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用膳

    三个少年，几百年没睡过床了，突然睡上去，却辗转反侧，无法安睡，除了浑身的不适，还有心灵上的不安和惧怕。

    他们会死的，可是更是惧怕这种人格的不断毁灭和重建。

    他们彼此相望，看到的是仙人的模样，不是半兽的模样。

    可是他们的所有动作，行为，依然兽化的严重。

    他们极其不安的蜷缩在石床上，身上盖着的薄被被他们弄得凌乱不堪。

    云之不安的在舔着手背。

    “云之，不要。从这一刻，开始改。”

    “呜呜……”

    “说人话…陛下让如何改，我们，便如何改。”

    “哥哥，可……可是，好难过啊。”

    风之的心里最是痛楚，他曾经逼着两个弟弟模仿犬类的行为，如今，却又要他们再改回去。

    “我们，曾经，自己选的…路啊。”

    “可是，哥，好难过啊……”弟弟，软软的嗓音，带着委屈极了腔调。

    是啊，当初义无反顾的选的，父母亲人也曾抱着他们痛哭流涕，当时是爱着他们的，也是心疼着的。

    可当他们沦为笑柄和玩物后，父母亲人却也渐渐忘记了曾经的宠爱和娇纵，慢慢的便闭口不提了，后来啊……甚至恨不得他们一死了之。

    …………

    他们的牺牲，换了整族的自由，他们的耻辱，换了整族的尊严，他们低声下气，换了整族的休养生息，可是牺牲这种东西，时间不能拉的太长……

    太长了，以至于，族人便渐渐忘记了仙皇的残暴，渐渐忘记了，一开始对于他们的牺牲，还是感恩戴德，还是心疼愧疚的。

    现在，他们成了雪狼族不可提的禁忌，父亲母亲后来又生了对龙凤胎，极为聪颖，活泼可爱，便渐渐的把对于他们的愧疚和无可奈何，全都加倍的给予了幼弟幼妹。

    没有人心疼他们了，也没有人在乎他们了。

    可是，他们依然的，深深地，爱着父亲母亲，爱着雪狼族，爱着雪狼族每一个族人。

    这深沉的爱意，随着时间，并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这份沉重，他们不能丢，不能弃，只能不断的增加这种执念，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让他们万般艰难的活下去的信念。

    唯一的信念，如若破了，损了，淡了，他们才真正意义上的身死魂灭……

    天，渐渐亮了，那阳光明晃晃的照射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终于不再是它们了，他们却也依然是它们。

    驯兽师还未来，他们便艰难的坐起了身，学着挺直脊背。

    记得幼时，父亲大人曾说过，做人啊，要行的端，坐的正，不要卑躬屈膝，不要低声下气。

    今日，却也似刚刚咿呀学语的稚子，他们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行着，力求每一步都迈的方正而有力。

    如若能活着再见到夜染哥哥，他们多想行给夜染哥哥看啊，他们便又会走路了，还走的端正，他们没有兽耳兽爪了，也没有兽尾了，染哥哥你看啊，看看我们……像不像人了啊！

    ………

    他们颤抖的穿好了衣，穿好了靴，一遍不行，便两遍，两遍不行，便十遍，百遍。

    驯兽师，都来不及举起鞭子，不知他们如何一晚上便打破了自己认知和人格，如此拼命的尊着令。

    可是当用膳的时候，少年们还是拿不起筷子，手上的伤同过去沉重的惩罚，不断烧灼着他们的内心。

    过去他们因为必须如犬一般，趴在地上舔食，被打，被罚的最是狠，数次的奄奄一息，才让他们惨烈的学会舔食食物。

    恶劣的仙皇，总是喜欢让他们伸长舌头，去喝水，去食用。

    现如今，突然改，却不知如何张口，嚼动了，饭该怎么吃呢？他们一直舔食的是残羹剩饭，这莹白若玉的灵米，怎么让他们有种亵渎之感。

    驯兽师，不得已，便又举起了鞭子，迎来一阵慌乱，情急之下，他们依然用舌头去舔食白米，根本就拿之不稳筷子。

    熬了一天，鞭子都不知打断了多少根，终于啊，他们又一次惨烈得学会了用膳……

    夜晚来临之时，伤痕累累的少年，眸光清澈，抬头对驯兽师浅浅的笑。

    “谢谢大人，我们，终于，学会用膳了。”

    “大人啊，我们，现在，像不像人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