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醉酒
朦胧的月色，轻轻柔柔的透过缭绕的云雾，冰凉的石窗，缓慢飘落在少年白皙沉静的面容之上。
少年还是跪着的姿势，虔诚静默的等着他的师尊，不愿发出一丝动静。
安静的低垂着头，雪白的长袍随着夜风轻轻垂动，脸颊旁几缕发丝微微撩起。
可是久病才愈，纤弱的身体根本受不住长时间一动不动的跪礼。
双腿麻木的已然几乎没有了知觉。
从白日清晨敬酒后，慌乱的安顿好闹腾的师尊，他便跪在床榻不远处，静静的跪着等待着师尊。
可是少年是心甘情愿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漂亮带着稚气的面容，奶乖奶乖的。
他有师尊啦，会护着他，疼着他的师尊。虽然此刻他膝盖双腿麻木难忍，但是他眉目间是那么的恬静温宁。
醉了酒的师尊，会红着眼睛喊自己乖徒徒。会戳着自己的脸颊，说自己是乖兔兔。还会缠着自己要抱要扶，会弯起唇瓣，撒着娇儿，沾酒就醉人儿，竟还馋酒馋的紧……
只是稍稍遗憾，今日敬过拜师酒后，师尊还没来得及给他教导，教他规矩，让他起身，便自己醉了过去。
于是夜染便从清晨跪到了深夜。一直是挺拔绷直着身子，未让自己一丝一毫放松。
直至夜深过半，柔弱的身子实在不支，昏睡了过去，即使如此，都是克制而隐忍的，跪着微微垂着头。
当玉尘师尊醒来后，又变成那个隔绝在仙界之外，高贵出尘的仙师。
飘渺绝伦，月白风清。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他乖乖巧巧的小徒儿，跪在不远的地砖上，竟就承着跪姿，在冰冷的地砖上，这样难受的睡着了。
像一只白色奶乖的幼兔。
玉尘师尊，微微叹了口气，乖徒徒为何如此不懂变通，乖顺的让人疼惜……
唉，今早怎么一收徒，就俨然忘记自己喝不得酒了，记忆一片白雾，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真的是羞耻。
不过看乖兔兔，还是对自己恭敬的很，应该是直接睡了过去了。
玉尘师尊，一把捞起已经麻木的没了动静的徒徒，放置在了自己床榻之上，忍不住又用手指去戳了戳他白嫩的脸颊，才隐去眉间的笑意，给徒儿盖好薄被。
有个乖巧奶萌的乖顺徒儿，养着玩，突然间无趣漫长的生命，仿佛添了几分趣味。
玉尘仙尊，就在这陡峭的云雾山，水云塔之上，独独活了上千年。
他是这仙界唯一的仙师，世人眼中的神明，只能恭敬着在云雾山底顶礼膜拜。
他在这高塔之上，透过雾霭，甚至可以听到不远的城镇，人声鼎沸的声音，红尘烟火的温意…
眼前是尘世的喧嚣，脚下是万家的灯火……
抬手是满天的星河，垂眸是无边的夜色……
可却一切都同他隔着万水千山，隔着雾霭云纱，不真切的很！
寒风冷冽，夜风当中，玉尘师尊仿佛会乘风而去，广袖云袍起伏翻飞，师尊轻盈的白发，如烟似雾，仿佛眨眼间，便会羽化而散。
夜染醒了，他看到那个在塔边窗下，望着云海，望着星河的神明。
只是单单看着那个背影，便生起了无穷无尽的怯意。
仿佛那抹身影，随时会踏破虚空，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他脚步轻盈的寻了过去，过去有些哀怜的轻轻拽了拽师尊的衣袖，手指触碰到那衣袍才微微放下了心。
师尊美的不似真人，害自己不仅惧怕师尊破了碎了，散了消了。
又怕师尊回到神界，留他一人在这仙界如过去一般，苟延残喘的任人欺凌。
“师尊！”
少年的音色，轻轻浅浅，怕声音大了，惊散了眼前如雾霭勾画的人儿。
“夜染……”
师尊的声音，如那月光清冷又迷人。
仙界一直传言师尊是日月灵气所化，白日呈暖阳，夜晚似明月。
当师尊转过身，银灰色的眸子打量夜染之时，夜染才发现那传言不是捕风逐影。
白日那种温暖，圣神，澄澈，悲天怜人的气质，化为了目若寒霜，清冷凉薄的模样，仿佛整个人带着冰雪，皑皑独立，冷淡而疏离。
少年，忽然就松开了攥着师尊衣袍的右手，有些惧怕的往后怯怯的退了一步。
自己是不是惹了师尊不喜，是不是逾越了，自己不该不知尊卑的去拉扯师尊的衣袖，真的是罪该万死。
师尊看着他的反应，微微蹙眉，更是孤冷出尘，遥月生晕。
惊的少年即刻重重跪了下去，俯下身子就要顶礼跪拜。
“徒儿，莫怕。我日夜总是差距大了些。”
“师尊……”
“我不管如何模样，你都是我徒儿，起来，无需跪着！”
“师尊，您不会不要夜染吧，不会赶夜染离开您吧。”
夜染，跪着未起身，抬头目光软软的，羽睫微湿，他还是怕师尊突然会不要他。
此刻师尊，太过陌生和冰凉了。
“徒徒，不会的。”
师尊，又一次向跪在脚下的夜染伸出了手，恍惚间就如同又回到了哪一日。
夜染眼鼻微酸，师尊那美好的，圣神温暖的模样，同眼前这个冰冷的，遥不可及的模样重叠到了一起。
师尊他不管是暖阳也好，是寒月也好，在夜染眼里，便都是为他走下神坛的神明。
都是他奔跑在黑暗当中，能带给他光明的救赎……
族长说：山上有高塔…高塔有神明…神明爱世人……也会爱……夜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