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
市中心医院里。
老爷子依旧保持原先的姿势坐在长椅尽头。
还是林嘉晟瞥见时钟率先起身劝他道：“爷爷，我让家里司机先送您回家吧，这里有我们年轻人看着。”
老爷子没有说话。
寂静的长廊，除了他们这些人，只有几名同样煎熬的病患家属在门外守候。
这时李潇芸提着几袋饭盒出现，她将饭菜一一分到他们手里。
在递给老爷子时，她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声‘爸’，饭盒便被拂开。
随着铝制饭盒掉落在地发出的刺耳响亮声音，附近几名陌生人侧目看了过来。
“你给我离开。”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嘴唇发抖地命令女人，“你给我马上离开这！”
“爸！我知道我对不起尘桦，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您就让我好好照顾他下半辈子吧。”
李潇芸眼泪说掉就掉，她的腔调充满了乞求。
李潇芸消失了一个下午，现在才出现。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司蕊在见到她时瞬间失去了理智，她从座位上忽地站起走向她。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她不敢置信地抓住女人的胳膊。
傍晚林嘉晟告诉了她前因后果。
是她多年来一直和时尘奕搅和在一起，被父亲识破真相才导致他脑梗突发晕厥进的医院。
她一向敬爱的母亲，她实在无法将她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李潇芸先是看了一眼时尘奕，他却是低着头，连带着一旁的时姚也低头不语。
“蕊蕊，我……”
“不要说了！”老爷子怒斥一声，用拐杖将地上的饭盒朝李潇芸脚边推了去，“带上你的东西离开，回头我会让人拟一份协议给你送去。”
“爸……”
话落老爷子没再理会她含泪的乞求，头也不回地离开。
关于李潇芸和时尘奕之间的事，林嘉晟作为女婿的身份也不好多掺和，他给出空间去到走廊另一头打电话给楼下的司机叮嘱其将老爷子安全送回老宅。
李潇芸没有急着跟时司蕊解释，而是朝时尘奕走去。
“尘奕，你脸上的伤……”
“婶婶，你们……你跟我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一直没吭声的时姚这时从时尘奕旁边站起身。
也许是事情败露，她竟直接唤起她父亲的名字。
这简直是道德败坏……
“姚姚，我……”
时姚不等她说什么，她将座位上的男人拉起，“爸，我们走。”
时尘奕全程没有发言，他默不作声的被女儿扶起，路过时冷漠地睨了李潇芸一眼，哪还有半点情谊。
“尘奕！”她转身欲要拉住他，却被后面的时司蕊拽住胳膊阻止。
“妈，你怎么还执迷不悟？爸因为你和他到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你们这样……”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伸手指向一旁亮着灯的门，撕心裂肺地吼自己母亲：“您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半晌后，等母女俩双双冷静下来。
此刻的她们坐在刚才那排长椅上，现下周围人稀少，她开始表露自己的内心。
“你爸爸他根本就没爱过我。”李潇芸双手捂住鼻子哽咽着，背靠在座椅上，“他从始至终只爱司予的妈妈。”
一旁的时司蕊同样在掉眼泪，她红着眼反问她：“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和大伯父……”
“他为了那个女人把自己后半辈子彻底毁了！”李潇芸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不是他因为她的死借酒消愁就不会出车祸！”
“他不出车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像是自说自话，“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他因为别的女人造成的半身不遂负责，他为了别的女人弄成这副样子……凭什么让我守半辈子活寡？”
“妈！你别说了！”
时司蕊着急地截住她后半段失去理智的控诉。
她知道爸对司予妈妈的爱，也知道她这些年做了多久的心理斗争有多难熬，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该……
李潇芸却是哭着抱住了她，“蕊蕊，妈现在只有你了……你爷爷他不会再原谅妈妈了。”
时司蕊却如一只提线木偶被母亲抱在怀里。
她闭上眼，睫毛轻颤。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她脸上还挂着深浅不一的泪痕，大脑却陷入无尽的混乱。
她的父亲还躺在里面，她的母亲做出这种事，而她的弟弟……
司予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了吧。
……
同一时间的听海别苑。
当洛挽将那杯水强塞给时司予时，他仍没有动作。
他的唇看上去有些干涩，估计是从医院回来就没喝过水，洛挽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打算让他先润润嗓子。
他抿紧了唇不说话，手中握着被她塞入的水杯。
在洛挽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在颤抖着慢慢收紧。
他的眸色晦暗，眼神空洞无神，配上紧绷着的下颚线，不免引人心生畏惧。
洛挽移开眼，打算先帮他把托盘上的菜端出来。
她绕到茶几对面蹲下，还未等她抬起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伴随玻璃炸裂的声音，她仓皇抬起头。
“时司予！”
他竟将杯子生生捏碎在手里。
她尖叫出声，立刻绕去他身边。
男人的手里还留着玻璃碎渣，湿漉的指缝间跟着渗出鲜红的血，他却似毫无感觉，依旧神情麻木。
好在水不是烫的，否则……
她握住他的手腕，不知所措地盯着他触目惊心的手上，眼泪终于不受控地掉了出来。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
这是她没有见过的时司予。
在他不为所动的姿态下，她坚强地憋住了后面的眼泪，起身去外面找来扫帚将地面上的玻璃碎渣清扫了。
忙活一阵，等她将物品归置好回来，手上还多出医药箱，时司予终于抬眸看向她。
洛挽与他对视上也没说话，只安静地走近他身侧坐下，将那医药箱衔接的扣子打开。
她微红着眼垂眸认真翻找生理盐水和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