。且不说丁进对柳晓羽那种暧昧的态度,单就追踪方展这件事上来说,柳晓羽就有点当仁不让的架势。
这点,让贾悦很不爽。
不管他爽不爽,卜术不及柳晓羽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况且柳晓羽一出手就探查到了勾陈煞气的所在,这似乎更确定了柳晓羽在追踪方展行动中的地位。
但现在,贾悦却很爽。
这会儿他正站在城市地下下水道的一处,那是段被废弃的部分,多数地方已被封堵,留下的空间不大。在地上铺着的几块雨布上,贾悦找到了一些血迹,从凝结的时间来看,至少是一个多小时前留下的。
很明显,这里就是方展曾经躲藏过的地方。
既然是“曾经”,那就证明方展已经离开了这里,换句话说,她柳晓羽的卜术追踪也并不怎么高明。
“太一雷公式。”贾悦轻蔑地撇了撇嘴,“还是多练练房中七十二式吧。”
当然,贾悦并不是个只会勾心斗角的人,他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如果找不到方展,丁进或许就会因此而倒霉,他贾悦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
除了及时向丁进汇报这里的现之外,贾悦还调来了几名擅长痕迹追踪的手下。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判断,方展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如果卜术无法追查到他的下落,那么索性用痕迹追踪的方法,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叫双管齐下。”贾悦得意地笑着,“方展能隐藏‘量’,但不代表他也能隐藏踪迹。”
如果说贾悦是一条猎狗,那秦扬就是只狼。
就在贾悦得意于自己的高明安排时,秦扬等人正顺着废弃的下水道悄悄离去。
萧三才的动作让秦扬注意到了正在追踪他们的太一雷公式,他知道萧三才这么做的用意,只有让勾陈的残体在半空被太一雷公式击中,它自身的煞气才会最大程度地向四周扩散。
对于追踪者来说,搜索范围越大就越难锁定目标。
话虽如此,可丁进至少知道了方展藏匿在下水道,如果加派人手围追堵截的话,秦扬他们要想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立即离开下水道?这也不是上策,从地面搜索的话,丁进更容易找到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辟蹊径,可到哪儿去找这条蹊径呢?
秦扬的听力常灵敏,这一点苏彦就曾领教过,而现在他那灵敏的听力再次挥了作用。
在萧三才与勾陈对抗的时候,由于需要稳住下盘,萧三才的脚下十分地用力,而正是这一点让秦扬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在靠近封堵处的地面下隐约有着空气的震动。
只有当那下面具有足够的空间时,才会产生如此的空气震动。
翻开铺在地上的雨布,秦扬在附近地面上一一叩击着,终于在封堵处的角落现了一块响声异常的石板。从边缝抠住,秦扬借力扳了扳,石板略有松动,于是便叫上萧三才和苏彦,三人一起力,终于掀开了厚重的石板。
果然,在石板下还有一层下水道,秦扬让萧三才下去探了探路,确定无碍之后,和苏彦一起将尚未苏醒的方展放了下去。接着两人仔细清理了石板附近的痕迹,并拉过雨布盖在石板上,随后跳入下层,三人一起设法将石板原封不动地归位。
由于雨布的遮盖,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他们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沿着废弃的下水道悄悄前行。
不能怪那几个追踪高手眼拙,因为贾悦只是让他们顺着下水道追查踪迹;也不能怪贾悦指挥失策,因为他也不曾想到方展他们是钻去了地下。
要怪就只能怪这下水道的奇怪结构,明明封堵了的地方,怎么还会冒出个下层来呢?
这疑问秦扬苏彦他们也曾有过,但当走出了一段后,答案出现了。
下层的这段下水道其实并不长,没走几步,顶部就露出了一片坍塌的痕迹。沿着碎落的水泥和砖块爬出坍塌口,他们又返回了上层的下水道。
原来封堵的这段下水道是分上下两层的,上层用来排水,而下层则用来缓冲分流。估计是当初的建筑施工不过关,上下层的分隔部分生了坍塌。不知是省钱、偷懒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改造时这里并没有被修缮,而是索性封堵废弃了。
不过也好,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或许还在为逃脱的事情大伤脑筋。
由于长时间废弃的缘故,这段下水道相对要干燥得多,走起来也不那么湿滑。苏彦则负责照明,秦扬和萧三才轮流背着方展,行进的度倒也不慢。
可这段下水道似乎长了那么点,他们走了一个半小时,前面的通道依旧深邃黑暗。
“我们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苏彦忍不住问道,这话她是冲着萧三才说的,既然萧三才把方展带进了下水道,那对于下水道的情况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况且这一切没准也是苏正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萧三才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应该是往南吧?”
应该,这是个模糊的词眼,而且他用的还是疑问句,苏彦不由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地盯着萧三才,那意思,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把方展安置在下水道的指定位置,在停车的地方接应你们,协力控制勾陈神煞。”萧三才跟背,“苏老对我的指示就这么多,剩下的说是遇到你们就知道了。”
“嗯,苏老和我也是这么说的。”秦扬伸手摸了摸下水道的石壁,“离地面虽然远了点,但我能确定,现在是在往西走。”
脚下的通道有越走越低的趋势,而城市的西面没有什么河流,作为排水用的下水道却不通向水源,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苏彦并没有注意这个,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苏正给她的锦囊。
“临走前爷爷给了我一个锦囊。”苏彦从背包里拿出锦囊,“说是遇到你们后才可以打开。”
锦囊并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只有三样:一个精巧的铜制罗庚、一枚老旧的棋子、一把带着号码牌的钥匙。
完全不相干的三样东西,苏彦愣了愣,爷爷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见到我们才能打开。”萧三才看着那三样东西道,“也就是说,苏老是要我们共同猜解这些提示。”
罗庚是风水用具,也可以用来指示方向,特别是现在在这个不知通往什么方向的下水道里。可棋子和钥匙又是什么提示呢?难道在这下水道的尽头会有地方用得着这两样东西?
萧三才用电筒照着罗庚,校准了一下方向,从上面的显示来看,三人行进的方向的确是向西,而且是正西。铜是金属,是金,又是指示方向的,西方也为金,这么看来苏正的意思是让他们往西进。
三人架着方展继续沿下水道西行,苏彦一直拿着钥匙和棋子,边走边琢磨着,突然手一滑,棋子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往前滚去。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苏彦身子往前一纵,紧追几步,伸手在地上一抓,准确地捞起棋子。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和秦扬同时低低地咦了一声。
“这棋子上带着的‘量’好乱。”苏彦再度审视着,这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棋子,木制的棋身上刻着一个红色的“車”字。
“嗯,这三样东西上的‘量’都很混乱,应该是苏老故意弄乱的。”秦扬侧了侧头,“也许是怕这些东西落到丁进他们手里。”
凭物占卜也是一种寻找踪迹的方式,这在卜术界中是相当普遍的,但如果是凭着这样的物体去占卜的话,根本无法获知苏正的去向。
换句话说,苏正留给他们的提示是源自物体本身的含义。
“红車……”萧三才念叨了一句,“红为离,为火,棋子为木,火在木中。”
从颜色和材质去分析,配合五行含义,这倒是个符合逻辑的做法,苏彦再看了看棋子,車……車不就是车吗?她小时候看爷爷下象棋,总喜欢把“車”叫作“车”。
“我明白了,红为火,红車就是火车!”苏彦眼睛一亮,“爷爷是要我们去火车站。”
城市的南、西、北三处都有火车站,而现在他们走的方向是正西,那也就是说他们该去的是火车西站。
那钥匙是普通的双齿钥匙,看着有点像办公家具上常用的那种,只是尺寸稍许要大些,上面的号码牌清晰地刻着“五十五”。这个数字的含义很多,五又代表巽,钥匙是金属的……
“是储物箱钥匙。”伏在秦扬背上的方展突然开腔了,那声音像是没睡醒似的
“方展,你醒了?”苏彦一下扑了过去,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在萧三才的搀扶下,秦扬靠着墙根把方展放下,这小子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
“刚醒一会儿。”方展掏了掏兜,摸出那包已经压得不成形的三五香烟,叼了一支就想点着,可手上却软,连打火机都打不着了。一旁秦扬准确地捏住他的手,啪地摁下打火机,替他点着了烟。
“咳咳,老爷子这烟真冲。”方展呛了口烟,咳嗽不已。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抽烟。”苏彦冲他皱了皱鼻子,“你怎么知道那是储物箱钥匙?”
“好莱坞大片里不都这么拍的吗?”方展连抽了几口之后,精神好了不少,冲着苏彦一呲牙,“这种钥匙我见过,是火车站储物箱的钥匙。”
刚醒过来就没个正经,苏彦心中暗暗生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有功夫开玩笑,真不知道方展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秦扬和萧三才简要地将之前生的事情告诉了方展,他们当然不清楚方展在高楼天台上所生的事,可方展却依稀记得,特别是福山雅史最后的那丝苦笑。
“霍兴他们三个背后一定是丁进在撑腰。”方展摁灭了烟头,站起身道,“逼走苏老,控制论卜局势,多半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丁进来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无非是为了钱,再者就是可以掌握卜监会的最高管辖权。按这么说,方展的境地就很清楚了,如果丁进不除掉方展,钱和权都岌岌可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刻的丁进和方展是不共戴天的。
“逃跑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不是我的风格。”方展挠挠头,“咱们先摸摸丁进的底,丁为火……”
他显然是要用卦法推算一下丁进的动向,可说了一句之后,方展的表情却茫然了,右手不住地挠着头,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苏彦觉得奇怪,连忙问道。
秦扬在一旁也觉查到了不对,上前伸手试了下方展的脉门,又在他头上摸了几下,脸上同样茫然了。
“到底怎么回事?”苏彦急了,“是勾陈神煞又作了?”
“比那更糟,他的六门完全闭塞了。”秦扬缓缓道,“现在的天卜,就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