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05
江筱瑜站了起来，走到狗宝旁边，掰了块鸡蛋塞到他的嘴里。
柔软的指腹触到他有些干涸的嘴唇，但这一瞬的触碰却似酿出了一丝滋润，又带着些许蜜香。
狗宝舔了舔唇角，道：“那我叫什么？”
“我想好了，单名一个昶字。我希望你如太阳般闪耀，前程似锦。再就是跟着我姓吧，就叫江昶。怎么样？昶宝，还满意吗？”
江筱瑜嘴里说着话，眼里含着笑，手里又掰了块鸡蛋往狗宝嘴里塞。
狗宝咀嚼着嘴里的蛋，垂下双眸，微微颔首：“嗯。”
“以后咱俩一起过，你就住这里，可以吗？昶宝。”
瞬间，江昶凝固的心房开始潺潺流动起来，似一直飘零的秋叶终究有了归宿。
江昶放下了碗筷，一头扑进江筱瑜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浸湿了她胸口的衣服。
江筱瑜抬手摸了摸他黑羽般的头发，用柔嫩的双手为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不哭啊，昶宝。有我在，你别怕！”
“嗯。”
江昶将脸换了个方向，抱得更紧了些。
“昶宝，先吃饭好不好？”
江筱瑜将他的脸蛋掬在手心里，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好。”
江昶缓缓地松开自己的手，拿起筷子继续吃着早餐。
早饭后。
江筱瑜拿了几本书放在桌上，说道：“昶宝，我出去有点事，你在家好好看书，不要乱跑哦。”
“嗯。”
江昶点了点头。
随之，江筱瑜又将眼神瞥向小白。
“小白，江昶的户口你能搞定的吧？”
“当然，瑜总。没得问题。”
江筱瑜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踩着积雪出了门。
一路上狂风呼啸着，一股寒气注入了江筱瑜的领口，她收了收领子，继续向前走着。
雪地里，几个孩子正在兴致勃勃地打着雪仗。
“啊。”
一个雪球正好砸在江筱瑜的右手臂上，她揉了揉自己的臂膀，抬眸望去。
皑皑的白雪地上，映照出一个清秀少年的轮廓。他身穿一套黑色棉袄，兴致勃勃地蹲在雪地里揉着雪球，继而起身尽情地扔着雪球。
这些孩子如扑棱棱展翅的蝴蝶在雪地里四处飞舞着。
江筱瑜的嘴角露出微笑，喃喃自语着：“原来13岁的江国平这么欢乐。”
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不多了，江筱瑜像一尊木像一样伫立凝望着，心里泛起了波澜。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着。
她要去村里的刘氏木工家，定做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套书桌椅。
不多时，她便到了木工家，出乎意料的是木工的生意居然挺兴隆的。
片刻的攀谈后，木工给了大概完工的日期，江筱瑜便哼着婉转的歌回了家。
几天后，江筱瑜定做的一整套家具到家了。
她兴冲冲地将江昶拉到书桌前，书桌上还放了个别致的台灯。
江昶一直莫解，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从来不为钱发愁，拿出的很多东西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昶宝，喜欢吗？”
江筱瑜把他的疑惑藏在眼里，但从不解释。
江昶翻了翻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果然和前几本一样，出版日期各不相同，似乎来自各个年代，但好在书里的内容无误。
江昶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窝里嵌着闪耀光芒的女孩，露出温柔而喜悦地笑容，回复道：“我很喜欢，谢谢。”
“那就好，记住哦，读好书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把书读好，其他不用多想。”江筱瑜莞尔笑道。
江昶看着这个让他可心的女孩，微微颔首。
时光荏苒，转瞬已是第二年夏天。
江筱瑜走在泥泞的小道上。
远处几个孩子围在一起，正捣鼓着什么。
“这是江国平？”江筱瑜喃喃着。
“来，来，给你们变个魔术，看！”只见江国平手拿一副放大镜，蹲在地上，声音极其洪亮。
一道阳光聚集于一点，瞬间放大镜下的小纸片便被烧着了。
顷刻间，围观的孩子们沸腾了起来。
“哇，着火了，着火了。真神奇！”
一个小孩拍着手蹦跳着。
“平哥，你真厉害，会变魔术。”
另一个小孩举着大拇指。
“那当然。”江国平淹没在孩子们的夸奖中，身心起了膨胀，笑得越发灿烂。
紧接着，江筱瑜又看到他拿出课本，一张张撕了下来，折叠成厚厚的纸板和几个孩子一起拍打着玩。
江筱瑜抚了抚头，一个撕书的孩子，让他好好学习确实有点难度啊。她为即将到来的人生节点感到万分担忧，可能要另外想办法了。
转眼到了江国平15岁那年的冬季，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天地间都被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大衣，路边的树枝全部被压弯了腰。
不远处唢呐响起白事乐，家家户户不管男女老少都出门驻足观望。
平日里鼓噪的小麻雀，也不再叽叽喳喳地在枝头跳来跳去了，而是伫立枝头静静地聆听着、注视着。
堪堪走来一些穿着丧服的人。
两个女人掩面哭泣着，甚至一度趔趄，旁边的人奋力地搀扶着。
棺材旁一个个子不怎么高的少年，一手搭着棺材，一手拿着根竹棍，格外醒目。
“一个儿子，俩个女儿。”
“俩个女儿都嫁人了，剩下个小儿子还没成家呀。”
“……”
沿路的人们看着他们身上的寿衣议论着去世人家的状况。
雪路异常地难走，少年脸色苍白。寒风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脸上割出一道道划痕。
他的脚上穿着一双单薄的草鞋，草鞋里一双脚红如白鸽之脚。一步一步地嵌在雪地里，交融在一起。
黑如墨染的头发上盖上了一层皑皑的白雪，他一手拭去眼角周围的异物，一手紧攥着竹棍，每到有桥头的地方便提前跑过去，高高举着竹棍跪下迎接父亲的灵柩。
雪越下越大，更大的雪落到眼睑上，围观的人眼里裹着滚烫的泪水，一不小心滚落下来，便会刺痛被寒风刮伤的脸，继而听见心碎的声音。
江筱瑜没有再看下去，噙着泪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