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仙君他在回忆中
那日,倾盆大雨滂沱而下,雷电交加的夜晚,树木婆娑交错的发出声响。
“小渊…这苦日子该怎么过啊…”一位美妇人以泪洗面,紧捏他的肩膀:“他马上就带着那小妾回来了,他也不再爱我了。”
一滴泪滴在他的手背,他漠然的看过去,冰冰凉凉的却意外的烫手。
为了爱吗?
他不是很懂。
“怎么办啊小渊,你得更加努力…才能…咳咳咳咳。”上一秒眼神凶狠的贵妇人咳嗽得撕心裂肺。
仿佛要把肺脏给咳出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年近三岁的他漠然置之,或许他有为母亲拍背止咳。
三日后是他的生辰宴,披着鹤氅疾行在走廊,凛冬的太阳透过冰凌没有一丝暖意,宛若他人一般。
三日后也是那对母子的进门日子,母亲她因此终日里泪悲成疾。
雪娃娃般精致的王子在雪中行走,唇红齿白的小唇,眼瞳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一步一步走到了众人的心上。
“公子早安。”仆人与丫鬟纷纷朝着这位雪中使者打招呼。
“嗯。”
奇怪的事莫过于此,明明是三岁孩童却骇人的紧,只单单看见他的眼睛便毛骨悚然。
“公子今日似乎有心事,自从三年前老修为大降之后什么都改变了。”一位丫鬟叹息的说道。
“唉,神童也是有烦恼的,主子的事我们还是少讨论吧。”
江临渊的随从小厮见他出门之后便沉默的跟上去,直到路过人多热闹之地他才慢慢开口:“公子,接下来…”
“等,备马车出远门一趟。”
江临渊,小名愿。大家都不愿意提起“江临渊”三字,似乎那三字和什么有关联,大家一向叫他——
江愿。
江临渊认为名字不过是一个代词并且坚定不移。
马车里面暖和又奢华,铺满了狐裘煮了热茶。
站在世外空间看着这一切的江临渊一声冷笑,他直盯盯的看着江愿。或许那故事中的人不知道的是,三日后便是他的噩梦开始。
马车碾压雪地道路,没有出现一丝打滑的意思甚至没有一丝痕迹,路过小乞儿的时候顺手解下银钱荷包扔了出去。
小乞儿傻笑的向已经走远的马车感恩道谢,今年的冬天至少不会饿死,因为刚刚那位贵人。
其实江临渊和江愿百分之百的契合度,总有几分相似之处,前世他为救苍生而死,后有江愿扔荷包怜悯无法过冬的乞儿。
也就是这样的缘分,他江临渊才能重生到江愿身上。
江愿是个不懂感情却可以随意给予别人希望的一个人。
江临渊无法感同身受的体验到冬天的难过,他冷的可以飘雪:“886号,你可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为什么我会被突然拉入原主的记忆。”
那本笔记究竟是江旭龙的还是江愿的?
886号:“应该是你打开了那本笔记,准确来说那本笔记是江旭龙也是江愿的,前面的江愿,后面是江旭龙。”
江愿,愿天盛锦。
江旭龙在地宫还有话没说完,所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把真相给他吗?那宋舟青和叶绯双看见的是什么?和他一模一样吗?
画面变得空白,渐渐的翻转另一面画面。
是三日后的生辰宴。
他的母亲微笑着高高坐在上面,他也墨守成规的坐在第二位,另一边是进入江府的江陈氏和幼年的江旭龙。
江愿撇去目光,优雅得喝着淡茶。
他们留了下来。
江旭龙看着江愿的目光有惊艳有讶异,他略胖的身子显的他可爱了几分。
说起来,江旭龙比他大了足足一个月,经常听见江愿的天才事迹。
他走上前去朝着他伸手,江愿都准备好握拳反击的时候才恍然他手中并不是什么危险武器而是一颗方糖。
“弟弟,吃糖。”江旭龙笑的有些憨傻,在江愿心中如是。
他哑然失笑,拿起糖慢慢吃起来。
“哥哥,谢谢你的糖,很甜。”
第一次见面,打下了基石。
然而母亲她却气不喘,日渐呕血日渐虚弱。
常年瘀血于心中,抑气闷在心中,多半时日无多。
江临渊下着判断,嘴角上扬看着这一出好戏。
“弟弟,披风别忘记了。”
“弟弟,你写的字真好看。”
“弟弟,你真好看。”
江旭龙成为江愿身后跑的跟班,所有人都没阻止,即使再不合礼数。
新雪压着枝丫,麻雀停留在屋檐,江愿倚着树睡在了白雪皑皑中,八岁的时候他将他拖回了房间。
便拖便抱怨,停顿一瞬看向了滴水的屋檐。
江愿的身体越来越弱,体弱多病,他走到哪里都可能晕倒,但是他却依旧不负天才之名。
果不其然,双颊红晕的他又生病了,眼睛微湿润红肿,额头滚烫,皮肤细腻白的如是雪花。
江旭龙拿来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便毫无动作的坐在椅子上端详自己弟弟。
他很好看,好看到不似凡人。
他听说大家都叫他江愿,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或许父亲和他的母亲知晓,他的名字似乎是禁忌。
从第一眼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一种我该保护他的错觉。
他和我是一种人,他又不该和我是一种人。
他冷漠他优雅淡然,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他的母亲以他为筹码,我的母亲也以我为筹码。
这样…我们总有相似的地方了吧?
世人皆说,嫡出和庶子是天生仇敌,我对此嗤之以鼻,看啊!我和江愿相处的多么好!
白马过隙,时间的流河匆匆而过,江愿越发的漂亮冷清,越发的让人不可接近。
看上他的人也不少。
十岁的夏日,他经常穿着一袭鹤羽大氅,即使在夏天也与冬天不相上下。
骄阳正好,风过树梢。江旭龙打算找江愿玩,他就是行走的人行冰袋,和他一起很凉快。
去找他的途中,他无意的听见。
他的父亲想用江愿换取利益,那人又特喜爱幼童,而江愿的长相说是神容也不为过。
刚好符合那人的审美,他惊魂不定吓出一身冷汗。
自打那日后,江旭龙便一直不在状态。
江愿叫他也无回答,江旭龙讽刺的笑着,或许不漂亮也是一种福吧。
江旭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划花江愿的脸,即使反目成仇即使永不相见,他也无怨无悔。
只有这样,他才能逃脱一劫。
那日,瓢泼大雨而下。
江旭龙趁江愿毫无防备的时候划花了他的脸,毫无恢复的可能性才就此罢休。
雨落的他生疼。
江愿被划花无法恢复的脸和他柔弱的病秧子身体使得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江旭龙的母亲上位,江愿的病秧子母亲和他去了偏远的院子,那里光秃秃一无所有,最开始那几天还有小厮送饭食后来荒无人烟。
而江仑听见江愿容貌尽毁的消息怒发冲冠,江旭龙背上是一条又一条家鞭打出的痕迹,鲜血淋漓,下不得床。
而他一直瞪着红眼狠厉吼道,“我就是嫉妒他天才之名!我看他没了容貌限制了才能还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世人皆传,江旭龙顶替了江愿成为新少家主,说他隐藏许久终于撕开脸皮对江愿下手。
这样不出彩,但是至少他安全了,请原谅他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不可逆的。
“小渊…你一定要…”江封氏眼睛瞪的巨大,眼中红血丝令人骇然,苍白的唇聂聂嗦嗦。
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还没说完,她又躺回床上,紧闭双眼。这些年的折磨早已让江封氏变为执着的魔鬼。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
江愿穿着一袭灰袍子,神色自若的坐在烂门槛上面等着谁,被划花的脸如同恶鬼降临。
他丝毫不在意地撑着手,反正也不会有外人到来。
江临渊张口结舌,喉咙里面仿佛有刀刃在来回割裂。
这一幕,让他觉得难以开口。
不得不说,江愿和他像极了。
远处一抹金黄色的影子飞速奔来,朝着他怀里扔油纸包着的烤鸡,还傲娇的哼哼让他赶紧吃,还不吃就该冷了。
江愿嫣然一笑,欣然打开了包烤鸡的油纸,自己吃一小口就拿进去。
“你去哪里?”江旭龙讶然,他有些森然的问道。
“留给母亲。”
里面的声音传来,冷清带着几分笑意。江旭龙神色复杂,按理说要是平常人早就已经恨透他了。
而江愿却一如既往,无论什么地步都希望丛生,丝毫不怨。
江临渊默不作声,脑袋略微头疼,心情烦躁
886号:“其实江愿和宿主可以说,是极为相似的人。
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一百,说他就是他本人也不为过。
这一次看清了记忆,也看清了自己。
但是自己真的是那样吗?已经历经两世的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那样吗?他不知道会不会。
“这里也有江旭龙的记忆。”886号刚刚说完,人物画面开始快进。
画面加载到了江封氏死亡的那一天,那是几年后的日子。
那年的冬日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她实在扛不过去去世了。
他冒着寒雪,冒着手指绯红也不甚在意。
江愿把她葬在了那片竹林深处。
江临渊:“886号,我穷词了。”
886号:“……”只要我不说话,你也不会认为我穷词了。
画面再次一转,是江旭龙带着小厮气势冲冲的奔向他那里殴打他,小厮对此疑惑不解。
为什么江旭龙对这个已经废了的公子如此上心,以至于这样还要带人去殴打那位公子。
他是还在怕他抢回来属于他的位子吗?
江旭龙心事重重的走去,依稀可见竹叶残影飘落。
江封氏的离去仿佛促动了纽扣,连带着他母亲江陈氏的离去。
他觉得似乎有人下了一场弥天大局,他的父亲疯魔,居然养着赤魂魔蛛,还打算拿江愿献祭,还必须是精血活跃的。
血亲来的吗?必须要江愿吗?
他不知道。
小厮讨论起了江愿,他拉起耳朵旁听,终于从年迈的小斯的口中得知,江愿叫江临渊。
就相差一个字,许多年前也有一位修仙大能和他一模一样名字。
只不过哪位成为了禁忌,就连他的名字也成为禁忌,被众人所忽略。
其实大家从来都叫他云微仙君,想必没有人会想起他叫江临渊。
相处相守十几年,直到现在才知道的是他的大名,而不是江愿。
江旭龙破口大骂,小厮动手动脚,把江愿打的要死不活,遍体鳞伤,然而江愿还是并未生恨。
直到江旭龙离去,江临渊的复活。
江旭龙在无数次恨自己怀疑自己害怕江愿讨厌他厌弃他,实际一次次都没有,江愿一次也没有。
在江愿的心中,或许他对他的好足以抵消。
此后则是一直以江旭龙的视角来走。
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早已疯魔了,几年前修为大跌之后便郁郁寡欢,妻儿也顾不上无意间醉酒有了江旭龙。
江旭龙回到江家看见是冰雪精致的江愿,后来他慢慢的知道。
父亲想恢复修为问鼎修仙界。
他对此也执着成魔了。
是在多久开始的呢?大概是江愿被划伤脸的时候开始的吧,他一日过得比一日压抑。
江临渊剑眉黑眸,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江旭龙与虎谋皮,生怕自己被吞,一切都小心翼翼。
那晚,他带人去抓江临渊故意放走,他原以为他已经不再回来的时候,他人却潇潇洒洒的从大门进来。
他藏在暗处看着,他故意让他的人放松绳子,去地宫救他的时候葬身于赤魂魔蛛之口。
他早就未卜先知,早就知晓这等结局,不后悔吧。
只不过没能亲自说完这故事他觉得有几分抱歉。
他也知道,江愿会看见的。会看见这段能够解释所有事的记忆,所以也不需要他全部说完。
他在写这本书的时候骤然一笑,写完就藏在暗格拿起长明灯出发。
这一趟,他必死无疑,他那么自私那么害怕死亡的人也要想救人。
江临渊垂眸低笑,睫毛簌簌地:“所以,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长明灯会给你指引方向,所以朝着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