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忘记我是谁了吗?
时司予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染上一圈猩红,他对上她梨花带雨的脸,一时间思绪凌乱。
喉咙间血腥味渐浓。
他承认,在看见她准备签字的那一刻,大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做不到。
做不到放她走。
他缓缓抬起手,轻覆上她挂满泪痕的脸颊,温热的拇指指腹将那抹湿意刮去。
洛挽感受到他朝自己来的炽热视线,她以为他还会像刚才一样,身子不住地向后缩去,瞳孔里满是惊慌,她的行为又让他心里寒了寒。
胸口仿佛有什么压着,让他感到喘不上气。
他只目光沉沉地凝视她,凝视她的惊慌,凝视她的无措,凝视她对自己的恐惧。
最终他垂下手,从她身上离开,什么话也没讲。
洛挽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头也没回地往房门口走去,直至消失。
她颤抖着手将散落到脚边的衣物捡起,顺势瘫软在满是纸屑的地毯上。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时司予要这样对她……
她吸了吸鼻子,心有余悸地靠在沙发底座,将腿蜷缩起来,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散落的碎纸。
……
时司予从听海别苑出来一路开车直飚到市中心繁华地段,随便找了家酒吧。
他很少上这种乌泱泱的地方,以前谈生意偶尔会来但也屈指可数,认识洛挽以后更是一次也没去过,他甚至很少再碰酒。
因为她不喜欢。
犹记得刚住在一起时,有一次他喝得微醺回来。
刚打开卧室灯,她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明明害怕他,还要装作贴心的样子接过他手中的外套,对他嘘寒问暖。
他喜欢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喜欢。
女人的声音温软得就像猫儿一样挠在他心尖上,问他是不是喝酒了。
他低眸凝视她漂亮的脸蛋,那双眼睛清澈干净,透着灵气,他一眼望进去便再难移开。
她睫毛轻颤,似乎被他毫不收敛的眼神吓到,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他扶住了她的腰,轻柔地问她:“你在害怕我吗?”
她摇头,可她慌张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我……只是不喜欢酒味。”面对他直视的眼神,洛挽磕磕绊绊地解释。
这是实话。
从洛研卿喝醉闯入她卧室起,她对酒味的敏感度直线上升,是一闻到就能蹙眉的程度,更害怕喝醉酒胡来的人。
“以后不会了。”
“嗯?什么?”
“不会在你面前喝酒。”
“……”
时司予垂着眼皮,指尖捏着一杯特调的伏特加,他眸色暗沉,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子里的酒,随即仰起头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下,浓烈的灼烧感顷刻在喉咙间爆发,他却跟感觉不到一样。
这杯酒的度数极烈,只一杯他的眼尾便染上了几分红。
时司予的卡座只有他一人,在这糜烂氛围的酒吧中,长相出众的他孤身一人自然成了不少女人的目标对象。
但因为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周身又散发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生冷气息,这压迫感十足的气势抵挡了不少人的蠢蠢欲动,许多人也只望而却步。
不过也不乏有几个大胆的。
只见一个穿着暴露,身材十分火辣的女人端着一杯酒扭着性感的水蛇腰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她穿着极短的包臀裙,露出的大腿隔着黑丝有意无意蹭他的膝盖,柔软的身体靠向他。
“帅哥,一起喝一杯吗?”
从她走近起,一股浓烈又难闻的香水味便席卷而来。
时司予的脸上已经泛起薄红,面上清冷褪去了几分,他的五官在氛围灯下显得更加旖旎,落在女人眼里简直不要太迷人。
“滚。”
伴随冷冽的声音响起,女人依旧不死心地贴近他,媚眼如丝朝他放电:“不要这样嘛,一个人喝多寂寞?”
说着,她的手伸向他,试图勾住他的脖颈。
下一秒,一道骇人的惨叫声响起,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时司予将那只伸来的手握住往前一拉,瞬间发力向反方向一扭,伴随着咔嚓一声,女人被连带着掀翻在地,她的脸色一时间煞白无比。
四周传来不少人的唏嘘声。
更有几个怀恨在心的人此时十分庆幸自己动作慢了拍,被她抢了先机。
“你……”
此刻周围有不少窃窃私语混合着讥笑,女人脸色从苍白变成了猪肝一样难看,她嫌丢脸地从地上爬起,捂着手腕灰头土脸地跑开。
酒吧的另一处角落,外边传来的动静和吵闹声并没有引起男人的注意。
他自顾自倒起一杯酒饮尽。
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发出震动,他却不予理会。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姜玥’两个字。
傅森晗红着眼看去,随即大手一挥将手机扫到了桌下。
昏暗的地面上,手机屏幕依旧闪亮着,铃声没有停止,被旁边经过的人一脚踢走,又被另一个人踢了过去,直至屏幕被踩碎。
傅森晗烦躁地将酒杯狠狠砸向地面,手撑着头靠在桌上,指尖抓过头发,他的神色充满了懊悔。
可是有用吗?回不去了。
他恨姜玥,恨她搅黄了他的生活,不,他应该更恨自己。
是他管不住自己,是他没有自控力,他就是个混蛋。
他脸颊涨红,头脑昏昏沉沉的,最后直直地倒在了桌上。
次日一早。
纯白的棉被下,男人头痛欲裂地从床上苏醒。
他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奢华冰冷又很规矩的装修,倒像是酒店。
他皱起了眉,头脑清醒了几分,从床上翻身坐起。
随着被子滑落,他才发现自己赤着身体,只一瞬间他的眼神清明起来。
“你醒了?”
一道娇媚勾人的声音从浴室门口响起。
紧接着一个女人裹着浴巾走近。
傅森晗神色一怔,蹙眉问她:“你是谁?”
他的视线落在女人白净的浴巾上,很快便隐隐猜出怎么回事,他不敢置信地攥紧了被子底下的手。
他咬着牙,指尖在颤抖。
女人伸手拂过垂落的半湿头发,夹着嗓子问他:“怎么?才过了一晚就忘记我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