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51
医院病房内, 两张病床上都躺着人,一个两胳膊包成了粽子,另一个两条腿捆成了木桩。
由于其中一位上半身完好无损, 还能躺床上举手机打发时间, 网游玩了一轮又一轮,乐不思蜀的同时,手机砸脸频率也跟着往上提, 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连着持续了两天, 因为实在过于影响休息, 间接影响身体恢复,被医生强制收缴了去。
始终一脸羡慕的沈桓州终于心理平衡了,两个大男人干瞪眼好半晌,最后开了墙上的电视,没精打采的打发时间, 间隙送走一波又一波过来慰问的同事。
严丹每天下午都会过来, 会买些零食或小点心,并且一式两份,隔壁床的同事也跟着享点口福。
这天买的是包子, 严丹坐在床边,一块一块的掰下来塞沈桓州嘴里。
沈桓州留意着她的表情, 始终吃的战战兢兢。
“你也吃点, 味道不错。”沈桓州讨好的笑说。
严丹:“不用。”
这次出事让她心有余悸, 父母本来就对沈桓州的职业有意见,坚持了几年, 好不容易同意了婚事,结果转头就成了临时半残。
她甚至都不敢跟家里说,同时心里也有了些别的想法。
人都是现实的, 没出事之前什么都好说,一旦有过险情,难免就考虑的多了些。
消防大队出警频率不低,除去火灾,也会有别的危险任务,洪涝或者山体滑坡,其他警力不够时,也会充数往上凑,真是哪里需要哪里钻。
这次伤的胳膊,那么下次呢?
平时小伤不断,大伤一来,都是踩着鬼门关走的,有几个人能扛住?
沈桓州看她出神的厉害,问了句:“想什么呢?”
严丹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男人刚毅的脸上还带着许多擦伤,憨厚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嘴角干干扬起的弧度始终带着点讨好,里里外外都透着对严丹的在乎。
既然在乎,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为对方做出改变。
严丹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我想让你换工作。”
沈桓州一愣,很快移开了视线,也没表现出惊讶,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说出这话来。
严丹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紧跟着说:“真的太危险了,你每次出警都要带点口子回来,小伤也就算了,像现在这样的能经历几次?我不想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求大富大贵,求个平安顺遂总没错吧?”
沈桓州好半晌没吭声,严丹又叫了他一声,才开口说:“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做消防员的吗?”
说他穿制服特别帅,特别有禁‘欲’感,越看越喜欢,觉得男人就是要有所作为,这个“作为”不代表要多有钱,而是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严丹撇开头:“心态都是会变的,那时候也没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沈桓州神色淡淡,显出几分隐隐的落寞和失望。
严丹:“你换个工作,能让自己轻松点,也能让身边亲人放心些,不挺好吗?”
沈桓州摇头:“不换。”
严丹叫道:“为什么?”
原先见沈桓州不吭声,以为是态度有所松动,结果一开口就是拒绝,尽管语气不强烈,但也能听出里面的坚定。
严丹有点无法接受,觉得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谁一辈子不换几个工作,有些一年都能跳槽好几个。
为什么沈桓州不能替她想一想,为她多考虑一些?
严丹想到这,难免就有些委屈难受,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她狼狈的扭过头,正好与隔壁床偷偷摸摸望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这位也是个不会装的,瞬间尴尬成了个萝卜,地头一戳,太阳一晒,红的一塌糊涂,干咳着转开头,被子往上一拉,彻底开始装死。
气氛相当尴尬,电视里的广告特效声热闹的跟过年一样,这边静的近乎落针可闻。
沈桓州看严丹在那边避着自己狼狈抹泪,心里也不好受,弱弱的说了声:“别哭了,我以后多注意多小心些好不好?”
这会人伤口新的还跟刚摘的大白菜一样,说这些堵的慌的事也没意思,还是养身体最重要。
严丹吸了下鼻子,转移话题:“陈哲今天会过来,可能下午会到 。”
这事沈桓州知道,问了句:“顾韵一起吗?来了可以陪你逛逛街。”
严丹摇头:“小朋友生病了,她这会走不开。”
小朋友叫顾知微,女孩子,两岁了,圆脸大眼睛,长得非常娇俏可爱。
头发从出生就没剪过,现在已经可以绑两个揪揪,但因为不怎么配合,所以时常散着乱跑,一天下来形象难免有点感人,好在颜值撑住了造型,带出去依旧不影响她的讨喜。
顾知微出生后,顾韵只休息了一个月,便在住所附近摆了一个小摊子卖早点,茶叶蛋粽子和蛋炒饭,花样简单,制作也不麻烦。
出摊时,孩子就躺在边上的推车上,车底下的兜里是尿不湿奶粉奶瓶湿巾棉柔巾等等,小孩睡着时还好,醒了有时候会闹腾,就不得不抱在怀里。
好在陈哲每天赶早都会过来给她搭把手。
陈哲是不希望她如此操劳的,至少再多休息几个月。
但顾韵拒绝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从孕期到月子结束,身上的积蓄老早用完了,一直都靠陈哲接济着,没理由一直这么理所当然的让他付出着,自己何德何能,又凭什么?
顾韵认为自己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哪怕陈哲一再强调,他孤身寡人一个,钱存着也没处花,能让她们母子过的好一点也挺好。
这样的话听听就够了,自己脑子得拎的清一些。
只是对陈哲的感激,绝不是简单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有时候深更半夜睡不着,想起熬过来的这几年,若没陈哲,可能她都会走不下去。
“妈妈!”
顾韵低头,顾知微抓了只小螳螂过来给她看,踮着脚,小胳膊伸的直直的,指尖捏的螳螂已经挂了大半。
“呦,又捡到战利品了。” 门口摆了一堆盆栽,前两天也捡到过一只晒干了的螳螂。
噢,对了,经过两年多的休整,顾韵的小摊子已经没了,听群里摊友的建议开了个盆栽批发部,零售也做,线下线上齐发,生意还不错,每天得打包不少快递。
顾知微:“嗯,给吃。”
小孩子说话还不利索,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蹦,顾韵是她的最佳翻译。
顾韵看着她:“要喂它吃的?”
“嗯嗯。”顾知微在那蹦跶着点头。
顾韵一指角落小凳子上昨天遗留的一块软了的饼干:“喏,拿那个喂吧,自己别吃了。”
她把孩子打发完,转身拿了柜台上盒子里的皮筋,三两下在脑后帮了个丸子,准备打单子去打包。
单子打到一半,顾知微迈着小短腿又跑了过来,拉住她衣角指着外面,焦急的说:“爸的,爸的,车子来了。”
顾韵抬头从窗户口看出去,边上停了一辆红色马自达,估计是到附近商店买东西来的客人。
顾韵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认错了,不是你陈哲叔叔的车,何况他的车也没这么矮。”
顾知微却不开心了,小脸皱成一团,在那唧唧歪歪的叫,闹着就是要出门找人。
顾知微成长的这几年里,陈哲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是她至今为止不长的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亲人角色,当然也替补着始终缺失的父亲的位置。
在她几个月大的时候,睡眠还不规律的时候,大部分深夜都是陈哲抱着她,并且她也只愿陈哲抱着,直到入睡。
这次陈哲已经走了两天,顾知微很明显开始想他了。
顾韵蹲下来,试图安抚小朋友:“知微,你要乖,陈哲叔叔明后天就回来了,你不要闹。”
不知道这话哪个字戳中了她的点,无法出门找人后,突然嘴巴一张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看过去非常的可怜。
顾韵抱了她一会,没什么效果后,只能给陈哲去视频电话。
接通后,一见到里面男人帅气的脸,顾知微的哭声立止,叫了声:“啊啊,啊,爸!”
陈哲在那边笑:“哎呦,我闺女这是又哭了?鼻涕进嘴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