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往京城
翌日
三更梆子声刚过
傅安轻手轻脚来到丛俏门前,本睡得不实,轻微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猛的下床搭一件外衫来到门前。透过门缝见是傅安,打开门。
给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傅安示意她不要出声,将她准备的包袱拿上,看着门口手指比划着。
丛俏什么也没说,依着他的手势跟着走出去。
门前两匹高头大马拴在柱子旁,应当是傅安事先准备好的,解开缰绳,两人登上马背,策马扬鞭奔城门而去。
二人在城门停留片刻,待守门官兵看过腰牌,便放二人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楼上的大字‘冀州’,自己的记忆是打这开始的,如今这也还是个开始。
马鞭扬起,追着傅安而去。
二人策马在官道上飞驰,惊得路边飞鸟四处逃散。
既然有黑衣人试探,想必那些人并未打算赶尽杀绝,官道平坦,跑马更加顺畅,想必不会太过遭罪。
傅安回头看一眼侧后方的丛俏,有些吃力的跟在身后,仍坚持着,他渐渐放慢了速度。
过去几年里,傅安对自己的认知一直是冰冷的、狠厉的,杀伐果断。自十一岁被祖父送去学武 ,便经常承受自己一个人的压抑,生病高烧自己扛,野兽侵袭自己杀,慢慢的变得冷漠。大理寺任职四年,屠杀案犯多到数不清,对待前来求情的案犯家属可以冷眼旁观、心无旁骛,激不起一点点怜悯。
他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一辈子就这样了,但老天爷又派小丫头来到自己身边。
他不懂自己为何对小丫头有所偏爱,见到她总能想到小时候的样子,甜甜的叫着‘乐之哥哥’,或许幼时的陪伴仿若白月光照亮他暗黑的心田。
“可有不妥,可要休息?”
汗水顺着小姑娘脸颊直流,后背已经浸透,黏腻的感觉充斥着自己,的确有些不舒服,但仍咬牙坚持,点点头继续走。
既然答应做大人的贴身侍卫,定要像傅一一样,能够有所助力,而不是拖后腿。
此时此刻,丛俏压抑疲累感,咬紧牙关,夹紧双腿,马鞭用力甩在马背上,“驾”。眨眼超过傅安,奔到前面。
固执的小丫头,总是那么懂事,却不知是在难为自己。
傅安喟叹一句,但终被小丫头的韧劲折服,打马跟上,一直保持跟着状态,直至日落。
傍晚,林间
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丛俏感觉已到极限,再坚持下去恐怕整个人都瘫软,所以听从傅安安排停下休息。
两脚沾地的一瞬疲软的不像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傅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将扶稳。
丛俏实在无力,靠着傅安任由他扶着,连连摇头。
“你是真的固执,自己累成这个样子,还坚持什么?”傅安恼了,怎会这样折腾自己,不爱惜自己。
丛俏靠坐在树旁静了静,轻轻的叹了口气:“我错了,大人不要恼,可好?”
头昏昏沉沉的,眼睛有些模糊,鼻子里就像着了火,下一秒倒在傅安怀里。
“丛俏、醒醒,你醒一醒。”傅安一边叫一边拍打她的脸颊。
将她靠着树旁,安顿好,挥剑斩断周围的杂草,将随身携带的药粉在周围撒了一圈,防止蛇虫蚂蚁之类进来。
做好一切取走马背包袱里空空如也的水囊,一个纵身飞了出去,轻点树尖,直奔林间小溪而去,留下一排排枝叶左右摇摆。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气息紧促,缓了缓将水囊对着丛俏喂了进去。
冰凉的溪水滋润了嘴唇,苍白之色顿无,变得粉嫩。
幽幽的睁开双眼,丛俏迷蒙的看着傅安,距离近的能闻到彼此的呼吸。
看着俊俏的容颜丛俏吞了吞口水,睁大眼睛,接过水囊:“我自己来就好。”
举着水囊便灌了许多进去。
“咳咳、咳咳,”
灌的太急呛到了。
“怎的如此着急?”傅安嗔怒道。
丛俏抚着胸口一下接着一下“没事,没事,没事。”
见她恢复许多,傅安稍稍安心,嘱咐她一旁休息,提着剑走进林子深处。
丛俏猜想定是在抓野味,动了动身子觉得好些了,便起身在周围踅摸干枯树枝。
看着成堆的树枝满意的笑了笑,挺直身子用力抻了抻,瞥见傅安回来,一手拿着野鸡,一手拎着野兔,还是扒了皮剖干净的。
“你可有好些?”傅安担忧的很。
“无碍,许是中暑。”
将手里的野味递给丛俏,将她捡来的树枝点燃,将野鸡,野兔插入自己削尖的竹棍,架在火上翻烤。
丛俏站着不动,看着他忙来忙去,傅安语气柔软:“坐下,休息会。”
在他身旁空地上坐好,手托着腮,身子晃来晃去,悠闲自在。
“在谷里野味也是哥哥们烤,烤好分着吃,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围着一众人,爹娘、大师父,二师父……”
听见丛俏碎碎念,问她:“想家了?”
“有一些。”
在谷里生活了十年,刚去那几天除外,剩下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大人,你知道吗……”似想到什么,丛俏提起兴致。
“私下还是乐之哥哥。”傅安霸道强调。
“是,乐之哥哥。”俏皮的模样逗笑了傅安,抬手敲敲她的头。
“起初跟着爹娘,我其实惧怕的,怕爹娘如你与白伯伯一般将我送人。”傅安转头要说什么,她及时打断,急切道:“我知道非你所愿,只是无奈之举,如果我真是‘小弟弟’应当会随你们一起。”
丛俏自嘲的笑笑,那时真希望自己是弟弟,怎奈事与愿违。
“爹娘看出我的不安,极力安慰我,给我添置新衣,为我制作小玩意儿,娘亲每天晚上必定撇开爹爹拥我入眠。慢慢的我开始接纳他们,直到她们带我入谷,见到了一些同我一样经历的小孩子,朝夕相处,相互关爱,逐渐敞开心扉。而且哥哥姐姐们与我从未红过脸,他们之间亦是如此。”
丛俏脸上洋溢的幸福感傅安是没有的,儿时也许有,但也记不清了。自打跟着师傅学武,便将那些温情、温暖埋藏于心底。
“你很幸福。”傅安由衷的表达。
“的确如此,所以我很感谢他们,更感谢你和白伯伯,是你们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揉揉她的脑袋,傅安心道:只要你幸福就够了!
丛俏:“你呢?过得好吗?幸福吗?”
傅安深邃的眼神忘了过去,复而转回,陷入久久的沉默。
幸福吗?什么是幸福?
回想自己经年所遇,唯有幼时父母尚在,祖父未罢官,傅家未倒那几年是幸福的,再往后……没有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