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黄粱一梦
投影外，小白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秋眼漫不经心地拿着mrl之前从书架上取下的书，却没有发现书拿反了。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投影。
小白看见mrl攀住的岩石变透明时双拳瞬间紧握，在mrl脱险后又渐渐放松。
她很紧张，这是不可否认的。
她做不到不紧张，mrl眼中生死一线的刺激感在她看来就是危险。
所以当她看到白凇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就想把mrl从梦境里拽出来。
失败，撤退。
白凇会死，睡神见不到也只是少占一些先机。
而白凇和睡神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先生。
投影里，mrl抓空的手无力地下垂，山顶狂风大作，纯黑的长发被风吹动。
片刻，山峦成片倒塌，山川正以倒带的方式低头俯身。
群山震荡，仿佛臣服在他脚下。
mrl直起身，回头，像在看向投影外的小白。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先不用送我出来……安心安心，我有计划。”mrl说着苍白无力的安抚话语，小白只能停止频率更改。
mrl看着山脉变回平地，再继续还原成海洋。
以石头掉下后发出声音的时间来看，白凇应该还不至于落地。
那只要把这片区域变回海洋，高度降低，相当于海去拥抱白凇……嗯，死不了。
梦境里的白凇是白凇的主意识，把他的状态恢复成清醒就可以唤醒他，梦境就能崩塌，自己也可以离开梦境。
但是这样见不到睡神啊……再磨蹭一会？再磨蹭一会白凇就要死了，梦境照样要崩塌。
那就只好主动出击喽。
mrl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
那是唯一没有倒下的一条山脉，山脉后似乎有一座城堡的轮廓。
冻原……城堡……卡达斯？
睡神造的这个梦是一比一复制北方大陆吗……怎么连卡达斯都做出来了？
既然是卡达斯，在梦里会不会也有什么特殊之处？
睡神大概就在卡达斯里，从现在的位置到卡达斯，时间不够。
想想……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mrl突然间眼前一亮。
笛声，笛声最后会变成空洞的噪音，并且睡神来收人是要露面的……
还是要把白凇整上来啊。
白凇淹没在汪洋大海，肺里呛满了海水。
“咕噜咕噜……”海面上不断冒出的气泡证明他还活着。
掉进海里反而让他清醒了许多，耳边的噪音也再次化成了笛声。
身边传出“扑通”一声，水花扬起，一个被湿漉漉的黑发覆盖的脑袋从水里钻出来。
mrl把盖住前额的头发往后一抹，做个深呼吸，说：“长话短说，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先放一放。现在我需要你接受笛声，等睡神出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能醒了，没问题吧？”
白凇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放心，我又没有害你的理由，毕竟我的目标不是你。怎么样，愿意信我一回吗？”mrl笑得人畜无害，如果白凇之前没被他打过说不定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我要怎么确定你会让我醒？”白凇的语气很冷静，倒像是在进行一场谈判。
mrl那只金色竖瞳看向他，笑道：“你现在，没有和我谈的权利哦。”
白凇脊背一寒。
白凇迟疑了五秒不到便迅速看清了局势，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在双方条件不对等的情况下，谈判是不成立的。
这里是他的梦，对方能进来、有自信说出让自己醒来这句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里，他也没有把握对付mrl。
况且……他刚刚看见了，乱发后那只周围皮肤灰白病变的左眼。
是洛夫克拉夫特家的人？
白凇将疑虑细细藏好，他不能再暴露出弱势了。
耳边的笛声，再度变换。
他依旧没有发觉笛声的转变，只是带着疑惑照mrl说的，接受笛声。
他慢慢向海底沉去，周围的光线宛如被一缕缕收起的毛线，逐渐消失在视野。
mrl看着他沉进海里，憋住气一头扎进海水。
海水冰冷到能刺透神经。
水不断压迫着mrl，强烈的缺氧感使他不能很好的思考。
海中的光越来越少，他不得不拉住白凇的衣袖，以免两人失散。
氧气，大脑强烈渴求着氧气。
他还不能……松开……
终于，笛声变成了杂音。
要来了吗？
mrl忍着刺痛睁开眼，含有盐分的海水令他的眼睛难以忍受。
水里的白凇吐出一串气泡，mrl透过那串白色气泡看见他眼底的倒影。
白凇的眼睛没能倒映出他，而是倒映出了一张耳边长着白色羽毛的巨大脸庞。
mrl果断松手，往旁边游去。
漩涡出现在他之前的位置，那张巨脸在海水中成型。
mrl透过睡神松惺的眼，看到某些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些在亿万光年之外形成的射线，此刻真真切切出现在他身旁，带着无尽的时间。
他看到这些时刻终将湮没，一切都是兆载永劫中的一粒尘埃。
所有的、所有他穷尽一生去追寻的东西，在时光的面前都不堪一击。
因为他们，都只是无数次元无数位面无数维度无数宇宙无数星球中的，某一个。
他看到虚空里飘荡的红线，那些命丝，每一条都代表了一段命运。
披着红袍的孩子坐在无数命运中央，随手拧断了一条命丝。
生命结束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掀起轩然大波。
那是生命吗？
那是文明啊！
某个渺小的文明，就在命运手中结束了。
他看到黑暗的摇篮里，那面巨大的黑色时钟一刻不停地走动，没有什么能让它停下。
没有什么，能阻止时间的步伐。
等一切都毁灭，等这一面时钟都被磨灭，也会有新的时钟诞生。
他看到黑暗的摇篮里有某个存在沉眠，默默等待着苏醒的那天。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某个存在的一场梦呢？
他宁可相信世上没有太阳，也不愿接受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而他们，他们又是什么？
只不过是梦醒后都不一定能记住的一只蝼蚁，包括他绝对不能舍弃的事物。
mrl听见深海的轰鸣，那是深渊开启的声音。