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抉择
陈致突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父亲，当初奇袭京师仓，我陈家也出了一支人马，如今被新军击溃了那支联军，岂不是说我们也有把柄落在了皇帝手中。”
陈抚面色不变道：“这个没事，我们各家也没有打出旗帜，当初我陈家只派出八百家族私兵，以我陈家力量本可以更多的，
为的就是派出了一些绝对可信的人，以防人数太多泄露了信息，而崔家派出了五千士兵难免有被拷问出来的。”
“那就好，父亲，按今天皇帝的行事，既然把书信烧了，那就是他只想动崔家，另外的官员都要放过了。”陈致放松了一口气，轻松道。
陈抚仍然沉重道：“谁知道皇帝有没有暗中记下来，等着日后报复，何况就算没有，你随我来看地图，
关中各地的起义军都是世家大族暗中控制或者是本地地方豪强组成，赵云得胜后必要一路平定关中，你说我们该如何选择？
现在到了我们陈家和整个世家派系选择的关键时刻了。”
陈抚展开丝帛画的关中地图，一路划过各个郡县。
陈致闻言不仅没有忧虑，反而双目精光一闪，搓了搓双手道：
“父亲，崔发死了，魏岢不管事，以父亲威望，完全可以统领世家派系，把各地义军集中起来，就算不能战胜新军，也能维持不败。
孩儿料汉帝必定重整大军再攻关中，到时候不管是投汉还是自立，亦或者重新归附新朝，都由得我们选择。”
“没有那么简单，致儿，你还是经验不足。”
陈致也不反驳，乐呵呵一拱手，“请父亲指点。”
陈抚可是不觉得情况只有那么简单，沉声道：
“密信泄露为父觉得很有可能是魏岢所为，
如果说魏岢一系已经投靠了皇帝，一增一减我们很难有胜算。如果不是他，说明这世家中还有叛徒，就更可怕了。
更何况，你以为为父真的能整合起全部的世家力量，各个世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司空可是经过了几十年才名义上成为了世家派系的领袖，
就这还有魏岢在内几股小的派系制衡，要是平时我可以慢慢来，这种时刻我贸然上位，就带着他们造反，难上加难。”
陈抚当了一辈子的官，历经汉新两朝，他可知道世家是什么德行，包括陈家都是家族延续排在第一，哪怕王朝更迭，世家永远传承，这就是几百年的王朝，上千年的世家。
陈致不甘心道：“这可是我们陈家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不成？”
“为父也知道这是陈家百年来腾飞之机遇，可是一旦失败就是全家人头落地的局面，这样你先出去，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记得今晚的内容要保密。”
陈抚终究很难下这个决心，他想要这晚再好好考虑考虑。
陈致从书房出来后也没有离开，就守在了门口。
一排鲸油灯不停的点燃着，随着屋内灯光闪烁，照在陈致脸上光影明暗交错。时间一刻一刻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致也在屋外睡着了。
终于到了天色放明之际，“嘎吱”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一下把浅睡中的陈致惊醒了，他看到了父亲走出来，连忙揉了揉眼问道：
“父亲，决定了吗，我们该怎么做？”
“算了，你派人去云阳县告诉家里，这次我们陈家放弃了，明哲保身才为上策，然后你去休息吧，为父也困了。”
话毕，陈抚一步一步向自己寝室走去。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但是看着陈抚的蹒跚的背影，他却感觉到父亲说出这句话后一瞬间老了。
……
十六日的上午，驻扎在虎圈的新军起兵渡过渭河直扑高陵，还没等赵云排开人马包围城池，高陵城内的义军看到了赵云大军，立马打开了城门。
当地大族邢家骨干，前高陵县的宰既县令，当前高陵起义军首领刑侪带着一队几百人的队伍走出城门，
他们举着赶制了一夜做出来的绣了“新”字的大旗，“汉”字大旗已经被从城头拔下随手丢在各处。
“前面是哪位将军？”
起义军头巾早已被摘下，重新戴上了进贤冠的刑侪看着眼前几千白甲白马的骑兵，鼓足了劲大喊道。
“某乃大新越骑营校尉，镇远将军赵云，你是何人挡住我军去路。”
赵云疑惑的看着这几百人，不过看到他们并未带兵器，并且高举着“新”字大旗，也没有先发动攻击，
不过为人谨慎的他也只让他们站在离自己百米的距离，足够自己的骑兵提起速度发动冲锋，虽然这点人在他看来一个来回就能消灭掉。
刑侪听到赵云当面，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赵将军，本官乃是高陵县宰刑侪，数日前依靠父老乡亲的帮助，成功击败了叛军，光复了本县，听说将军天兵要来此，本官特来迎接将军。”
“是吗？那刑县可是对我大新忠心耿耿啊，本将佩服。”
赵云淡淡的赞叹了一句，毕竟也是官场纵横了几十年，到现在他已经明白了王莽为什么会说有很多叛军投降了，但是没想到是以这么恶心的方式。
这就是当地世家豪族对于地方基层的控制，他们在各地有着庞大的土地和佣户，基层的官员要不是他们的亲族，要不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纽带控制。
汉军一来拉起来“汉”的大旗，新军光复，摇身一变又成了新朝的官员，甚至还有光复城池的功劳，残忍一点的还会来一出杀良冒功，
不管谁当皇帝，他们都是只赚不亏的，可惜是苦了百姓。
“将军嵺奖了，这都是作为父母官的本分，只希望将军能够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刑侪仿佛根本听不出来其中的讽刺意味，大嘴一咧，好像这个时节绽开的菊花一般灿烂。
“好说，毕竟刑县可谓智勇双全，上马能平定贼寇，下马治理一方，相信陛下也会重用的。”
“将军过奖了，本官微不足道的本事比起将军连战连捷，大破叛军几十万来说，那可真是萤火之光比于皓月之明，不值一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