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不是最初的我1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有所梦，日有所见，任爽把自家冰箱搜刮了一遍，提着昨天承诺给曲由君的土特产和张漂亮出发的前一刻，突然看到自己的妈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小区门口。
任爽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见到自己跟撞鬼似的，那嘴张得能生吞个鸡蛋，第一句话竟然是:“妈，你看看我，看我好着没？”边说边往门口太阳最强的地方站，旋着一身火红的风衣要多支棱就多支棱。
“你怎么？你不还是老样子吗？难不成，你老板给你涨工资啦？手里有钱就多吃点好的，你看人家漂亮，那脸圆圆的、光光的多滋润，一看就是天天好好吃饭不挑食，真有福气！谁家要是摊上这么个长得好，又能干的孩子，睡觉也要笑醒了，呵呵……”任爽妈把带来的土特产放到地上，甩着坠得酸痛的胳膊，笑得比早晨的彩霞还灿烂。她还以为女儿是买了什么新衣服，换了什么新发型正得意，但看看又不像，实在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衣服鞋子也是她走那天见过的。真要说变化，倒是她朋友张漂亮挺明显的，这才几天没见，好家伙，至少胖了十斤还往上冒，脸跟发面一样又饱又光，白里透着红，一看就是营养特别好的缘故。
“咯咯，阿姨您说话真风趣，我最爱听您夸我啦！”张漂亮一听这夸奖只觉得身上被抽过的地方又刺疼起来，脸上带着笑内心流起宽面条眼泪，心说阿姨我谢谢您嘞，您这老花眼哟，可饶了我吧！
“看你说的，漂亮最近找了份新工作，正减肥呢！”任爽挡了挡自己的好朋友，“人家苗条着呢，圆什么圆？”
“哦对，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瘦……”任爽妈歉意地对上张漂亮，“好孩子，你减不减都好看，阿姨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没事的阿姨，”张漂亮礼貌地笑着摸摸自己的脸，“我最近为了适应新工作消耗比较大，吃得也多，确实圆了不少，呵呵。”
“能吃是好事，能吃是好事。”任爽妈弯腰准备提东西，任爽和张漂亮一边一个，赶紧抢着帮忙。
“别了，你们这是要出门上班吧，我自己慢慢提回去就行。”任爽妈看时间不早，怕耽误两个孩子工作，想起一事，就问任爽，“哎对了，我这两天发你信息你怎么一个都不回？”
“我手机掉水里了，正在修。”任爽费力地提起一个大包，顿时有些心疼自己老妈，她都这么费劲了，更何况老年人，见她妈还要推让，就说，“我不急，我们今天出门早，我掐着时间呢。”
两人你提我拽帮着任爽妈把东西弄上楼，任爽妈说:“现在出门没手机怎么行？那你先用我的吧，密码你知道……”
“不用，估计明后天就好了，我最近都在单位又不出去跑，要手机没什么用，路上刷公交卡就行。”任爽和张漂亮一起上的楼，顾及好友身上还肿着，本来她想自己来的，张漂亮不肯，她就尽量把重量偏到这边。“把这个带上。”老人家趁她们停下的工夫把东西打开，拿出几样特产水果让她们带走中午吃。
任爽心里一动，悄悄把自己准备好送给舒老师和曲由君的水果放回冰箱，说:“好，昨天我碰到以前的老师和她孩子，人家给了我一大袋进口红蛇果，我正说没什么回礼呢，要不把你带来的新鲜特产让我装点走吧？”
“老师？行，你快拿个袋子来。”任爽妈做事麻利得很，三下五除二帮自己女儿收拾好催她赶紧走，别迟到了。
“那我们走了哈，别人给的水果在冰箱顶上架着，已经洗好了，你在家没事就先吃。”任爽对张漂亮眨眨眼，不叫她多说话，匆匆下楼去赶车。
“阿姨再见。”张漂亮知道任爽不想她妈知道她失业的事，现在的实习助理还没正式敲定，也不好说，就想假装还在原来公司按时按点上班。
今天的培训课程比昨天稍微又增加了一点难度，曲教授要求张漂亮动起来，因为灵魂是活的，生生不息。
张漂亮听曲教授讲，古代有的画师为了画好老虎，就关起门在自家桌椅上上蹿下跳，模拟老虎的形态和感受。
任爽正在整理画具，就问那他怎么不去看真老虎？然后马上明白，太危险了，古代没有动物园。引得曲教授和张漂亮一起哈哈大笑，让她快出去忙吧，别添乱。
任爽暗暗期待地先到了地下车库，大门紧锁，她又一次失望而归。
“喂！”曲由君双手插兜，脸色不善地突然出现在车库门口。
“啊！”任爽听到有人喊，吓得差点左脚踩右脚，“哦，君君啊？曲教授开始工作了，我做完事到处转转，等他安排。”由于做贼心虚，她笑得相当谦卑。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曲由君踢了踢脚，像是很随意地说着，“你要是闲着，就去屋顶花园，我妈常在那边锻炼身体，她最近年休，你们以前不是师生吗？一起聊聊天也挺好的，比你到处瞎逛强，万一我爸叫你找不到人怎么办？助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小杨不在，你就要多注意。”
“好的，”任爽心态调整很快，认清自己是个上班时间眼里没活儿被老总儿子逮到的新人，马上毕恭毕敬地说，“我现在就上去找舒老师，谢谢你的提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行，你去吧。”曲由君对任爽的态度还算满意，不过临了往二楼画室的窗台上瞥了一眼，就不那么友好了，甚至有几分鄙夷。
任爽出来工作多年，对这种小状况根本不放在心上。老板的儿子约等于老板，端人家这碗饭，就要服从领导听指挥，况且曲由君就事论事，点到为止，算她遇到的富二代里比较讲理的。她又不是无脑剧女主，跟老板的儿子怼，然后被穿小鞋或者直接扫地出门，傻吧！
最主要，任爽想弄清楚舒老师究竟是不是另一台跑步机世界的拥有着，是否也一样可以进入白日梦。她告别曲由君，仰望着别墅的最高处，心想，自己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屋顶花园水汽氤氲，叶尖上挂着点点俏皮的露珠，茂盛的绿植间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旋律，是《梁祝》。
任爽踩踩着楼梯登登上到屋顶，穿过庭院小径，绕过藤墙，一路逶迤而来。
正在演奏的人头发高高盘起，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香云纱旗袍，背影笔直、纤弱。似乎是任爽到来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微微侧身回首，发间的宝石夹闪着清冷的光辉，恍得人迷花了眼。
“舒老——”任爽的话音卡在喉咙口，整个人仿佛掉进冰窟窿，大白天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耳畔优美哀婉的旋律都听不到了，只有她自己牙齿打战的咔嗒声格外清晰。
转过身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脸，没有五官。
空气霎时凝结，一滴冰冷的水珠坠在任爽后颈里，蛇样滑往深处，瘆得她汗毛倒竖，心里直想拔腿就跑，两只脚却像被胶牢牢粘住样，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怎么也挪不动。
无脸人左手拎着断了弦的小提琴，右手举着血淋淋的大斧头，身上的水汽森寒阴郁，连太阳也退避三舍躲入了灰暗的云层后，她一步一步向任爽走来，如死神降世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任爽前天好不容易想通了，对于跑步机上的怪事件跑不能解决问题，要直面它、解决它，今天老天爷就给她来了这么个大惊喜她现在后悔极了！面对那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色斧头，她想后退，但是她做不到，甚至连张口求饶都不行，她的嘴也像黏了胶，张不开，说不了话。
斧头滴嗒着血水的锋刃距离任爽鼻子尖不到一毫米时，突然转了向，无脸人伸着僵直的胳膊往楼下一指，“踏踏”，竟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开了。
任爽心口怦怦跳，腿一软，跌坐到地上。然而还没等她为重获自由而高兴，她的脚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踝骨不受控制地“咔嚓”一扭，居然带动她站了起来。但这还不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的脚拖着她沿无脸人离开的线路往下走，看方向是要追随而去的样子。
“我不要，什么鬼，别玩儿我！”任爽还是开不了口，只能在心底呐喊。
别墅里的灯都熄了，只有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光在走廊尽头，世界一片昏暗的死寂。之前遇到无脸人时那种阴厉呼啸的风又凭空刮起，躁人的嗡嗡声紧随其后，任爽有种自己经过古墓凶宅，马上就要走向地狱的感觉，她急得要命，胸膛里仿佛有面鼓就要擂破！她那两只穿着深褐色皮鞋的脚像结了干枯鬼血，不顾主人的意愿，只管欢快地抬起又落下，在黑暗中一路向前、再向前……
无脸人没有回头理会任爽，径直去到二楼的画室，呆呆站在紧闭的门外，她歪着头扭了扭脖子，像是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任爽无奈地越走越近，怎么也管束不住自己的腿脚，近得能听到门里□□暧昧的声音时，终于停了下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张漂亮和她的男神曲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